蚀流。
这一招是陨牙的附加剑技，不过从沐沐牙那里得到这把匕首开始，我就一次都没有使用过。
其中一个原因，是蚀流的触发条件过于严苛，需要吸收足量的暗能量，才能短时间内触发一次。
暗能量并不如物质能量少见，但也不是随便找找就有的。
阿斯加德联邦境内绝大多数都是最常见的有明显元素特征的元素能量。
至于比较起来要稀有一些的暗能量，不管是哪一类，力场系、腐蚀系、恶魔系……想要找到这些能量，要实力，也要运气。
唯独有一种情况例外。
那就是起爆晶石。
在这种主要用于引发爆破造成伤害的物质内部，可以找到任何种类的能量，只要你有足够多的金币，别说是暗能量，就是最稀有的空间系、时间系、原子系物质能量都能买来。
当然，不同类型、不同种类能量起爆晶石的价格，与它们所含有能量的稀有度成正比。
一般不对特定种类能量有要求的冒险者，都习惯于使用元素类起爆晶石，毕竟没人愿意花那个冤枉钱买贵了好几倍的暗能量起爆晶石。
至于卖到天价的物质能量晶石，虽然用起来效果很变态，手感也贼爽、贼拉风，但在阿斯加德联邦境内却常年处于滞销的状态。
原因不用多说。
地下断层与外界隔绝，初冬阳光无法照射进来，内部仅能靠随处可见的萤石，或者是能够释放出光能的剑技、魔物来照明。
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地方，很难清楚地辨别出处于一天之中的哪一个时间段。
时间的流逝成为了一个非常模糊的概念，这让我无法确定从被那头愣头蜘蛛追杀、掉进这地下断层中开始到现在到底过了多长时间。
也许是半天不到、也许已经过了一天。
唯一能确定的，是刚刚莫名其妙地从潘多拉的剑下死里逃生到现在面对眼前这只骷髅，应该还没有过去十分钟。
我左手指尖稍稍用力，手中通体漆黑的暗能量起爆晶石被碾成了粉末状，能量晶石没有爆炸，而是化为半空中星星点点的尘屑。
这是起爆晶石的另一种用法。
起爆晶石根据用法的不同，触发的效果也不同，而并非只能用于爆破。
硝石、硫磺、木炭，这是起爆晶石外部那层坚硬外衣的主要成分，爆破的原理不管在哪个世界都适用。如果外部受到撞击，晶石会立即引发猛烈爆炸，这是起爆晶石最常见的用法。
但如果向晶石内部注入能量，则不会引起外壳的爆炸反应，起爆晶石会从内部迅速瓦解，其中的能量会随之散落到空气中。
这时周围空气中该种能量会迅速聚集，这也是我从内部瓦解暗能量起爆晶石的目的。
曾经也有人想过通过这种方法破坏敌人扔来的起爆晶石，但效果甚微。
原因很不言而喻，要将细微的能量注入高速飞行中的起爆晶石难度过高，不仅要对能量的量有非常精准的控制，还要注意不能将能量直接击打在外壳上引起爆炸。
只要准心稍微有一点偏移，换来的将是万劫不复。
当然，如果经过长时间训练，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这种细致入微的控制，但跟这比起来显然还是跑两步躲过去容易点。
傻子才闲的没事找不痛快。
扯远了，镜头拉回来。
起爆晶石被我从内部破坏后，可观的腐蚀系暗能量迅速聚集在我面前的空气中，浓雾渐起。
右手中的陨牙似乎有生命一样，感应到了近在咫尺的浓郁能量，发出金属特有的嗡鸣。
好，条件达成。
“给点力，哥们。”
我瞥了一眼手中兀自震颤着刀身，同时疯狂吞入暗能量的陨牙，也不忘留个心眼警惕着眼前五步远的骷髅型魔物。
这只骷髅魔物虽说等级不低，但在地下断层中只是小喽喽级别的。烛心流剑法不是不能杀死这家伙，但以我现在的熟练度，时间就拖延的太长了。
周围这样的魔物还有七八只，我不能把它们都丢给潘多拉一个人。
嗯……我知道可能难以置信。
但我确实正在和几十分钟前还视为敌人的那名少女剑士并肩作战。
大约十分钟前，目前所在地上游一百米左右的地方。
“前面……魔物很多，你的等级不高，在这里很容易被魔物抓走。不嫌弃的话，你跟着我吧。”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冷不丁蹦出这两句话的少女剑士，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话不说骇人听闻，但也差不多了。
逗我呢？
上一秒还把剑架在我脖子上，下一秒秒变邻家知心大姐姐？
爱上我了？想啥呢！怎么可能！
我完全无法相信眼前的少女。
能既往不咎（好像我也没哪地方得罪她了），让我在这魔物横行的地下断层里自生自灭我就感激不尽了，现在还要我跟着她，这合理吗？
这不合理吧。
要说是阴谋我还相信，但对付我一个小小的Lv.2，完全没有必要花这种心思吧。
完全没有头绪。
“我无法相信你。”我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潘多拉可能是没想到我会拒绝，稍微有些吃惊，但也没太过于在意，转身要向下游走去。
“……哦……那，你自己小心点。”
“……”
“……”
“礼斗先生，请不要拉我的袖子。”
“我……没有。”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尴尬的气息。
“……唉。”少女剑士长叹一口气。
“是手自己要拉的。”
“……那……你就跟在我后面吧。”
“不要。”
“礼斗先生，你再这样我真的要扔下你不管了。”
“……我错了。”
“嗯？”
“别丢下我……”
我都干了什么啊啊啊啊！
时间拉回现在。
说是并肩作战，其实也有抬高我自己实力的嫌疑，事实上，大多都是潘多拉小姐在单方面保护我。我面对的不过是一对一战斗，潘多拉那边可是一人面对着一群骷髅的围攻。
而且，似乎还隐约处于上风？
潘多拉就在我身后十米远之处，骷髅军团显然也意识到了那边的实力要比我强得多，一窝蜂地向着少女剑士扑过去。
撕咬、扫堂、狞笑来扰乱心智、群起而攻之以达到让对方武器脱手的目的……
不愧是地下断层中活下来的魔物，各种下三滥的招式层出不穷。
潘多拉小姐依然面不改色，手中的长剑光芒盛放，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水蓝色波纹在剑锋凝聚，且战且退，始终与骷髅军团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骷髅军团在以剑锋为圆心一圈圈散开的水蓝色波纹中逐渐脱落了表层的钙质，化为满天粉尘。最终支持身体行动的骨质在失去了表层的保护后，渐渐脱落，成为一堆堆可怖的骨块。
这个过程虽然时间不短，足足持续了将近一分钟，但好处却是少女剑士毫发无伤地结束了战斗，节省了伤药的用量。
长远打算来看，这是一个非常明智的选择。
最终，还是让她一个人解决了大头啊。
潘多拉解决了身旁的魔物后，看向了刚刚碾碎起爆晶石的我，好在没有任何上来帮助我的打算。
太善解人意了！
陨牙终于将周围了暗能量吸收地一干二净。
我看向前方摇晃着骨架、张牙舞爪地走过来的最后一只骷髅，没有丝毫犹豫，烛心流剑法第六式•流连人间施放，眨眼间绕到了骷髅的身后。
陨牙起手，刺向魔物的后颈。
那是连接骷髅这一类魔物大脑与身体的唯一支点。只要破坏了这跟中枢骨头，骷髅会瞬间散架成一根根白骨，失去战斗能力。
黑色的腐蚀系暗能量在匕首上凝聚，从外观看起来此刻的陨牙整个刀身烟雾缭绕。
毕竟是地下断层中的魔物，能在如此惨烈的竞争中活下来的魔物不是傻子，任由自己的软肋暴露在敌人的刀下。
骷髅一改之前行动迟缓的风格，右手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转到了后颈，硬生生地挡下了陨牙的一击直刺。
与此同时，两个空洞的眼眶中满是深邃的头颅向后旋转一百八十度，阴森可怖的身体紧随其后，背部的脊椎变成了胸前一根根獠牙般的肋骨。
骷颅突然暴增的速度令我措手不及，伸出的另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掌迅速击中我的胸膛。
这一掌力道很大，我趁着倒飞出去的间隙，果断将匕首向着骷髅的颈椎投掷出去。
这一招我在刚成为冒险者没多久打史莱姆时用过，现在又用在了骷髅身上。
不过，现在不再需要体术的速度加成了。
烛心流剑法第五式•崩坏国度。
武器脱手，崩坏国度是孤注一掷的一式，速度快，威力强，出其不意。但这必定是最后一击，崩坏国度过后，对手不败，败的就是我。
第五式和刀剑要塞的死刀效果很像。唯一的不同是，死刀入鞘后扔可以再出鞘。崩坏国度不一样，武器脱手就真的无法再收回来了。
但这次使用崩坏国度，并不是因为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而是我确信能将眼前的魔物一击毙命。
陨牙呼啸着划开气流，刺破骷髅慌忙挡在颈椎前的手掌，刀身内部大量生生不息的腐蚀系暗能量蠢蠢欲动，终于在某一时刻达到一个临界值。
刀身轰鸣。
眼前的不再是短短不到一尺长的黑色匕首。
刺穿了最后一只骷髅的脖颈的，是一把刀身金色荧光流转，刀刃萦绕着大量腐蚀系暗能量的三尺长刀。
不，不能说是刀了，应该说是一把双刃剑。
剑身笔直，两刃开合，从特有的鎏金色纹路来看，眼前的长剑确实是几秒钟之前的那把匕首陨牙无疑。
刀身的变化，并不是崩坏国度的效果。
而是陨牙时隔半年终于觉醒的剑技，蚀流。
早在沐沐牙刚送给我这把匕首的时候，我就查看过陨牙的属性面板。武器的各种基本属性都一目了然，唯独附加剑技蚀流一直是空白。
刚才趁着陨牙脱手的空挡，我再次翻开属性面板，原本应该是空白的地方，现在却多出了密密麻麻的几行剑技的相关介绍。
「蚀流：上位附加剑技，个体匕首陨牙切换至个体单手剑，形态维持时间长短随剑技启动吸收暗能量数值变化，期间个体陨牙造成伤害为暗能量伤害。」
「蚀流：剑技触发后个体陨牙属性值变化。耐久120+0，攻击速度135+20，锋利117+35，暗能量契合175+52，攻击力122+49」
「告知：剑技蚀流造成暗能量伤害无目标性，会对周围包括使用者在内的所有个体造成相同伤害，对有暗能量抗性个体伤害减半。」
“……”
形态切换、除耐久外基础属性值都有了显著提高。剑技使用后，暗能量契合更离谱，直接突破了200属性值大关，到达了高级装备的水平。
唯一的缺点，就是剑技说明中最后那句话。
我忽然想起了当初得到陨牙时，沐沐牙送给我的另一个装备。
饰品类装备，逐月。
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将逐月当做技能体术的载体，却忽视了逐月的另一个能力。
附加效果，提供暗能量抗性。
现在想想，沐沐牙给我逐月的真正目的应该不在于那无足轻重的附加技能「体术」，而是为了这不起眼的暗能量抗性。
沐沐牙知道陨牙剑技觉醒后虽然威力巨大，但同时也会对使用者造成伤害的巨大弊端，所以才给我佩戴了左手上这只看起来平凡无奇的戒指。
暗能量抗性，虽然不能完全免疫陨牙的伤害，但很能很大程度上护我周全，提高我生存的机会。
这家伙，考虑了很多。
……虽然是个亡灵，心思却比人类还要细腻。
“……谢谢。”
我拾起掉落在骨堆之间，已经变回了匕首形态的陨牙，轻声嗫嚅着。
嘛，毕竟只是一个起爆晶石的能量，能维持形态至崩坏国度完全施放已经足够了。
十米外的潘多拉静静地看完这一切，才将蓄势待发的长剑收回剑鞘。
摩尔斯那家伙有句话果然没说错。
「你别看她一脸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但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家伙。」
当然，也有可能这是面前这个家伙的伪装。
但我觉得没必要这么认为。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这句话我并不反对，有时候多长个心眼，提防一下身边的人确实能省掉很多麻烦，但这样活着，也确实是一种痛苦。
“也谢谢你。”
“……？”少女剑士显然对我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搞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能请教一个问题吗？”我没有给潘多拉拒绝的机会。
“……你之前，为什么要让全商队的人送命？”
“……”
沉默良久。
“原来是这样……”我看到少女剑士的瞳孔微微收缩，她仿佛解开了心中的疑问一样，“原来这就是艾尔瓦突然攻击我的理由啊。”
这件事，另有隐情。
任谁都能听出来。
作者的话
4K多字的章节，我没有食言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