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y soul》
这首前世如雷贯耳的乐曲,同时也是洛笙歌的最爱。
喜悦还是悲伤?这便是它最鲜明的特点。当你喜悦时听它,你会觉得这首歌充满了愉快,宛如大雨滂沱下肆意在河中游动的鱼儿。可当你悲伤时去听它,则会感到满是落寞,仿佛大雨滂沱下躲在水幕中呆呆仰望阴暗天穹的鱼儿。情景没变,可感情都变得两极分化。
本以为这辈子是再也没有奢望能够听到这首曲子了,没想到洛夏夜却给了她一份惊喜。
可是,为什么她从其中既听出了喜悦又听出了悲痛呢?
两种毫无关联的感情融为一起,没有意想之中的排斥反而完美结合在了一起。它诉说着属于少女的故事,可少女却无法听懂。
回过神来时,洛笙歌发现自己已不知不觉走到了那架精美的钢琴前。凝视着灯光反射在钢琴上刻下的光点,竟然有些轻松。
轻轻将手按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上面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冰凉与炽热接触,洛笙歌忍不住眯起眼感受着这一份久隔数十年的再度相逢。
没错,洛笙歌曾经有过一段时间十分喜欢钢琴,直到某天醒来不知怎么住进了医院,被检查出手指被无数块玻璃齑粉刺入失去了以往的灵动性后才不得不放弃。
本以为从此再也没有接触钢琴的机会了,没想到命运给予了她一份礼物,帮助她再度重拾起早已遗忘的愿望。
孩提时的许愿仿佛昨日上演,洛笙歌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正站在钢琴培训班门口对着一位浑身被迷雾包裹的少女豪情壮志的说到:“……,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伟大的钢琴家的,等到那个时候你就是最伟大的钢琴家的老婆了,哈哈哈。”
可是——
一滴泪滴在琴键上,洛笙歌忍不住轻声说到:“你究竟是谁啊?。”
没有回答,周围陷入了一片缄默。洛夏夜正坐在远处一张高脚凳上,闭眼竖耳等待聆听接下来的曼妙音乐。
一指滑遍琴键,宛如流水一般清澈喜悦的乐声响起。
洛笙歌感觉自己原本死去的血再度重获新生,它在她的血管内咆哮着,期待着演出的开始。
“呼——呼”将气息调整至最佳,洛笙歌望着面前的未曾标明曲名的曲谱,记忆了一下,便再度闭上了双眼。
曾经被遗忘的肌肉动作被洛笙歌以超凡的记忆能力重现。她十指微动,清晰的乐声便从其中传出。
起初时她的动作很轻,很慢,宛如一条干枯的河床被重新注满了河水。随后速度增加,意境便从河床变成了大海,在展露着自己的天赋与高超技艺。
这已然不单纯只是一场表演秀,而是变成一场为了欢迎那位曾经被誉为钢琴天才的少女的回归而演奏的欢迎式。
她的手速不断提升,仿佛没有止境般,开始肆无忌惮的宣泄着自己略显生疏的技艺手法,以及那股渴望而又无法得到的感受。
大海开始迎来了暴风雨。灰蒙蒙的天空中,雷霆于其中闪动,雨滴同样在其中孕育着,等待着降临之刻。
溪云初起日沉阁,山雨欲来风满楼都无法形容这份急迫,这道出乎意外的转折。
忽然间,洛夏夜的眉头皱起。在这段压抑中,她听到了一声刺耳的,与情景完全不符合的刺耳杂音,强行将她从沉浸中拽出。
刻意为之还是失误?她如此想着,欲要睁眼,却又立即愣住。
现在她明白了那声杂音就是她的刻意为之,其作用就好比暴风雨前的电闪雷鸣,昭示着大雨将至。
果然,手指在琴键上留下一道道残影,宛如雨点狂骤,暴戾的拍打一切。
暴风雨已经来临,谁也无法阻挡它显示自己的伟力。
肆意中,洛夏夜竟感觉到了一丝和谐,与旋律格格不入却又不可缺少。
她摇摇头,嘴角挂出一抹浅笑,却没有打扰少女的即兴发挥。
没错,到目前为止洛笙歌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曲谱,重新创作出一曲只属于她自己的新谱。
暴风雨依旧在不停下着,可却逐渐退去。洛笙歌咬紧牙关,额头上已经泌出一层细细的汗珠,就连手指,也有些发酸抽筋的现象。
没办法,即使找回了当初的肌肉记忆,但她的身体素质却没有回到当初,可以支撑她任意的展示自己的才华。
所以一切都要结束了吗?她心里默默问着自己,淡粉的嘴唇不知不觉间竟渗出点点血迹。
一瞬间,她感觉自己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孤舟,颠簸的屹立着,未曾被所谓的狂风暴雨,雷鸣电闪所吓倒。
真正的勇士从来都是直面淋漓的鲜血,唯有懦夫才会感到敬畏。
汗珠一滴一滴从脸颊滑落,很痒。洛笙歌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头一次露出一抹微笑,很甜,很治愈。
她没有说话,依旧是在尽心尽力的,演奏着这曲独属于她的乐章。
原本苍白的脸颊愈发苍白,其中竟难以看到血色。原本速度放缓的手速再度狂飙,甚至一度于体力巅峰时齐平。
任何一个音乐家都会对自己的作品负责,洛笙歌同样也不例外。
即使接近油尽灯枯,即使神智变得模糊不清,但只要还有感觉,还能弹奏,就一定得坚持下去。
没有人教过她这个道理,这只不过是令她早已对音乐死寂的心再度跳动的信念。
“天空灰蒙一片,飞鸟从眼前越过……”
“躲避着,轰隆的巨响……”
“没有认为狂躁的大海上还有有什么存在,即使是最有经验的水手都不敢此时下水……”
“然而就是这么一叶孤舟,在令所有人目瞪口呆的同时感到无比同情……”
“它屹立在人们视线的海角,没有任何能够让它屈服……”
“唯有勇者,方能无惧一切困苦,无畏向前……”
“他对着世人如此说到……”
“如不在沉默中爆发,必然在沉默中死去!”
旋律逐渐来到终章,那是暴风雨过后的阳光从乌云探出。
洛笙歌高昂着脖颈,重重敲下了最后一个音节,随后便双眼一黑跌倒过去。
沉默中,有一阵掌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