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言语听着振振有词,落在红尘耳中却是狗屁不通。
她低下了头,内心尽是懊恼。
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成功拦截谭公谭婆,也杀了徐长老康敏等人,却不料被一个横向里跑出的光头冲破防线,顺带还救走了赵钱孙。
这是她的失误,她低估了智光和尚。只因原文当中,那和尚被乔峰拎起,模样轻松写意好似抓鸡,加之药尸袭杀那描写牛皮哄哄的单家五雄,也比原本预料要简单许多,便以为和尚武功不高,放松了警惕。
却不曾想,那和尚少说也是一脉祖师,当年更有幸入选“雁门之行”,里头大都是当年一等一的高手,能与萧远山过招的存在。乔峰抓他容易,是因着自身武功太强,而并非对方很弱。
和尚的实力境界,在年轻时就已到了一流水准,虽然年纪渐长,气血衰败,但也依旧吊在一流末尾,不是寻常人所能对付。
“算了,其实也没法子”
良久,红尘摇了摇头,料想就算没有低估,她也未必能成功拦截。毕竟杏子林周边需要布置的范围太大,而她铁衣山庄,虽说现下如日中天,但能正常调用的也不过两三百人,加上已增长到百来头的“铁衣众”,每条路上最多只能放上几个。以和尚的身手,若这些寻常下属遇到,也根本等不及附近之人救援,一样拦他不住。
不过还好,最起码,现在没有像原著那样,各方证人齐至,直接将乔峰压的无一丝辩驳余地。
此时的对面,不过区区三人,且手上也无什么有力证据,在她这个前世的键盘老手看来,倒未必没有机会。
想通此节,红尘抬起头来,看着乔峰这个笨嘴拙舌的家伙被几人围攻,而周围帮众也因对方可能是契丹人,摇摆不定,无人帮腔。当即活动下颈椎,便一步踏了出去。
“诸位,原本丐帮内务,奴是不应妄加评论的。”
清丽的嗓音悠悠传来,让场中几人皆为之一顿。
“曲…”
乔峰疑惑转头,红尘则对他使了个眼色,让他知晓自己心中有数,才继续开口:
“但既然智光大师,还有…这位赵先生也一同加入进来,那奴心中有话,就不得不说了。”
这是前提,正如前文所讲,身为外人,妄议丐帮内务,终究不妥。但此刻已有他人捷足先登,那自己再出来表明态度,就没什么不对了。
“赵什么赵!”
她正待说话,那赵钱孙却又蛮横的出来搅局:
“老子是赵钱孙,赵钱孙李、周吴郑王的赵钱孙!”
他说这话倒也没什么特殊意思,只不过见到有人出言襄助乔峰,想仗着混不吝性子,给对方一个下马威罢了。
“哦?”
若是一般人,被他这么一搅和,气势必然中断,心性不济的,甚至接下来想说什么都会忘却。
但红尘可不是寻常人,只见她小嘴微张,颇有些惊讶模样:
“哦~原来是赵钱孙…先生有三个姓氏呀?!”
她掰着纤细的指头,一一数去,而后发出一声惊咦:
“诶?竟然与那前汉奉先将军一般,是个三姓家…”
“小丫头片子安敢辱我!”
她第二句话刚说一半,那赵钱孙就知晓了下头内容,当即便如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出来想对她动手。
“住手!”
可紧接着,一道雄壮的身影就拦在了两者之间,让他脚步急忙一顿。
“乔峰,你要做什么!还想杀我灭口吗?”
他嚷道,而拦在二者中间的乔峰,则微微昂首,语气不轻不重:
“曲姑娘乃我丐帮客人,且在场众兄弟包括乔某自己,也多有受过'仁医仙子'恩惠,怎能容得你如此放肆!”
那气度磅礴,瞧得赵钱孙在原地紧咬牙关,愤恨不已,却终究不敢做什么实际,只能眼睁睁看着红尘,从乔峰背后探出个小脑袋,用嘴型无声说出了最后一字:
“奴。”
“你!”
他吹胡子瞪眼,往前跨了一大步。但紧接着,伴随那些受过红尘恩惠的人也将目光投来,却是脖子猛地一缩,只能悻悻退了回去。
“敢问仁医仙子有何高见?”
赵钱孙暂时偃旗息鼓,那边智光和尚就笑呵呵说道:
“莫非还能与我等不同?”
“当然。”
红尘闻言挑眉,暗道这个老秃驴看着挺假模假样,然实则可强势的很,因而也不客气,直接应下。
她侧向走了一步,与乔峰并立,随后说道:
“既然大师询问,奴就献丑了,还望各位不要嫌弃奴见识浅薄。”
红尘微笑着福身一礼,礼数周全倒让智光和尚颇为点头。
但所谓欲扬先抑,她随之而来的话语,就让和尚差点儿一把揪掉自己攒了几十年的白须:
“敢问智光大师,这全冠清给了你多少好处?”
“什么?”
听得此话,智光和尚一开始还未明白,直到众人目光越发古怪,才忽的反应过来,对方这是在怀疑他收受贿赂,前来造谣。
面对丐帮不明内情的低辈弟子投来探寻目光,他立时涨红了老脸,辩解道:
“老衲不过出来主持公道罢了,小女娃娃不要胡言,何况我出家人不打诳语,又哪里会为了区区身外之物而破戒呢。”
“嗯?原来滥杀无辜不是破戒啊,受教了。”
红尘闻言,却神色认真嘀咕一句,若只看模样,倒是十分可爱。
“那…那是意外…”
老和尚闻言,则立刻结巴起来,这件事情终究是他理亏,哪怕和尚多擅狡辩,也无法在此事上轻轻揭过。数息之后,只得垂下眸子默念经文,却是一篇极乐往生咒。
对方陷入忏悔,但红尘却不打算就此放过,只见她打了个响指,在心中给自己开了个“show time”的背景音效,就开始“趁胜追击”:
“敢问智光大师,你口口声声说我乔大哥是契丹人,要了结这段因果,那为何早不来晚不来,足足过去三十多年,偏等到全冠清造反了,你才过来给他助拳?”
“老衲不是助拳…”
智光和尚想要解释,红尘却恶趣味发作,想让对方也尝尝刚才乔峰的遭遇,遂直接打断道:
“再者,按你所说,都过去三十余年了,个中事实早已无法考证,说来说去,也不过是你与全冠清的一面之词。尤其那全冠清,丐帮四老皆是被他蛊惑,但他自己二十余岁,事情发生之时尚未出世,又哪里有什么资格置喙,不过人云亦云罢了。”
“换句话讲,其实真正的所谓'知情者',也不过大师你一人,自然想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此言一出,不止低辈弟子,就连丐帮高层都开始犹豫起来,投向三人的目光也纷纷带上了怀疑之色。
毕竟正如红尘所言,他们虽然反叛,但起因也不过全冠清的巧舌如簧,以及康敏的活色生香,最多加上前帮主在面对乔峰时,一些古怪的举止。其余准确消息,基本都是从二者口中得来,原先尚觉合理,但如今听了红尘分析,却是也产生了些犹疑。
“哪里只有他一个。”
正当此时,那赵钱孙却开了口。
也不知是否老情人被抓,心中焦急催生了他的胆色,原著里一直畏畏缩缩,被人以激将法刺激,才难得敢说真话的他,如今竟主动说起了过往:
“那日雁门关外躺下了十八人,但后来带头大哥等人回头收拾,却只见到十七具尸体。”
“只因有一具尸体活了过来,自己走了。”
他的话没头没尾,却听得旁人毛骨悚然,这就有化子问了:
“尸体怎么会活呢?”
众人点头,均感不解,唯有红尘安之若素,甚至略有吐槽:
“尸体当然会活了,莫说那人只是假死,即便真死了,我家后院还有一个加强连的永动机呢。”
当然,这是心声,周围并无他人听得,而见有人询问,赵钱孙也趁机暂歇,大大呼了口气,才如释重负般说道:
“因为那人只是装死,他自觉无颜再见同袍,便悄悄溜下了山,从此过着行尸走肉的生活。”
“而这个人,正是在下…当年之事,在下也是亲眼所见,此外还有汪剑通汪帮主,以及带头大哥,并非仅有一人。”
“是吗?”
红尘微微点头,像是信了三分。
可不等赵钱孙松口气,她就眼珠一转,突又笑了出来:
“三姓先生说自己是行尸走肉?”
那笑容娇俏明艳,看的不少丐帮弟子都有些心醉神迷,但赵钱孙却不禁出了一层冷汗。
他是领教过此女功力的,趋吉避凶的本能,使他隐隐觉得,这话里似乎又藏了什么陷阱。可自己刚说出口,总不能马上反悔,就只得硬着头皮点头道:
“不错。”
闻言,红尘笑的越发灿烂:
“那,行尸走肉的话又怎么能信呢?你与智光大师一同前来,说不得早就串供过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