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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南岸紫阳山。
此处,本是风水极佳、仙灵缭绕之地,又总得初阳紫气眷顾,居行山间,于修行大有裨益。因而自古时起,紫阳山上就常有佛寺道院,其中修行之人甚多,也总能出些成就,名动一方。
但至有宋一朝,此山地牛于沉睡中稍稍打了个哈欠,抖落些许山石碎屑,那山腹中,也裂开了条条细缝。
这些变化,大多不显于外,因而山下村民生计暂且无碍。但却是活脱脱迁移了紫阳山的风水走向,让它从灵秀汇聚、道佛圣地,渐渐沦落为阴沉凶煞之所,若强行吸纳此地灵气修行,则多半有走火入魔之险。
也曾有高人布下法阵,想要消弭此灾,以保道统不绝,然终究只将其暂封山腹之内,日日沉积,最多百年,便又是一场大祸。而他自己,也因此连遭反噬,身死道消,直让后来者感叹:“天地之威,果非人力所能挽回。”
当日之后,虽凶煞之气被阻,不再外泄。然山势峥嵘,信众难以登顶,灵气稀薄,也不再利于修行,各类庙观自是渐渐空了。时至今日,紫阳山更为一伙盗匪所趁,算是彻底堕了福地清名。
“来,喝!”
深更半夜,山顶最大的寺院之内,仍然是灯火通明,亮如白昼。在那大雄宝殿,佛祖菩萨更全挪到了他处,整个殿内被清扫一空,仅立着十多把交椅,架着十多张案几,里头坐了十多位头领。他们大碗喝酒大口吃肉,案几上摆放是山野珍馐、时蔬果鲜,身旁陪坐是貌美女子,红粉佳人,而桌前也有小弟来回伺候,却真叫一个人间天上,闲适美妙。
尤其那些女子,个个都长的娇俏可爱,身着红的粉的青的蓝的,各色纱衣流连其间,莺莺燕燕使人目不暇接。
可无论身边佳人如何酥香可人,那些头领的目光,却都只集中在大殿正中。那儿立着个半人高的台子,形似花鼓,上头一道曼妙身影正翩翩起舞。
那是名身材极好的女子,火辣的形体上,仅披了件薄薄的红纱,舞动之下,内里风情若隐若现,勾勒出种种诱惑光景。加上刻意为之的一颦一笑、一顾一盼,是小匪看了忘停手,大匪瞧了忘饮酌,连盏中浊酒淋湿裤裆,都无有丝毫的反应。
但他们隔着老远,看了又看、闻了又闻,终究还是讪讪回过了神,把贪婪通通压在心底。
只因他们全都知晓,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打这场中尤物的主意,那般美人,只有主座上那位,才有资格享用。
乐声高亢,场面也渐渐热烈,空气中仿佛弥漫起粉色薄雾,让人闻之生醉,嗅之欲起,不少头领的手脚都随之不安分起来,却是惹得身边女子传来阵阵娇笑。
“报!!!”
可就在场中气氛达到顶点,那舞姬也舞至酣处,正待解下身上唯一的遮挡之时。一道尖利的嗓音,却冷不丁划破了殿中安宁,以致几名头领浑身一颤,却是还未开始,就被打回了原型。
“他姥姥的!”
其中一名脾气暴躁些的,当即就推开身边美人,从桌案后头跃起,几步上前,给了来人一个耳帖:
“不是说了,没事别来烦老子吗?!”
来人正是他手底下的喽罗,见对方冒冒失闯进,便自觉脸上无光,想要上前,给那人一顿好打。
“不必了。”
在他拳脚将上之时,主座上却传来一把粗豪低沉的嗓音:
“先让他说说,有什么急事。”
虽语气平和,但当中隐隐透出的凶狠,还是让地上喽罗两股战战,声音颤抖说道:
“报…报大当家。”
“有几名道士前来,说是要与大当家做一笔好买卖。”
“哦?”
那主座上状似熊罴的汉子闻言,神情不由微愕,道:
“道士?这可新鲜。”
“他们来了几人?”
他问道,却是疑心对方乃官兵细作,要诈开寨门,拿他的山寨去立功。
“回大当家,就…”
那喽罗费力回忆,细细比对了好一会,最终却摊开巴掌,苦着脸道:
“大当家,小的…小的指头不够用啊。”
却是个不识数的。
“罢了!”
那大当家闻言,心头也是一阵无语,干脆起身道:
“哥几个,抄家伙,咱一起去看看,来的是什么鸟货。”
他的老巢在这,若来的真是官军,左右也躲不过去,倒不如做好准备,而后亲眼去看看对方,看他想整什么幺蛾子,也好早些应对。
寺庙原有的围栏被增高加厚,已宛如简化的的城墙,墙垛箭台无一缺失,看着颇有几分威势。几人随即来到墙头,遥遥看向外间。
只见在火光照耀下,那墙外站的,果真是一群身穿道袍之人。
那些人有老有少,年纪大的虚发皆白,年纪小的不到十岁,但终究青年人更多些,大约占了八成。他们人数也不算多,仅有十数人模样。
但那大当家心思谨慎,依旧不想放他们轻易进门,遂开口喊道:
“你们要做的是什么买卖?酬劳几何?且放桶中,让洒家看看。”
这是惯例,与土匪做买卖,多半是花钱消灾,而道上规矩,此等人若想进寨,除非熟客,不然就得以足够份量的“定金”敲开寨门,要真诚心而来,则必然有所准备。
待他说罢,身旁喽罗便牵着绳索,放下去一个打水的木桶。
而那几名道士也算识相,仅有一人走上前来,将手中所握置于桶中。
木桶渐渐升起,喽罗则迫不及待将里头物什取出,看都未看一眼,便献宝似的托与了大当家。
“好宝贝!”
那大当家接过一看,不由惊呼出声,引得其余头领纷纷侧目。
只见在他手中,此刻正握有一枚琥珀色的圆球,球体晶莹,不带多余杂质,火光照耀而来,竟可轻松穿透。球中又有脉络盘桓,凑近去看,却好似游龙戏珠,剪影投射,绘出好一阵宝气珠光。
“好宝贝!”
“好宝贝!”
众山匪哪见过这等宝物,当即啧啧惊叹,末了,还冲墙外喊道:
“那道士,可还有别的宝贝?!”
“自然是有。”
道士群中有一人回道,而后右手上抬,掂量几下手中布袋,发出“咔咔”的碰撞声响:
“手中还有一些,只要大王肯帮在下一个小忙,在下必定双手奉上。”
闻得此言,大当家尚未说话,身旁另外一人就已接茬:
“牛鼻子,你要我大哥帮什么忙?”
姿态莽撞,却正是此前宴会,殴打下属之人。
只他此刻目光灼灼,已是盯紧了那个布袋,眼中贪念喷薄欲出,大有上手来抢的意味。
“这…”
道士犹豫片刻,说道:
“此处不便细说,可否入寨详谈?”
“入寨?”
大当家听得此等要求,颇有些迟疑,但瞧了瞧手中宝物,又看了看道士人数,终究是在众手下期待的目光中点了点头:
“往远处射几支火箭,确定无有官军,再卸掉兵器,放他们进来。”
“是”
手下各自领命。
不多时,山匪与道士便在原先充斥歌舞的大殿聚首。只是酒菜皆已撤去,只留下舞姬侍女跟随左右。
那大当家大马金刀坐在上首,一手搂着舞姬纤细的腰肢,另一手把玩新得的宝贝,神色满意说道:
“那道士,你们要洒家帮什么忙,还不快快说来!”
“就是就是,说来听听,也好让我们大当家的斟酌斟酌。”
有一头领帮腔道,他手中也多了一颗珠子,虽无大当家手中来的硕大,可看着也是无价之宝。
而他这话,也有更深一层的含义:“宝物我们收了,忙看着帮,如果实在困难,那可怪不得爷爷们。”
“是”
那道士中原先说话之人越众而出,却是个俊美公子,模样近仙,看得场中舞姬都眼前一亮。
他看了眼周遭头领,见人人手中都已拿上了那珠子,嘴角不由一撇,随后洒然笑道:
“大当家的果真仗义,既如此,贫道便说了。”
“贫道要的,是各位脚下这块土地!”
场中顿时鸦雀无声,几息之后,才爆发出阵阵大笑。
“那蠢贼道士。”
先前帮腔的头领最是前仰后合:
“你这宝物,倒真能买下此处地皮,但…”
他目光戏谑:
“你觉得,咱们可能让你???”
“还是换个要求吧,这玩笑可不好笑。”
众人再次哄笑,道士却一本正经:
“给不给,你们说了不算。”
他语气冷硬,众匪笑声戛然而止,但随后又都面色古怪看来:
“道士,你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头领开口,手却不由摸向腰间匕首。
“看看你们手中宝石吧。”
道士没去理他,只探出羊脂白玉一般的右手,隔空指了指对方,目光中多了丝戏谑。
“嗯?宝石呢?”
众位头领下意识看向手中,只见那些宝石竟全都不见了踪影,而后不及思索,便感觉心口有刺痛袭上。
“啊!”
一人耐受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
“兄弟!”
大当家见那人哀嚎撕扯,虽自身也疼得厉害,但依旧忍着,指向了道士:
“小的们,拿下这几个贼道人,一颗人头十两银!”
话音刚落,那些没机会接触宝石的喽啰们,便大喊着冲上前去。
可那道士也不含糊,只见他不知从哪儿变出来一把长剑,和着身旁众人一齐出手,三两下就打退了第一波进攻,而后冷声道:
“看来,你是真不知道自己处境如何了。”
说罢,他把眼一横,看向最初倒地的头领。那人立时一声惨叫,胸口处炸开一朵血花,瞬间就没了生息,而一条琥珀似的透明虫子则从他破碎的血肉当中爬了出来,那虫子吸血之后,体内经络蔓延,倒生生涨大了几分。
“你!”
其余人等见此,皆面色煞白,僵直在了原地,一边想报仇,一边又不敢动弹,当是进退两难。
最终,还是那大当家深深叹了口气,认命似的说道:
“没想到终日打雁,今天却因为贪心,被雁给啄了眼。”
“说说吧,你要哥几个做些什么?我们尽力而为。”
听他开口,那道士却翻了个白眼,道:
“我不是说了…只要你们脚下这块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