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像个笑话...”
回想到几天前，心心念念想着要追寻真正的强大，要成为最强的那个自己，肖瑾就忍不住自嘲地呢喃道。
所有伊蒂雅曾经留给她的那些技巧和记忆，确实已经全部消失了。除了那些曾经使用过的技巧和曾经注意到过的记忆，如今还如同看过教科书般在脑海中留下了印象，其余的全部不着半点痕迹。
每当视线不经意地从沉潜舱上划过时，她都感到一阵难以言说的压抑感。
失去了伊蒂雅那神乎其技的战斗技巧和施展魔术的能力，她到底还能在佩里斯城里做到什么呢？还有那个未曾谋面的仇家——“染血钢尘”，假若对方的团长向她发起荣耀死斗......
如果真有那个时候，那她大概只能选择拒绝，然后灰溜溜地从佩里斯城里逃跑了吧。
“可恶！”
不行，不能再想这些了。
肖瑾咬了咬牙，随后又长长地吐了口气，试图平复起混乱的心情。
说到底，仰仗他人的力量，落得这个境地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而且相比之下，虽然伊蒂雅将战斗方面的技能给收了回去，但凌驾于一般人的身体素质和罕有的世界BOSS奖励都还在，她现在的情况还远没到需要抱怨的程度。
划开手机屏幕，最后打开世代通讯的软件，肖瑾犹豫了良久，最终还是从对霜见发起的聊天框里退了出来。
她就算再迟钝，也察觉到了自己这个徒弟对她的那种奇怪感情。而那种感情，毫无疑问是受到了这具身体的影响。
可是如今伊蒂雅可以轻易回收属于她的记忆，又有谁能保证，这具身体还能一直属于自己呢？
如果有一天，她变回了曾经的那个肖瑾，又该如何与霜见相处呢？
......
“抱歉，突然把你从游戏里喊出来。”
《荣耀斗魂》的一对一竞技场上，肖瑾看着对面的林文心，略带些歉意地道。
“没什么，我本来也打算从那边下线了。”
说着，林文心在肖瑾的脸上仔细地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
“发生什么了吗，你看起来...不太好。”
“呃...有这么明显吗？”
肖瑾下意识地摩挲了一下脸颊，苦笑着说道。
“倒也没有。你就当我对负面情绪比较敏感好了。”
看着林文心的眼神，肖瑾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摇了摇头，用手中的长剑比出了一个架式道：
“陪我练练吧。”
见她这幅样子，林文心也没再说什么，而是摆正了手中的链锤和盾牌。
“哈啊——！！！”
肖瑾咬了咬牙，轻喝一声后举剑向着林文心前冲而去。
约莫十分钟后，计分器上已经出现了0：3这个数字，肖瑾0，林文心3。
“你今天的状态，似乎很不好。”
林文心甩了甩手中的单手链锤，看着刚刚复活的肖瑾说道。
“今天的我，果然很菜吧。”
肖瑾摇了摇头，把剑插在了地上，语气中有些苦涩。
“...嗯。”
林文心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紧接着又开口道：
“之前的面试，我本来是打算亲自当考官的。但在你的要求下换成你主考后，我发现你确实很强。无论是技巧还是战斗思路，你都远远凌驾于我见过的任何玩家。但你今天的表现，按顶尖、一流和二流来分的话，充其量只能算是二流吧。”
“你还真是不留情面啊。”
肖瑾无奈地说道，也许是认清了现实的缘故，感觉心情稍微豁然了一些。
“所以，是出什么事了吗？”
“我...”
虽然跟林文心算不上太熟，但是在她一再的追问下，肖瑾也不禁产生了一阵不吐不快的冲动。
“这样吧，你今晚还有事吗？”
“唉？今、今晚的话，也没什么别的事了。”
“那来陪我喝一杯，怎么样？”
喝、喝一杯？！
看着眼前语气豪迈、像是突然间换了个人一般的林文心，肖瑾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最终还是点了点头答应了对方的要求。
从沉潜舱出来后，时间还是晚上九点出头。肖瑾看了看仍然呆在沉潜舱内的吴诗染，思考了片刻后还是没有惊动她，独自一人离开了公寓。
如果一会儿打算跟林文心聊到那些事情，那自然是不要让吴诗染听到的好。
......
一家灯光昏暗、设立着五六副卡座的幽静小餐吧内，林文心冲着刚刚推开玻璃门的肖瑾招了招手，“陈希，这边。”
肖瑾闻言一边朝着林文心的位置走去，一边好奇地打量了一下这家餐吧。
标准的水吧台内站着一个衣着工整的年轻调酒师，水吧旁的高脚凳和卡座的区域都坐着三三两两的客人，正在各自低声交谈着。这种幽暗静谧的氛围让她整个人不禁放松了下来，原本紧皱着的眉头也舒展了开来。
“不好意思，没等太久吧。”
“没有，我也才到了几分钟罢了。”
说着，林文心把手里正在写着的点单纸递给肖瑾。
“看看你要喝点或者吃点什么吧。”
“玫瑰味1664...科罗娜...还点了鸡尾酒，你要喝的这么混吗？”
看着点单纸上标好了的几样酒水，肖瑾忍不住开口问道。
“唔...习惯了。难得出来喝一次当然还是得同时尝到不同口感才行。”
“行吧...我要一扎精酿啤酒就行了。你选几样小菜吧。”
三言两语间决定好了点单的内容后，林文心叫来侍者将点单纸递了过去，两人之间便短暂的沉默了起来。
“说起来...你和林麟他到底...”
肖瑾思虑了半天，还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便拿她一直有些好奇的问题朝林文心问道。
“想不到你也会八卦这些事情。”
林文心笑了笑，随后轻声说道：
“他以前...嗯，算是我的男友吧，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分手了。”
曾经在一起过吗？
肖瑾了然地点了点头，也没再继续问下去。这本来也是她用来打破沉默的一个幌子，贸然问别人感情上的事情并不能算是个好习惯。
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一些俱乐部和游戏里的事情，等点好的酒水送上来后，气氛也渐渐热络了起来。
见时机差不多了，林文心再次开口道：
“所以陈希你突然联系我，应该不止是为了在《荣耀斗魂》里过几招这么简单吧。”
要说吗...
肖瑾一时间犹豫了起来。
因为林麟非常信任林文心，所有林文心本身其实是知道包括升格者在内的一系列事情的。考虑到两人以后又会在俱乐部的事宜上处于长久的合作关系，林文心似乎是她吐诉心结的极佳人选。
这样想着，肖瑾长长地舒了口气，缓缓开口道：
“林文心，你觉得...如果世代在线的计划顺利实施，这些原本生活在平静之中的普通人突然全部进到了异世界之中，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呢？”
“会死很多人吧。”
林文心平静地说道。
“据林麟所说，那些参与其中的势力、包括各国政府在内，之所以会允许世代这么乱来，是因为地球上的生态已经在大众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一种岌岌可危的程度了。”
说着，她耸了耸肩，抿了一口酒道：
“所以，假若世代在线所言不虚，那么我们这一代人实际上成为了为人类的发展买单的一代。”
原来这背后还有这样的动机吗？
听到林文心的话，肖瑾倒是有些讶异。在之前与林麟的交谈中，对方倒是没有提及这背后的深层次原因，虽然她也没问就是了。
“你是在为家人，或者说周遭的人担心么？”
见肖瑾有些呆愣的样子，林文心继续问道。
“也有吧...不过这不是我今天突然找你的关键。”
肖瑾摇了摇头，语气苦涩地说道：
“如果我说，因为某些很难解释的原因，我失去了在《神谕世界》里重生的能力，你相信吗。”
“失去...重生的能力？”
林文心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
“抱歉，我不太明白。”
“也就是说，我一旦在游戏里死亡，那么我这个人也会跟着死去。”
“怎么可能...”
一直表现得波澜不惊的林文心终于露出了一副讶异的表情。她张了张嘴，像是想说什么又没能说出口，最终还是缓了口气道：
“你确定吗？”
“嗯。”
肖瑾认真地点了点头。
“我明白了...不过建立在林麟的说法上，这个鬼游戏里会出现什么情况也都不值得奇怪了。”
说着，林文心叹了口气，然后又看向了神情木然的肖瑾。
“虽然没办法理解你的处境，但在面对死亡时的恐惧上，我倒是有一点点微不足道的经验。”
话音落下，她将左手伸到了肖瑾的面前，随后拉下了淡蓝色长袖衬衫的袖口。
随之裸露出来的苍白手腕上，布满着一道道颜色或深或浅的“横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