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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爷的账,算我的!”
他生在皇家,吃穿用度从来不愁,更有一风流老爹在前,自小便觉人生当潇洒恣意,狂放不羁,也决然喜欢如此之人。
可自踏入江湖以来,所见所闻,却往往都是卑鄙龌龊、小肚鸡肠之辈,让他心中大为不快。
今难得遇上这位昂藏豪放的大汉,心中不免起了些结交之意,故而有此一番举动。
而那大汉听他言语,也是立马转过头来,见是个气度不凡的白面书生,微一皱眉,不知想到什么,旋又舒展开来,略略颔首,以作回应。
段誉见此,便也抬手,举杯相敬。
“帮主……”
正待开口,楼下却忽的传来人声,语气中多有焦急之意。
话音落地,木梯“咚咚”闷响,只几息间,来人就已上得楼来,却是一老一少两名乞丐。
两乞丐速度奇快,显然都有功夫在身。那当中的老乞丐更不知有过什么经历,虽左脚跛着,有所残疾,但速度竟丝毫不慢,足足甩了小乞丐数丈之远。
“咦?”
段誉见此,只觉大为惊奇,不自觉便调动起了深厚内力,凝神细听起来。
“帮主!”
那乞丐显然未觉有人偷听,只凑近大汉,小声说道:
“慕容家来信,约我们今夜子时,于杏林后山相会。”
大汉闻言,却不忙应答,反而缓缓喝起盏中酒来,待得酒入肚中,才缓缓道:
“回去吩咐帮众兄弟,白日休息,今夜提前到场,等慕容家前来。”
“诺!”
“那帮主……”
“叮当!”
乞丐应下,还待再说,却听得旁边桌子传来瓷器碰撞之声,遂住了嘴,往那处看去。
原是段誉听得入神,又听见“慕容家”三字,心神激荡下,不慎打翻了酒壶,使酒水洒了一桌一地。
“你且退下,我自会赶去”
见此情景,大汉沉默片刻,挥手便叫乞丐离去,随后才将目光投向段誉。
初见段誉之时,他已有所怀疑,后来段誉偷听被他所察觉,现下见对方举止,则更添了几分笃定,因而重重“哼”上一声,随后沉声道:
“这位公子,既然有心探寻,何不过来共饮几杯?”
话语中带上了稍许内力,颇有些摄人心魄之感。
段誉原先吸了多人内力,内息浑厚,此刻倒是未受多少影响,但一来他自觉偷听之事理亏,不是君子行径,二来他也的确想结交眼前这位大汉,因此便拘谨笑笑,起身坐了过去。
“哈哈,早闻姑苏慕容乃江南豪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喝他几大碗,不然待会动起手来,就没什么情面好讲了。”
见段誉不受影响,却又应邀落座,颇有堂皇之感,大汉不由洒然一笑,少了些追究的心思,只打算烈酒相斗,再径直谈谈正事。
“兄台只怕是将我当做敌人了……”
段誉闻言,微微一怔,随后不由苦笑,明白对方是误会了。正待解释,却忽的想到对方将自己当做慕容复,多日来的憋闷止不住涌上心头:
慕容复,所有人都只知道慕容复,王姑娘说慕容复,阿朱阿碧说慕容复,连包不同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岛的人都说慕容复,现在这雄伟汉子还是说慕容复,难道我段誉就一定比慕容复低上一头吗!
想及此处,他不免呆病复发,明明没什么酒量,却猛的抬手去抢那装满烈酒的酒碗,只觉醉死何妨,反正丢的也是“姑苏慕容”的脸。
“兄台且慢。”
谁知大汉却抬手制止了他的动作,随即大声道:
“你这碗太小,酒保,取大碗来,再打十斤高粱酒!”
他这一嗓子声势极大,直震得屋檐簌簌作响,酒保自然也第一时间听着,连滚带爬跑上前来。
“爷,十斤高粱酒喝的完吗。”
他虽被吓得不轻,但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开口问道。
“这位公子请客,你不必替他省钱,十斤不够,打二十斤来!”
哪知大汉答非所问,反而又多要了十斤高粱。小二当即不再多言,观两人不像没钱之人,便摇摇头,下楼搬酒去了。
不多时,整整两坛烈酒便被启开酒封,放到了桌案之上。
“请!”
大汉运力,抓起酒坛,先给两人各自斟了一碗,随后便提碗致意,率先饮下。
“请。”
段誉见对面大汉碗底一空,再不犹豫,也随之饮下了碗中烈酒。
“唔!”
烈酒入喉,他只觉似一团烈焰涌入腹中,滚滚热流登时向四肢百骸烧去,脸色也霎时红了几茬。
“呕!”
酒液上涌,便要发作,但段誉此时酒意正浓,酒助呆病,岂有认输之理?
当下把心一横,竟将喉间浊物重又咽了回去。
烈火回炉,面子是保住了,但胸腹之间好似开了炉灶一般,恨不得倒头死过一回。
正当此时,六脉神剑心法却自发运转起来,带着酒气入了经脉。然酒气有形,无法归于丹田,盘旋数圈,竟从段誉左手少商穴处汩汩涌出。
酒气一泄,段誉顿觉体内一松,面色也迅速恢复正常,当即迎着对面大汉惊奇目光,主动以右手托碗,送起酒来。
“喝!”
酒盏碰撞,清脆作响,所谓酒逢知己千杯少,段誉昨日备受冷眼,正自郁闷。今忽而撞着如此大汉,辛辣酒水刺激之下,逐渐胸中酣畅,甚或豪饮四大碗,只当酷暑时节灌下冰茶,使人里外通透。
而对面坐着那大汉,本只一时起意,但喝着喝着,也发现段誉不仅酒量不错,能与他一并痛饮,且性格才情也十分爽利,合自己胃口,便放下了心下杂念,先前不快也在心中一笔勾销,只与段誉认真对酌起来。
两人喝的尽兴,畅快处,甚或翻出栏杆,丢了一地破坛碎瓦,惹得楼上楼下好一阵围观,就连楼中的厨子,都跑上来凑起热闹。
“老哥”
终于,在又一次喝下碗中酒后,段誉一抹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说道:
“我们…差不多喝了有三十碗了。”
他装作有些醉眼迷离,却是想着,自身有六脉神剑作为导引,酒液只在内里过得一圈,便已出了体外。而那汉子却是不同,足足三十馀碗下肚,伤了身就不好了,遂主动翻回楼内,道:
“我俩棋逢对手,要分胜负怕是不易,只再喝下去,小弟酒钱可就要不够了。”
话里话外,只表达囊中羞涩,却是绝口不提对方饮酒过多之事。毕竟爱酒之人他见得多了,往往越劝对方注意,对方就越会硬撑,倒不如自己退上一步,也好了了事端。
“好,我们这就走。”
那汉子闻言,不疑有他,只跟着翻入屋内。临出门前,又想到段誉所言酒钱不够,便索性自怀中取出一锭元宝来,抛给小二,便携着段誉臂膀,风风火火出了楼去。
下得楼来,汉子步伐越走越快。待出城后,更是一步迈出十丈开外,将段誉远远落在身后。
而段誉见此,不由得疾走两步,奈何足下不稳,一个趔趄便要倒地。当此危急时刻,他却是冥冥中往左斜斜踏出一步,无意将凌波微步使了出来,顿时几步连走,即刻缩短了与那汉子的距离。
“哦?”
那汉子见此,则是哈哈一笑,道:
“不妨,我们来比比脚力如何?”
说罢,便又自顾加速,直接甩了段誉一大截路程。而段誉也连忙运起内力,催动凌波微步勉力跟上。
两人一路飞驰,四周景物也随之迅速后退。好在一者武功高强,一者轻功奥妙,城外障碍不多,远远看见后,皆来得及闪避,倒不至于撞上什么。
但凡事总有例外,这不,段誉眼前一花,便只觉有人影近在眼前,当即寒毛直竖,尽己所能侧向躲避。
可惜,他的速度实在过快,凌波微步又是初学乍练,疏于使用,虽自己万般努力,但依旧控制不住,呼吸间撞了上去。
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人影却又再次一糊,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哎呀!”
段誉未曾撞到那人,自身却停不住脚,打了个趔趄,便一头扎进路旁杂草之中。
“慕容公子,你无事吧?”
待他从中爬起,乔峰已稳稳站在了外间,伸手将他拉出。
“慕容公子?”
段誉抖落身上尘土,斗酒之后,胸中郁结早已散去,便拱手笑道:
“在下段誉,可不是什么慕容公子。”
“哦?”
那汉子闻言显然一愕,他此前与段誉斗酒,又比试轻功,就是以为对方乃慕容复,起了一较高低的念头,不曾想,实是错认了。
可未等他表达歉意,那段誉却先叫了起来:
“老哥,我刚才好像撞到人了!”
“撞到人?”
那汉子闻言,更是惊愕,道:
“段兄弟,莫非眼花了?”
虽说他一路畅行,未多注意段誉那边情况,但想来若有行人,怎么也应当察觉一二才对。
“这…”
段誉闻言,有些迟疑,遂回过头去,看了看身后密林。
可这一看,他却是身体一颤,猛地愣在了原地。
“段兄弟?”
汉子见此,颇感奇怪,抬手在段誉眼前晃了一晃,但对方却依旧呆立不动,反而眼中惊艳之色愈加浓厚。
“这是…见到了什么?”
他不由也转过身去,顺着段誉目光,遥遥看向了那边。
只见林中古树之下,正娉娉婷婷立着位娇俏女子,那女子生的极美,仙姿玉貌称之也不为过,偏又在那浅浅的笑着,配合一身素白衣裙,远远看去,竟似暖风拂过大地,让人飘然欲醉,如蒙仙临。
可以说,汉子走南闯北,见过女子成千上万,其中各色美人自是不少,但那些人里,却没有任何一位,能与眼前人相提并论。
当然,他也并非好色之人,女子虽样貌绝美,但也不至于让他这等人僵直原地,真正令他触动的,是那女子的身份。
柳州城外,十里亭旁,温香软玉,惜别眺望…那一抹娇小温婉的身影,自他记忆深处缓缓浮现,带着心跳也不由快了几分。
“乔大哥!”
恍惚间,清脆如幽谷黄莺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将他拉出了回忆。
只见小手在面前晃啊晃,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则笑成了月牙:
“我来找你咯~”
轰隆!
不知怎的,乔峰心头猛然一震,向来爽朗的他,却突的局促起来,好半晌才憋出一句:
“你…还好吗?”
其实所问非所想,那日离去,他因心中挂念,早已谴人留心对方状况,却不想第一次传回的消息,就让他差点儿捏碎了酒坛——李家医馆被查封,而那一位天仙似的人儿,虽被帮中兄弟所救,但也自此不见了踪影。
他本想直接寻去,但奈何西夏边境袭扰不定,帮中又出了诸多事端,脱身不得,只能让人多方打探。
但终究一直没得到踪迹,他的念头,也随之渐渐淡了下去,只想着等此间事了,再亲自去西南看看,就连此次饮酒,也存了些发泄的意味。
也亏的古代信息不畅,他所听闻,已不知是过了几手的消息,只知晓些只言片语,个中细节却是难以清晰。否则,他很可能会一时激愤,先灭了那名狗官,好为红尘出气。
“我?我很好呀。”
红尘听闻此话,也是一阵走神,大半年来的经历划过心间,眸中红雾随之波动两下,却终究还是将它藏在了眼底,展颜笑道:
“吃得好睡得好,路上遇到的也都是说话好听的人才,就是一直没有你的消息,让我想抱大腿都没处去。”
“毕竟我的医馆被官府取缔了,现在可是真的无依无靠。”
她摊了摊手,姿态颇为无奈,一通白话下去,倒是将气氛活跃了起来。
而段誉也终于回过了神,只听他喃喃自语:
“好似比王姑娘还要好看…不对不对,神仙姐姐是世上最漂亮的!可是…”
得,却是魔怔了。
幸好,他虽是个花痴,但也不至于bug多如海,几下工夫,终是平复了心境,而后迟疑道:
“敢问这位姑娘是…”
你爸爸!
红尘很想这么说,最起码也想如云长风面对段誉时一般,但到底她现在不是云长风,而是要抱乔峰大腿,以刷霍乱点的角色,遂不自然的盈盈一礼:
“我…奴家姓曲。”
努力想在乔峰面前装的柔软一些,后果就是面皮微不可察抽搐两下,连自己都觉有些反胃。
只是随后,那近日来一直入不敷出的霍乱值余额猛地颤动几回,倒让她面上松缓了不少。
“原来是曲姑娘…”
不过,在场二人显然不会观察如此仔细,只见段誉拱手一礼:
“敢问刚才可是差点撞到姑娘?段誉在此赔不是了。”
“无妨”
红尘在胸前微微摆手,显得并不在意,转而问道:
“乔大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呀?”
却是不想在此间过多纠缠,毕竟在乔峰眼里,自己可不会什么高深武功,言多必失,到时候露了马脚可就不妙了。而且,她也急切的想知道,这剧情已到了何处。
片刻钟后…
“原来如此…”
原本红尘问的是乔峰,但段誉哪是遇见美人还能闲得住的角色,在乔峰讲述的空隙见缝插针,算是一块儿将整个事情经过都给圆了出来。他言谈风趣,多次开口又时机恰当,倒也不令人生厌。
“那…你们也算不打不相识了?”
红尘听后,虽然惋惜自己没赶上松鹤斗酒,但还是顺着话语往下,以免打断了原有的重要剧情。
“正是!”
果然,话刚说完,乔峰便爽朗笑道:
“原来是大理段氏的子弟,却是乔某认错了人,惭愧惭愧。”
段誉则连忙摆手:
“不敢不敢,能结识到兄台这等英雄人物,是小弟三生有幸,若是回回错认都如此,那我只盼能再多几次才好。”
“哈哈”
乔峰闻言,不由大笑,随后道:
“今日得遇兄台,实乃平生快事,我们这就回返城中,再喝他几大碗如何?”
他心中欢喜,段誉却是骤然一惊,心说此人酒量如此了得,自己先前有六脉神剑排解酒气,但乔峰可是实实在在喝了十斤高粱下肚,现在竟还要续喝,可见其量深如渊海。但终究酒气有害,一时喝的太多,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遂赧颜道:
“乔兄,其实刚才与你斗酒,我是取了巧的。”
却是想到,若直劝对方,江湖人顾及颜面,未必能有效果,因而干脆直接认输,转移注意。
待他解释过后,乔峰也不由怔愣片刻,随后更加爽朗笑道:
“段兄弟,你这人十分直爽,我生平从所未遇,你我一见如故,不若结为金兰兄弟如何?”
毕竟,世上取巧耍滑的人千千万,敢于主动袒露的却是凤毛麟角,如此真诚,足让他心生许多赏识与钦佩。
段誉闻言,也大为欢喜,遂含笑拱手一礼:
“固所愿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