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是想劝我放弃那项政策,那就请回吧。”
一处家具齐全的宽敞办公室内,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结实的陈上尉透过二楼窗户看着营地上的一切,语气冷漠地说道。
“所以,你一定要凭借你和士兵们手里的枪,强迫女人们乖乖献身?”
“你说什么?!”
陈上尉猛地拍了拍办公桌,恼怒地瞪着眼前微笑着的陈希。
“女人们能安全地呆在营地里,衣食不愁,难道不都是依靠我们的战士吗?相比之下,一点小小的牺牲...”
“先不谈你那个小小的牺牲的说法。在之前的各种行动中,就拿最危险的外出集资来说,也不缺少许多女人的参与吧?退一万步说,你至少得给我们选择的权利,哪些人想依靠你的政策来换取安全呆在营地的机会,又有哪些人想要直面危险来换取正常工作的资格。”
“那是不可能的。女人是重要的生育资源,绝不能跟男人一样去冒险。而且营地很快也要停止一切外出的行动,换言之,女人唯一的贡献就是替我们人类保留下希望的种子。”
说到这里,陈上尉直直地盯着陈希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
“作为人民的战士,我一直带领着我的部下们血战在直面丧尸的最前线。我劝你不要再在幸存者中散布你那些军民对立的言论,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陈希露出一丝不屑的冷笑。
“从加入这个营地以来,我一直鼓励幸存者们拿起武器,参与到各种危险的行动中。而事实上,随着平民的参与,你们部队的行动死亡率的确被大幅度的分摊掉了。也就是说,不管是军队还是平民,大家都是站在同一阵线共同面对丧尸的人,绝不存在你们单方面地为我们牺牲。”
“或者说,你只是在死到临头前,迫不及待地想凭借手里的枪做点什...”
话还没说完,陈上尉突然走上前来,一记耳光重重地将陈希扇倒在了旁边的床上。
“看在我们是本家的份上,我一直对你足够包容了...但你果然是个不知好歹的女人,陈希。”
说着,陈上尉脱下了他的上衣,脸上露出一抹有些扭曲的笑容。
“你说的没错。我早该醒悟了。什么民众的英雄,什么末日中的救世主,根本就不是我该当的角色。这个世界已经没救了,从三个月前起,我就该清醒地认知到这一点的。当然,现在也不算晚。”
他缓缓地朝着倒在床上的陈希走去,嘴角的笑容显得越来越肆意,“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我就在想,你早晚得是躺在我床上的女人。可惜的是,你太狂妄,太自大,搞得我不得不用这种撕破脸皮的方式。”
陈希就那样咬着唇,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像是放弃了抵抗一般。
“你这种行径,就没想过手下会有人反对吗?”
“反对?怎么可能!”
陈上尉大笑着,将系着枪袋的腰带也脱在了一旁。
“他们都是随我分一杯羹的战士,怎么可能反对我!”
说着,他猛地扑倒了陈希的声音,声音嘶哑地说道:
“希望你的呻吟能跟你那咄咄逼人的言辞一样出色!”
嗤,男人...
陈希心中闪过一丝轻蔑,一直顺势压在身下的右手正想使力抽出,一道沉闷的枪响声突然在房间中响起。
她一把推开刹那间僵硬下来的陈上尉,起身看去,叶天羽正站在门边静静地看着她。
“如果我没来,你打算怎么办?”
“那只能说,你有点多管闲事了。”
说着,陈希得意地晃了晃右手上拿着的一把军用匕首。
“果然在你这。”
叶天羽露出一副认命的表情,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情况怎么样了?”
两人走在二楼的楼道上,陈希趁机朝身边的叶天羽问道。
“正像你说的那样,他那几个亲信没有想到会被军队里的战友背叛,很容易就控制住了。”
“看来夺营很顺利咯?”
“不费吹灰之力。”
叶天羽轻笑着说道。
......
翌日清晨。
防御营地外,集结起了一个庞大的车队。
与其在城市内坐以待毙,不如尝试从外围开始,逐步净化重建军区。哪怕只是其中一部分,依靠着有力的军械保障,也可以源源不断地组织起各种搜索和救援行动。毕竟现如今的防御营地跟最开始的时候不同,在三个月的发展中,已经集中起了大量的人力和足够的载具。
这就是陈希用以打动叶天羽的计划,同时也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赌博。毕竟军区那边的危险谁也不清楚,只能从陈上尉那几次失败的行动中管中窥豹地看出,其中的风险到底有多高。
“谢谢你了。”
车队外围,看着有序进入运输车上的幸存者和士兵,陈希朝身边的叶天羽轻声说道。
“应该是我谢你才对。”
说着,叶天羽长长地叹了口气,有些感慨地说道:
“说实话,陈上尉那个坐以待毙的计划,其实很多人是不反对的...我是说,包括平民在内。”
“我知道。”
陈希点了点头。
“是啊,难就难在这里。当大多数人都已经放弃,为了生存连尊严都觉得不再重要的时候,你却一直保持着那股冷静和冲劲,我想...”
叶天羽转过头,直直地盯着陈希,“如果跟在你身边的话,哪怕是死,至少也能以‘人’的身份死去,而不是变成别的什么动物一样。”
“怎么突然这么感慨?这可不像你。”
“没什么。”
叶天羽挥了挥手,朝一辆军用卡车走去。
“昨晚处决了几个士兵。或者说,他们已经没资格被称为士兵了,只是几个拿着枪的暴徒罢了。”
“知道吗,陈希。”
他从副驾的车窗探出头来,笑着说道:
“你是注定会成为领袖的女人,我深信这一点。”
“没什么是注定的。”
陈希也同样笑着朝他挥了挥手,正打算往自己被分配到的那辆车子走去时,目光突然注意到了营地的那个方向。
在那边,一个干瘦的青年,正同样面带着微笑,静静地看着她。
“不上车吗?”
陈希走过去,有些好奇地问道。这次虽然也有幸存者不愿冒险,试图留在营地中等死,但都被她挨个劝住了。
因为这跟公寓楼那次毫无把握的迁徙行动不同,有庞大的车队以及足够支撑这一路的军火在手,选择出行搏一把远比困在原地等死要好得多。
“我就不去了。”
青年摇了摇头,在陈希还没来记得说什么之前,便紧跟着说道:
“这次选拔,你完成得很出色,几乎可以说是完美,陈希。”
这句话如一道霹雳般,打散了陈希脑中一直笼罩着的一层阴霾。同时,她也认出了眼前这个让人熟悉的青年——那赫然正是她自己,或者说,曾经的她。
“肖瑾...”
“走吧。”
肖瑾冲她挥了挥手,“你应该也发现了,没有我的拖累,你表现得是多么的...令人惊叹。所以,就这样结束这场试炼吧,这样做,你就可以永远地摆脱我了。”
说完,他转过身去,朝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营地中缓缓走去。
“回来。”
陈希的口中传出斩钉截铁的两个字。
“什...”
“我让你回来!”
说着,她向一脸错愕地转过身来的肖瑾伸出了手。
“你想说,没有你的话,我就能变得完美了吗?可是这样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没有你,如果我不是肖瑾的话,那我又该是谁呢?你希冀中的、受到伊蒂雅影响后的你该有的样子吗?陈希?”
陈希露出一副不知是哭还是笑的表情,然后冲他大吼道:
“少开玩笑了!我就是我,我不是陈希,也不是肖瑾想象中应该成为的谁,我就是你!我就是肖瑾!你以为这样把自己丢在这里,我就会忘记了吗?忘记家庭支离破碎的时候,我到底是怎样的无能为力?!”
“别做梦了!我全都不会忘的!”
她抽泣着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了那令人悔恨的一幕幕画面。
明明父亲锒铛入狱,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却是通过自己的朋友;还有那被自己的无能和悲惨的现状逼死的母亲。
“我不会忘的!但是...”
陈希缓缓地睁开了眼,目光变得坚毅。
“我不会再因为那些失败,而继续否定自己了。”
许多人口口声声地对自己说“做不到”,并不是真的意识到了自己的无能,而只是想通过否定自己来逃避,想通过否定自己来放弃努力和尝试罢了。
“想让自己卑劣的一面就此消失,从而顺理成章地获得一个完美、强大的自己吗?懦夫!胆小鬼!这跟借助外力的强大有什么区别?这跟口口声声说要变得最强、结果被伊蒂雅收回一些力量后就束手无策的那个你有什么区别?”
“所以,滚过来!以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
她长长地吸了口气,冲不知所措的肖瑾坚定地说道:
“一起面对。”
原本一脸愕然的肖瑾听到这句话,突然再次笑了起来。他缓缓朝陈希这边走来,随后紧紧地抓住了她伸出来的那只手。
“那就...一起面对吧。”
......
“恭喜您,完美通过。”
猛地睁开眼,仍然是那个白雪皑皑的空间。
那名白发的女人正跪坐在她的身前,两人保持着握手的姿势,一动不动。
“从今以后,您就是一名合格的...”
“帝位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