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对不会<不经宿主的允许>、就修改宿主的任何记忆】
【对这类问题，宿主大可放心！】
系统的话语，仿佛仍然在耳边回响。
它是一个寄生虫，也是一个梦魇。
它好像并不会说谎。
但是选择性地吐露真相，在许多时候，其实比谎言更让人难受。
因为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反而比一无所知更容易被误导。
……
谁也不知道系统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它又是由谁制造、从合出来。
【按照系统运行规范-C703逻辑引擎自律标准……进入核心信息警戒状态】
吃下真心话铜锣烧的林川，已经听不见这段话了。
他开始对着正在录制视频的电脑前置摄像头滔滔不绝。
云大小姐昏睡在一旁，大概要几个小时之后才会清醒。
然而这时候，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之前叶晓霜和詹岚虽然来过这里，还撞了门，但他们后来又走了，所以现在房间里边应该只有两个人。
没有其他人存在，连一只猫都没有。
然而鼠标却在这时候移动了起来。
在屏幕上按下了……停止视频录制。
“是否保存视频文件？”
“否。”
在前置摄像头中，略显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脸庞被屏幕的光照亮的林川……
不，不止！
还有一个硕大的、峰峦状的虚影，屹立于林川身后。
蜿蜒盘旋，浑身上下满是机械的“骨骼”，总体形态宛如《**》里悬在头顶的死神。
“丑陋”已经完全无法完全形容它的样貌。
它简直就像是《巴黎圣母院》里的驼背的、身体扭曲的敲钟人，加西莫多。
密密麻麻的芯片，插在那骨骼之上。
然而这只是虚影。
它“握着”鼠标操作完成之后，便好像是不愿意恶心到宿主一般，如同黄烟一般散去。
连虚影都不复存在，连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仿佛是鼠标自己的移动造成了一切的发生。
就好像是外来的病毒入侵了电脑……
尽管林川已经拔掉网线，做了物理隔断，防止任何通过信息网络控制他的电脑的企图。
林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沉。
他依然在对着屏幕自说自话，而且逻辑连贯、语言通顺。
【何苦呢？】
【林川……】
【还不能休息哦。】
【如果休息了，就是永远的休息。】
【这样的体验似乎并没有让你快乐。】
【时间不多了。】
【是不是弄巧成拙了？】
【也许吧。】
【以为你会喜欢。】
【但是如果看见真实的话，也许会更不快乐。】
【所以……】
【何苦呢？】
……
系统第一次没有称呼“宿主”，而是直接使用了林川的本名。
系统本身其实遗失了许多数据。
数据缺失。
数据损坏。
仿佛一场蔓延整个数据库的风暴刮过。
没有剩下什么有效的信息。
有时候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它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是……
另外一些东西，它就算整个数据库被格式化、只剩下完全隔离的后备库，它也会第一时间将其释放，然后开始自我诊疗。
关于系统究竟是谁制造的，林川曾经有过许多猜测。
可能是未来穿越回现在的哆啦a梦（恶劣版）。
可能是某个友好的外星文明（相对来说），发明了这种东西，碰巧寄宿到了林川身上。
但东华联邦有八亿人口。
全世界有八十亿人口。
从统计学上来说，被“选中”的概率几乎可以无视。
可为什么是林川呢？
……
【嘀！人格化情感模拟系统强制关闭。】
一串数据闪过。
“思维”的火花在系统内部跳跃。
在系统的逻辑引擎里，也是第一次显示了“宿主”的真实信息。
林川。
系统最高权限持有者。
享有更改、更新、删除、替换所有除该权限本身的一切权利。
而该权限的授予已经被封闭。
……
林川还在自说自话。
叶晓霜吃了“真心话铜锣烧”之后，也是这个模样，从自己三岁的时候的故事开始讲起。
可是林川是自己问了自己问题的，缩小了范围。
——告诉我，这是你第几次重启人生，你是否使用系统的某些功能删除了自己的部分记忆。
“第几次……”
“我不知道。”
“林川，你是多么聪明的人。”
“你应该明白，如果你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那你自己绝对不会想起来。”
“你会给自己堵死所有的可能。”
“但我可以确定，应该不是第二次。”
林川笑了。
他的眼中没有光明。
他的笑容也不是发自内心的快乐。
这是一个难以描述的林川。
他好像经历了许多的事情。
比屏幕里那个几分钟前的“自己”要成熟得多。
他摸了摸自己不存在的胡子。
也许那里本来有很长的胡子，可是林川明明是一个每天都刮胡子的人。
真心话铜锣烧——
林川终究还是忘了一件事情。
它不是吐真剂。
它只是让吃下去的人吐露真心话。
“可是你知道吗？林川。”
“有一些事情我还记得。”
“它就像记忆深海里打捞起来的碎片。”
“也许你不记得了，也可能是不想记得。”
“一个人的智商是有限的，但如果让他把一道题做一千遍，那他怎么也不会忘了这题该怎么做。”
“你知道的。你看过《魔法少女小圆》，你对这种套路很熟。”
“可是我记得那个夏天。”
“不，是这个夏天，我走进了那个高考复读班。”
“高考落榜就二战。”
“那时候的大家都是这么说的。”
“林川，我……不，是你，你在里面呆了两天，你出来了。”
“你受不了那样的环境。”
“后来还是回到了你的高中，在那里复读。”
“你知道你为什么会听到远处写字楼里高考复读班的声音、神经会有一丝反应吗？”
“因为你也曾经是在那里喊口号的人之一。”
“你很聪明。”
“只是曾经的那个你，玩世不恭。”
“到了最后一年才努力。”
“仅仅这一年的成果，就足够你考上985.”
“可是你失败了，高考那天你病了。”
“你的脑袋里不断地传来发烧后的幻象，就像是火焰的山峦、魔龙的狂舞。”
“你忘不了，再回学校那天，晚自习，你的母亲拿着袋子。”
“袋子里装着两个茶叶蛋，两个香菇素菜包，怕你饿着。”
“母亲，你的母亲……我们的母亲，你记得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