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划破夜空,随后便似打开了潘多拉魔盒,无数细碎声音自寨中响起。
男人的怒骂、女子的尖叫、小孩的哭嚎…不一而足,但很快,那些又都戛然而止,转而变作了此起彼伏的哀嚎…与某种诡异而阴森的呼啸。
光听声音,寨子里十分热闹,好似家家户户皆在杀年猪,庆贺丰收一般。但用眼去瞧,却不见多少明光,即便偶有几盏灯火亮起,也会迅速被不知名所扑灭。
伴随子夜降临,整个寨子都陷入了无边地狱,幽深,而充满恐惧。
“有人吗?!救救我!!”
一个越人男子在黑暗中拼命跑动,他大声喊叫,又不时看看四周,望望身后,好似有无穷恶鬼在追逐他,想要将他剥皮食骨。
事实上,也差不多。
在他身后不远,此刻正紧紧缀着几条人影,他们浑身青紫、齿甲增生,眸子里透出无尽嗜血与渴望,正一眨不眨盯着男子。
它们追的极紧,男子也因此跑的飞快,但夜里视线太差,一不留神,右脚便被路上的石头绊了一下,他一下摔倒在地。
“别…别过来!”
听着身后已近在咫尺的低嚎,男子抱住脑袋,惊恐的尖叫,倒像个即将被强的自然数最小。
但奇怪的是,过了许久,预料中的痛感也没有传来。
“怎么回事?”
男子疑惑,遂睁开了眼。
只见一名身材婀娜、面容绝美的女子正立在他身前,而那些怪物则已然消失不见。
“仙…仙女”
男子愣了一瞬,随后狂喜,他却以为,是神话中的仙女,入世除魔救人来了。
虽然,这仙女穿着实在有些破败。
正欣喜时,他看到,对面的仙女竟然微微蹲了下来,而后向他伸出了那美玉一般的小手。
仙女嘴角带着迷人的笑,骤然拉近,更让他精神一空,只痴痴的,下意识把手递了过去。
然后…
“啪!”
“咔嚓!”
“啊!!”
行云流水,仙女拉住他的手臂,猛地拽过,一顿连贯的操作,便硬生生卸下了他四肢关节,而后在男子的惨叫声中,抓着他的脚踝,一路拖到了附近的水井,将脑袋按了进去。
气泡涌出,大量井水灌入了他的嘴巴与鼻腔,阴凉的感觉则随之往他周身而去。
青紫渐渐在皮下蔓延,失去意识之前,他心中浮现起最后一个念头:
“魔鬼!”
“看来,发作的快慢,与血液流速、摄入数量有关,嗯…好像跟时间点也有些关系?”
井边,红尘松开了已不再动弹的男子,一边踏步前行,一边思索望月,乌云渐渐飘来,遮住了已上中天的玉盘,这夜,越发黑暗。
红尘在寨中闲庭信步,脚步轻快,好似黑夜中跳舞的精灵。而每次见到活的越人,她则会故技重施,擒下对方,灌以井水,再通过点穴,加速尸毒扩散。
破入《清明》,踏足“谷雨”的她,力量涨幅愈发明显,更何况营卫之气已能伤人,对付这些疏于防备的普通越人,简直绰绰有余。
“真是一块好材料…可惜了”
她路过一处巷口,见几头行尸正啃着一具非常强壮的越人尸体,不由惋惜道。
这种体型,在越人里可不多见,若是炼成行尸,天赋肯定也会更好些。
“算了,反正都缺斤少两了,就让他养着这几头吧。”
《养尸经》有云:尸初变而醒,谓之醒尸,因其善动,又作行尸,世人言传,终余其二。行尸者,尸道初生也,惧阳,畏凶,然其啖血肉、咽生机,则可壮自身之尸气,有成僵之望。
《养尸经》,就是“略懂”秘藏载入进度骤然提升后,出现的第一部强力法门,主要内容为控尸与养尸之法,当然,品阶不高,若放到系统里,只怕能达到绿阶就不错了。那原因也简单,一则养生与炼尸不同,前者充其量为物理变化,后者则可与化学近似。
养尸极重尸体天赋,且其进化也需通过血肉、阴气、尸气等培养得来,若无良材,怕是百年也出不了什么成就。
而炼尸,就简单多了,有法门、有能耐、有资源,分分钟就能练出堪比一流高手的僵尸。
其二,那就是此《养尸经》乃残缺本,仅有到甲尸境界的详细法门,后头就戛然而止,无有记录。
顺道一提,据《养尸经》总纲载,世间起尸共分五阶:行尸、跳僵、甲尸、飞僵、不化骨。其上仍有位阶,但已超脱凡俗,总纲没有明确记载,只知“魃”乃其中之一。
世间范畴,行尸最低,实力与常人相仿,且畏惧之物甚多,多是炮灰一类角色。不化骨最高,除对应功法外无有克制,并可开山裂海,端的威能无穷。但可惜,残缺版的《养尸经》,只记载了前三阶内容,连进阶飞僵之法都无有,不化骨就更不必想了。
她在村中慢慢前行,宛如逛街春游。只不过,每走几十步,她便会念动咒语,而周围的行尸,则会像听到了命令一般,停下手中事情,齐齐向寨子正中,那座最大的房屋走去。
那些行尸位阶低微,又是红尘炼制的奇毒所生,天然便对红尘有一定的亲和感,易于控制。虽然数量太多,以至红尘进阶后的精神力也无法掌握其十一,但加以引导,让它们共往一块儿去,同击一些人,还是可以的。
“怎么回事?!!”
一老者突的从梦中惊醒,他体型干瘦,好似一阵风就能刮跑,枯树般的身体上,则涂满了各式花纹,看着相当邪异。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的左臂,虽已没有明显伤势,但一些地方纹身的断裂,却说明了它不久前曾遭遇过严重打击,甚至现在都隐隐有黑气缠绕,一副不愿离去的模样。
此人便是当初围杀拳八的老者,也是红尘早先遇到那活人炼蛊的父亲,越人口中的神师。
神师从床上走下,习惯性的拿起陶罐,就想往嘴里灌。
可就在这时,他却耸了耸鼻子,而后一把将陶罐狠狠摔在了地上。
“来人!”
随着“啪嚓”一声脆响,神师原本平静的脸色也突的涌起怒容。
他是用蛊的老手,因此一靠近水,就感觉到了其中有些问题。当然,他识别不出具体为何,只里面活蝇蛊卵的气息却是若隐若现。
尽管寨中已无此蛊,但当初给自己儿子弄来蛊种,却是废了不少功夫,因而记忆深刻。
一想到自己儿子,神师再次恨的牙痒痒,也不知是否作孽太多,即便抢来女子无数,他也一直没有子嗣,直到四十多了才有那么一个宝贝疙瘩,因此格外溺爱。却没想到,第一次出门,就死在了外头,而凶手至今都还在逍遥法外。
“来人!”
思及此处,他更是怒不可遏,毕竟自己的水里出现蛊种气息,极有可能便是那些“好徒儿”的暗算,且又是活蝇蛊,那么就不得不让他怀疑,是否自己儿子的死,也与此人有关了。
毕竟,自己儿子死了,第一得利人还真就是那些个本无关紧要的弟子。
不得不说,能做到几千人寨子的首位,哪怕是越人,他的脑子也不会太蠢。
只不过,他不相信有人能潜入自己防守严密的寨子,因此只觉是内部叛变,却压根没往红尘那儿想。
也是他房屋较大,隔音又好,寨中越人敬畏他,大都不敢住的太近,此前的那些短暂惨叫,自然也没有流入熟睡的他耳中。
蛊师就是如此,不修自身,只强外道。若无蛊虫傍身,甚至还不如常人来的强壮。
“来人!”
大喊过后,门外却无声音传来,他不由皱着眉头又喊了一遍,同时迈步走向了门口。
“这些懒骨头,我非得要你们尝尝,蚀骨蛊的厉害!”
他阴沉低语,原本就想找出投毒那人,加以严惩,如今却更打算牵连一二了。
“吱呀~”
“不好!”
门被打开,却有一抹冷光迎面而来。
汗毛竖起,他连忙就势倒在了地上,而后像头懒驴一般,滚了开去。遭遇过拳八突袭的他,这些时日多在练习身手,虽无甚建树,但也让他反应灵敏了些,倒恰好逃过一劫。
“是谁?!”
他望向来袭之物,那是一柄匕首,匕尖还残留着点点猩红。
而门外的漆黑中,一道娇小婀娜的身影正缓缓浮现:
“是你爹!”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