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须完成的事情……
我不知道摩比斯这件必须完成的事情是什么,究竟是否值得他舍弃一名阿斯加德皇宫骑士团名誉骑士应有的职责,也要去完成。
但既然我已经答应了潘多拉不会过问她和摩比斯的恩怨,这件事情就与我没关系了。
如果这次能从地下断层死里逃生、如果能在之后成功入选皇宫骑士团的预备骑士……
或许就能知道摩比斯这么做的原因了。
但不会是现在。
“我不知道我们出去后我的话有多大份量,所以我也没法保证这件事。”
“但我会尽我所能请求艾尔瓦。”
我表明自己会站在潘多拉这一边,但无法保证自己会产生多大影响。
在我看来,艾尔瓦多半不会把我一个无足轻重的Lv.2冒险者的请求放在眼里。
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奥拓,那家伙的谨慎程度我已经见识过了,说是谨慎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也不为过,我不觉得他会轻易答应我的请求。
总之,这件事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在我和身边的这名少女剑士走出地下断层之前,一切的假设都是毫无意义的。
当务之急,是找到通往地表的出路。
说起这个……
“潘多拉小姐,你知道我们现在大致在地下断层的什么位置吗?”
地下断层一共有多少层,没人知道。
但根据极少数从地下断层中活着回来的人的说辞统计,目前猜测,这潜伏于溟洛山脉地下的庞然大物应当至少有五层。
第五层再往下,要么是什么也没有了,要么是掉进去点人没有一个有命活着回来的。
潘多拉既然隶属于阿斯加德皇宫骑士团,应该接触过不少关于地下断层的任务才对,甚至之前可能还来过这里。
要说整个商队里对地下断层最熟悉的,应该就数潘多拉和摩比斯两人当中的一个了。
“不知道,这里是我之前未曾涉及的区域。”
少女剑士遗憾地摇了摇头,脚步略显逡巡,却并没有停下向前探索的步伐。
从打散了那群狰狞可怖的白骨到现在,已经过去了数个小时。我们顺流而下走了不知多远的路,期间也遇到了几波其他类型的魔物,但都被眼前的少女剑士轻松解决了。
她的右手按在裸露在剑鞘之外的黝黑剑柄上,随时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不速之客。
“至少应该在第三层,或者还要在更深处。”潘多拉迟疑了一会,接着补充了一句,“但从魔物的强度来看,应该还没有超过第五层。”
也就是说,曾经进入这里的冒险者是有活着回去的先例的。
并非没有一点希望。
至少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没遇到一只强大到能让我们感受到万念俱灰的魔物。
“啊!”
一声娇呼。
我震惊地看着面前忽然发癔症的剑士少女。
潘多拉看起来有点急,嗯,怎么说呢。
她绕着原地转了两圈,接着摆弄了一会别在腰间的一串吊坠,然后,把下摆仅仅到腰间的乳白色针织外套脱下来抖了抖?
搞什么这家伙。
一副略显伤心的表情,蹙眉、轻轻抿起两瓣晶莹剔透的粉唇、双眸中难得的失落。
能做到这种地步对她来说已经很不容易了。
很难想象这是那个看起来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能做出来的表情。
“那个,……我要回去一趟,刚才在战斗的过程中,我可能落东西了。”
潘多拉抬头看了看我,没等我的回答,接着就迈着小步向上游跑过去。
“礼斗先生就在这里等我吧,不会很久的。”
空旷的甬道中回响起少女剑士颤抖的嗓音。
在这里等?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现在等在这里不是找死吗?摆明了是对潜伏在一旁的魔物赤luo luo的挑衅啊。
欸,那边的。瞅谁呢,说的就是你,对对对,就你别看别人。看到没,那娘们走了,现在可就我一个,机会就在你眼前,不抓住可要溜走了,过了这村没这店啊。
我已经可以想象没了潘多拉的庇护,我下魔物的蹂躏下欲仙欲死……不是,痛不欲生的惨状了。
管不了那么多了,脑子没进水的都会在这时候选择跟上去。
潘多拉毕竟是等级Lv.3的冒险者,速度明显要比我快很多。我依靠着流连人间和体术带来的速度增益效果,才勉强在半个小时内看到前方少女剑士轻盈的身影。
刚想提升速度,少女剑士忽然停了下来。
看来是找到丢失的东西了?
我环顾四周,虽然周围光线很弱,但还是能看出来这里正是我们与最开始那波骷髅军团战斗时的地方。
一堆堆青面獠牙的白骨此时还留在那里。
到底是什么玩意这么着急。
我在潘多拉拾起身前的某样东西之后,鬼鬼祟祟地凑了上去。
“哈?布偶?”
没错,现在少女剑士手中握着的,是一只动物布偶。嗯,准确地来说,并不是动物,而是一只亚种人布偶。
纯白、没有一丝杂色的猫耳,黑色丝质百褶裙搭配黑色短款外套,里面是一件可可色衬衫,裸露在短外套之外的袖子却是和耳朵一样的纯白色。
起伏不明显的胸前系着一条打着结的水蓝色丝带。百褶裙下方是覆盖至大腿的白色丝袜,两只小巧的脚上套着漆黑有光泽的小皮鞋。
完全就是照着亚人种模子刻出来的布偶。
猫女布偶的脸看起来和莫拉小姐很像,但年龄完全不同,似乎是小一号的莫拉小姐。
大大的「桃酥」两个字绣在布偶身后背着的粉色背包上。
可能是这只布偶的名字吧。
“没、没什么……”
潘多拉小姐可能没想到我会追上来,慌忙把手中的布偶藏了起来,若无其事地重新向下游走去,企图蒙混过关。
看得出来,少女剑士的内心此时已经动摇了。
这时候如果来个高级点的魔物会不会有危险啊?
我跟着潘多拉小姐。
应该不会这么非吧。
轻声嗫嚅着。
地下断层里依旧不知日月,灌满地底的风不知从何出起,也不知往何处去。
我和少女剑士随波逐流地顺着早冬十二月底的风吹过的地方,寻找着不知在何处的出路。
一波波魔物在少女的长剑和陨牙的刀锋下化为星星点点的尘屑,终于在不知多少波魔物过后,我们走出了狭长的甬道。
眼前的不是通往上一层的路,也不是直通地表的出口。
是盘旋着成千上万死去的冒险者咒怨的诅咒之地,是白骨露野的人间炼狱。
我们踩过脚下已经腐朽、触之即碎的白骨,趟过至今为止仍未干涸的血河。
这一切的源头,就匍匐在离我们不远处的骨堆之上,双目轻阖,睥睨着眼前不懂得畏惧的闯入者。
通体雪白的毛发,漫不经心的双眸,眉间两个花瓣状血红色印记,隐藏在身体下的尖锐利爪。
银狼、银狐。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