坎狄拉特大陆用来衡量冒险者实力的标准，不仅仅是冒险者等级这一条，除此之外还有在一个具体职业中三教九流的细分。
就拿剑道和刀道来说，这两种体系其实是相同的。
剑之一道，和刀之一道相同，都是分为吹雪、通意、启灵、问道四个大境界，每个境界又分为三层，共计十二层。
最顶端的剑道十二层，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天堑，据说阿斯加德历史上从未有过，整个坎狄拉特大陆能把剑道练至十二层巅峰的都寥寥无几。
溟洛有传言，当今坎狄拉特大陆剑道的天花板，不是皇宫骑士团的团长，也不是当今圣上，而是皇宫里侍奉当今君王姐姐的一名侍女。
剑道十一层的修为，阿斯加德境内单论剑术无人能敌。
皇都里把这名侍女传得可谓是沸沸扬扬，什么天纵奇才，什么隐世高人的关门弟子，更有甚者说这是当年剑皇转世，总之是各种溢美之词不绝于耳。
和剑道、刀道想必，魔道的修炼要难很多。
它需要的不仅是远超常人的刻苦，更需要魔法师对魔法构造的独特见解、对能量控制的精准把握、对不同魔法效果的准确分析等等智慧方面的天赋。
讲白了，能把魔道修炼到一个高度的奇才，那都得是前世数理化课代表级别的。
这也就造成了阿斯加德联邦内，虽然魔道和剑道、刀道一样有十二层，但现在魔道的天花板却只有魔道九层的实力。
偌大的阿斯加德联邦，魔道一途上获得最高等称号「支配者」的魔法师直接绝迹。
胖子之前向我们透露过，他目前在魔道三层「魔道学者」层次上，虽然说不上什么十年一遇的天才，但这个年纪能有魔道三层的修为已经很不错了。
而面前这个还在抽搐的山贼头子……
他应该也有剑道三层或者四层的实力，总之要比我高那是绝对的。
我这剑道二层的实力压根拿不上台面。
本以为有了鬼月神的加护能威风一把，谁知道还没尝到甜头人头就被抢了。
“你有这么好使的招式怎么不早拿出来。”
我味道有点冲地抱怨道。
胖子搔了搔头：“这不是脑子一热没想起来吗？”
“那你刚才怎么又想起来了？”
“……刚才你整那一出灵魂出窍给我吓醒了。”
“……”
“这人怎么办？”
胖子试图转移话题，指了指躺在地上、四肢痉挛的巴尔干，尴尬地笑了笑。
“炸了，以绝后患。”
我都不敢相信这是从我自己嘴里说出来的话，杀人这种事没经历过，要跨出第一步还是很需要勇气的。
“那你来吧，我瘆得慌，”胖子摆了摆手，推辞道：“我怕我动手半夜做噩梦。”
“……”
看来这家伙也是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
我没办法，攥着刀走上前去。
魔法阵已经时限将至，我走到巴尔干身边蹲下的时候，暗金色六芒星已经淡去。
我双手握住陨牙，抵在巴尔干的喉咙上。
随着指尖越发用力，山贼头子的粗糙的皮肤渗出一丝丝殷红的鲜血。
要怪，就怪你十恶不赦吧。
我想起现在还在地牢里的硫离子母女二人，告诉自己，杀了他，都是为了那些被他残忍杀害的无辜人们。
但其实我都知道，这些都是我逃避「自己正在杀人」这个事实的借口。
不管他做了什么，罪孽多么深重。
该制裁他的是君王、是法律。
不是我。
很可笑的想法，对吧。
在这个世界的人看来或许完全是滑天下之大稽，因为既然冒险者协会有讨伐山贼这种任务，就算是默许了赐予冒险者终结山贼生命的权利才对。
但即便到了这边，前世形成的世界观还是束缚着我的思想和行为。
明明我知道这些思想在这个世界一点用处都没有，反而会成为我这一路上的牵绊。
多少年后我才知道，我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我这一生在为什么战斗就已经注定了。
但这些都是后话了。
现在的我只感觉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
即便已经下了很大的决心，不断用硫离子母女绝望的眼神欺骗自己，可真到了要杀人的时候……
脑子里只有恶心和晕眩。
不管他是谁，有多冒天下之大不韪，都无法掩盖我正在杀人的事实。
做作？犯贱？
你们说是就是吧。
我看着手里的刀刃在巴尔干的脖颈之间一寸寸的深入，只觉得四肢麻木，头脑昏沉。
我仿佛是牵线木偶一般机械地把刀尖捅进去，抬眼就是巴尔干目眦欲裂的痛苦表情。
甚至连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气绝身亡了。
三分钟后。
他躺在满地的血泊中，我站在冰冷的尸体旁。
“胖子，有水吗？”我直勾勾地看着第一个被我亲手了结的人类，问道。
胖子没说话，东翻西找，扔过来了一瓶水。
我仰头猛灌了两口。
可笑，好像这样就能洗净我身上的污秽一样。
直到我没有间断地一口气把一瓶水灌完，胖子才慢吞吞地说道：
“抱歉。”
我瞄了他一眼，收刀回鞘。
“没事，反正来了这里，这种事早晚都得经历，早点做好心理准备也没有坏处。”
没错，我必须早点适应。
这里既然是属于剑与魔法的世界，就免不了杀生。以往狩猎魔物我还能心安理得，没想到今天却这么狼狈。
仁慈这玩意儿，在敌人面前可真是屁用都没有。
以仁慈始于桃园，必定只能以仇恨终于白帝。
如果不能尽早适应杀人这种事，我迟早有一天也会成为他人的刀下亡魂，真到那种时候，可就后悔也莫及了。
我们离开了巴尔干的中军大帐的时候，鬼月神已经把我包装成了山贼头子的样子。
胖子成了一个存在感极低的土匪。
我们从地牢一路走来的路上，鬼月神已经在所到之处通通设下了幻术法阵，在这些幻境魔法的效果下，土匪喽喽们纵然距离我们不到百米，也没能察觉到中军大帐里的动静，这倒是省了我们不少事。
接下来只要按计划行动，给胖子创造机会通知埋伏在山寨外的众人就好。
胖子依照计划藏在了山寨内一处不起眼的地方，而我则以巴尔干的身份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他平时召集山贼们议事的地方。
那是一个不算大的厅堂，四张长桌子上摆满了酒器，足足能坐的下五六十人。
“召集所有弟兄们到这来。”
我对着旁边一个谄媚两个字都写在脸上了的土匪喽喽吩咐了一句，这厮立马屁颠屁颠地去挨个儿通知其他山匪。
不消半刻钟，大厅里就坐满了人。
看来所有山贼都在这里了。
我坐在制高点扫视全场，五十二人，其中有五名Lv.3实力的山贼，其余全是Lv.2。
规模还算说得过去。
卿雲城骑士团除去用于提防另一伙山贼势力的骑士们，分到这边正面战场的兵力只有三名Lv3的骑士和30名Lv2骑士。
相比起来算是不占优势，但那边还有一个实力不弱的南邈和一个驱魔师亚斯特留斯。
亚斯特留斯这家伙还真要说道说道。
她的契约魔物刻耳柏洛斯有着足以单枪匹马抗衡Lv3强者的实力，也算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战力。
没错，就是之前到鬼月神的幻境里对巴尔干一行人发动袭击的三头地狱犬。
先前刻耳柏洛斯独自招架两名Lv3，双拳难敌四手只能落荒而逃。
但如果是在这种数十人大规模的混战中，作为魔物的刻耳柏洛斯发挥的作用显然要比一名Lv3骑士还大。
况且，我们这边还有两个卧底。
真是想输都难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