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
乔峰见红尘举动,虽觉不解,但还是点头道:
“现在事态未明,那风波恶平日也算个侠士,若轻易毒死了,实在可惜。”
“好”
红尘点头,不再多言,只面向陈长老,拱了拱手,请教道:
“陈长老,敢问这解毒有何忌讳否?”
“忌讳?”
闻言,不只陈长老眉头一挑,连阿朱的目光都跟着瞟了过来,眼中泛起丝丝疑惑。
“倒也没什么忌讳,只是…”
陈长老抚了抚颌间长须,上下打量了红尘一眼,才缓缓开口:
“我那毒乃至阴之物,女子吸不得,否则阴上加阴,只会毒况愈增。”
“啊?!”
话刚说完,阿朱就愣了一下,随即感激的看向红尘,心想若非她问,只怕自己已莽撞的要去吸走毒素了。
“可是…”
她扫了眼身后几人,却发现自己一行,竟只有风波恶与包不同是男子。而风波恶早已失去行动能力,自是不成,至于包不同…
“包三哥!包三哥!别打了,快来救救风四哥!”
她一连喊了数遍,可那包不同斗得激烈,却是未曾听到,反而越打越凶,让她近身不得。
“我…”
“我来给他治!”
见阿朱急得直跺脚,乔峰出于仗义,刚要上前帮忙,可红尘却抢先开了口。
随后,她转向乔峰,浅浅一笑:
“乔大哥,我的医术,你是了解的。”
乔峰一愣,随即想起对方名号,遂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抹赞许,道:
“那…有劳姑娘。”
“遂君所愿罢了。”
哪知红尘却只是幽幽看他一眼,说出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便径直走上了前去。
“曲姑娘,还是我来吧。”
而待她走至近前,耳畔却响起段誉的声音。
起先几人交涉,那厮倒是机敏,已然溜到了王语嫣身边,此时不知是真要救人,还是想套近乎,竟也自告奋勇起来。
“不必。”
红尘白了他一眼,摇头道:
“你虽有百毒不侵之体,但吸出毒素,却未必是最好的方案。”
说着,便在风波恶的身边缓缓蹲下,一挥手,那小虫就似离弦箭一般,飞回了陈长老手中。
“咦?”
陈长老讶然:
“姑娘也懂驱虫之法?”
那毒虫乃他一手驯化,若非此中高手,是断断无法如此轻松就驱离的。
他却哪知,现在的红尘,手里头各色蛊虫得有近万,而那毒虫不过凡物,纳蛊袋中气息稍稍流露,就立时被吓破了胆,本能回到主人身边罢了。
“扶起来。”
但红尘懒于解释,便没有回话,只轻声吩咐道。
“啊?哦。”
段誉闻言,先是一愣,而后连忙上前,扶起了风波恶。
见他识相,红尘点了点头,随即将手张开,五指分别按住风波恶背心几个隐穴,劲力一催。
“噗!”
一冒毒血自风波恶伤口中喷出,若非段誉躲得及时,怕就得滋他一脸。
毒血被逼出之后,风波恶的脸色立刻就好了许多,身体也迅速放松下来。
随后,红尘又接过阿朱手中药粉,放到近处轻轻一嗅,便皱起了眉:
“这解药…火毒甚大啊。”
她只觉一股细微的燥热顺着鼻腔涌入,向周身蔓延开来。虽营卫之气自发运转,将它轻松压下,但也让红尘大致明了此药拔毒的原理:想来是以毒攻毒,阴阳冲合的路数。
不过她却不必用此药物,此时毒血已基本清除,余下的拿营卫之气一扫,就彻底消散了。至于这药嘛,无非像孜然一样,往伤口上撒一些,起个提精复苏的作用。
撒过药后,风波恶身子微微一动,果然睁开了眼。他此前虽中毒素,不能动弹,但听觉还是有的,知晓乃眼前仙子般的人物救了自己,便麻利起身,拱手道:
“多谢!”
“小事罢了,不必。”
可红尘却只是摇摇头,轻飘飘往回走去。
“我的命对仙子来说是小事,可对我来说却是大事。”
哪知,那风波恶倒十分执拗,对着红尘背影如此喊道。
红尘依旧不理,只慢悠悠将药瓶递还给了陈长老。
“姑娘且慢。”
那陈长老接过药瓶,见红尘又走向他处,急忙问道:
“敢问姑娘乃何处高人,为何能解开我这独门蝎毒。”
旁人或许不明,但他这个玩毒几十年的行家,自然看的清楚:刚才药粉不过起了个收尾的作用,无论排出毒素,亦或清理余毒,都是对方自身医术所为。
而能如此轻松,就把自家蝎毒治愈…这般医术,已绝非籍籍无名之辈,起码也应当与谭公谭婆相差仿佛。
否则,若随便来个人就能解开,那他这毒也就不用使了。
“长老”
闻言,红尘并未停顿,但他身旁一个七袋弟子却开了口。
“何事?”
陈长老闻言看去,是个生面孔,细细回想,才知道那人原在西南分舵厮混,新近才来到总部。
只见他目光炯炯,望着红尘背影,迟疑说道:
“此人,好像是仁医仙子。”
仁医仙子!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若说江湖上哪个帮派对红尘印象最深,那必然是丐帮。
前几年红尘暂居西南,为了修炼长生诀,也为积蓄好感,对丐帮这群一看就付不起诊金的化子她可谓来者不拒,还时不时送些药食衣物,以助他们康复。
久而久之,她便成了西南一带丐帮人眼中的活菩萨,个个都对红尘心怀感激,偶有一些,甚至到了铁杆死忠的地步。否则,那日也不会入狱当夜,就有大批乞丐主动前来解救。
“那什么…陈长老。”
正当人人交头接耳,场面有些浮动之时,那风波恶却冷不丁出了声。
只见他缓缓捡起落在地上的长刀,随后就对陈长老拱了拱手,道:
“今天我输了给你,风波恶甘拜下风,待下次撞到,咱们再打过,今天不打了。”
陈长老被这么一打岔,一时也顾不上再注意红尘,他转头看向风波恶,语气冷硬回了一礼:
“自当奉陪。”
常人将话说到此处,一般也就顾自离开了。
但风波恶何人?
诚如他所言,平生最爱打架。于是,陈长老话音刚落,风波恶就转过头,冲着另一位手中持锏的长老,喝道:
“我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高招!”
说罢,就直接合身扑了上去,竟全然不顾自己体力未复。
见此,乔峰也不禁眉头一皱,只觉此人实在太过胡搅蛮缠了些,曲姑娘好心好意救他性命,他却立马就对丐帮动手,也太不懂礼数了。
正当此时,段誉却忽的叫道:
“有人来了!”
话音刚落,就见四面林子灌木涌动,竟一下钻出好几十乞丐。他们个个身材魁梧,步伐稳健,手持竹棍包围而来,竟在几息之间,就结成细密阵势,将包不同与风波恶囊括在了里头。
“打狗阵!”
阵势一成,那立在一旁观战的王语嫣瞬间脸色一白,惊呼道:
“包三哥,风四哥,快停手,这丐帮的打狗阵你们是破不了的!”
“不碍事。”
哪知,风波恶闻言却哈哈一笑:
“我先打一阵,等实在打不过了,再不打也不迟!”
说着,面色一狠,掌中长刀猛的加速,却是以搏命的姿态,冲向了前方。
“且慢!”
乔峰见此,哪还能坐的住,自家人知自家事,打狗阵法乃搏杀之阵,一旦用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现在风波恶又使出了搏命招式,若放任下去,怕是真要出几条人命了。
于是,他抬手挥退结阵弟子,一步跨出,就已到了两人面前,亲自出手。
“啪!咔!咔!”
敢问绝顶与准一流差距多大?看场中就是了——乔峰甫一下场,三下五除二,眨眼之间,就已擒住两人气门,与抓两个小鸡仔都相差仿佛。
“两位可冷静了?”
乔峰抓着两人,轻轻一抖,便将对方抖落一旁,而后缓缓背过身去,道:
“请便吧。”
“乔帮主!”
可那风波恶却不吸取教训,反而再度爬起,如平头哥一般嚷嚷道:
“你刚才趁我不备,是小人作风,我风波恶不服,咱们再比过!”
“风波恶!”
可他刚摆出架子,一道冷冷的声音就从外间传来,打断了他的放肆。
丐帮众人纷纷让步,却是红尘从中走来,她面色带着些许阴沉,一路走到了乔峰身前,昂首道:
“乔大哥对付你易如反掌,何需做什么偷袭,若你再敢妄语坏他名声,就先与我打一场!”
落地铿锵,本是娇小柔弱的身影,此刻看来,却有些傲然坚实之感。
“曲姑娘?”
见她再次挡在自己面前,乔峰有些惊奇,而风波恶则将脸涨的通红。
“啊呀呀…不打了不打了!”
半晌,风波恶气愤嚷道。
终究对方刚刚救了自己,总不好恩将仇报,因此只得胡乱跺了跺脚,便喊着离场。
“唰!”
可正当他去捡第二次脱手的长刀之时,乔峰却随意把手一伸,而后破空一响,那长刀就已跨越数丈,自发飞入他的掌中。
他对红尘微微摇头,示意自己可以解决,便大步走上前去,将长刀还给了风波恶,口中说道:
“不错,我的确是趁你不备,那这样,你接刀,咱们再打过。”
“这…”
风波恶此时,早已目瞪口呆,闻言接刀时,手都有些止不住的颤抖:
“这是…擒龙功吧?”
“世上竟然真有这种神奇的武功…”
随后果断一抱拳,姿态变得无比恭敬:
“风波恶这辈子都打不过你了,保重!”
竟是转身,与包不同一起扬长而去,毫不拖泥带水,唯有包三先生失意之语远远传来:
“技不如人,脸上无光啊…再练十年吧,又输个精光…走吧…走吧…”
两人渐行渐远,直到背影没入树林,一把不和谐的嗓音才偷摸着,自旁边响了起来:
“马副帮主大仇未报,帮主怎可轻易放走敌人?”
一听得这个声音,乔峰尚未答话,红尘却第一时间就把目光投了过去,大量潜藏红雾止不住的波荡,无穷杀意自其中若隐若现。
却是突的犯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