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苏澄,今年刚满17岁,初中过得迷迷糊糊,中考那天还闹牙疼。然后呢,不争气的我,高中没考上,家里人花了不少钱给我混了个高中读。没想到初中那浑浑噩噩的习惯一点没改,然后就因为各种原因被退学……
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个样子……
“滚出去!我们不需要你这个死宅!”
“成绩不好不说,还整天对着一群动漫里的纸片人一个劲儿叫老婆,你有什么出息!”房间外,传来妈妈暴怒且刺耳的声音。我将自己锁在房间里,将两只手臂的手肘放在膝盖上,干坐在床边,低着头望着脚下从窗户洒进来的昏暗的光,一言不发地听着这些千篇一律的话语。
窗外的雨哗啦啦地下着,房间外传来的骂声也像这倾盆大雨一般,噼里啪啦地砸在我的心头上。
不知坐了多久,这令人心烦的声音还没有停止。
“不说话?臭小子,从此你也别叫我妈了!”
耳边传来这么一句话,窗外也传来一声巨大的雷声,闪电照射着我,将我的影子勾勒在地板上。
“…………”我咬紧了牙,下巴不住地颤抖。
默默站起身,抖抖坐得发麻的双腿,朝房间门口走去。
“咔”,我按下了房门的把手,径直朝着门口走去。
“哟?翅膀硬了?有本事别回来啊,滚的越远越好!从此别再跨进这个家门!”妈妈站在客厅里,叉着腰,怒气冲冲地冲我吼道,
“你告诉你!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一番无比失态的吼叫过后,我打开房门,一步跨出房门,“嘭”一声关上了房门。
此时,妈妈那暴怒的声音还穿过门,传入我的耳朵里。
雨水劈头盖脸地砸在我的脸上,眼前被一片密密麻麻的水珠所覆盖,耳边也满是淅淅沥沥的雨声。回头看了一眼曾经的家,便默默地在雨中向远处走去。
那一刻,我似乎没料到,我真的,像我那失态的吼叫一样,再也不会回去了。
路边的行人三三两两地出现在雨中的街道上,打着五颜六色的伞,我在他们之间,头上无遮无挡的我,似乎是一个尤其突兀的存在。
雨伞下的人们,以一种几乎直视怪人的眼光看着我。
除了……一个在街道另一边,雨伞下的白色身影,正朝我笑着,用她白色的右手朝着我挥了挥手。我的两眼被她所死死吸引,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迈着脚步向她走了过去。
我慢慢地在雨中,向“她”走过去。
一步……两步……三步……四步……
右脚刚踏上马路另一边的石砖,耳边突然传来了震耳的喇叭声,以及一束强烈的,黄色的光。
“嘭!”
耳边传来了玻璃破碎的声音,下半身也传来难以忍受的剧痛,但就在这一瞬间,我仿佛看到了雨点穿过了那具身体,“嗒”一声落在地上,
虽然这一瞬间很短,但是,在这个时候,这一瞬间仿佛特别宽容,没错,马上死去的一瞬间。
我努力睁大眼睛,眼珠也因为身体的倾斜而向右偏去,
她的眼睛也正凝视着我,在我的视线中,她的颜色仿佛越来越淡,
“春日野穹?!”我努力试着看清眼前正在消逝的身影,长长的,及腰的,洁白的头发,左手中抱着的黑色的玩具兔子,一身纯白色的连衣裙……
脑中刚有了这个名字,我的脑袋便“嘭”地一声狠狠地撞在地上,眼前也变成了一片漆黑,耳边的声音也越来越模糊。
就这样,不知过了多久,
“你死了吗?”
脑中突然传来这么一句话,听上去沙哑而沉重,我正想回答。却发现,我能做的,除了沉默,再无他物。
“不用担心,你马上……”
声音戛然而止,说话的人似乎有些犹豫,
“就可以成为我了……”
声音停顿了,四周又变成了一片沉寂和黑暗。就这样,经过了漫长的黑暗和死寂……
我就在这黑暗和死寂中,不知度过了多久……
四周仿佛传来了嘈杂的声音,一种难以形容的,像是医院里消毒水的味道,刺激了我的鼻腔。
“……?”我缓缓地睁开了双眼,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正方形的窗户照射进房间内,暖暖的,四周,人们杂乱的的声音传进我的耳朵,还有时不时的汽车喇叭声,提醒着我,我还活着。
“……我没死???”我睁开了双眼,望着白色的天花板,看着眼前像是虚拟但却十分真实的画面。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全身像是发软一般,使不上劲。我费力地直身坐了起来,朝着四周望了望,一些医疗器械安静地伫立在地板上虽然看上去半新不旧的,但还是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蓝色的窗帘在微风的吹拂下缓缓飘动着,金色的阳光洒进房间,空气中细小的颗粒清晰可见。
一床蓝色的被子正覆盖着我的下半身,身下是软软的病床,身边还有一个黑色的兔子布偶。
看样子,我还躺在医院里啊。
我缓缓地将右手伸到眼前,却发现,这段时间,我似乎消瘦了不少,蓝白相间的病服松垮垮地套住我的手腕。我盯着眼前这纤细苍白的手发愣。
白色的头发垂了下来,轻轻地拂着我的脸颊。
“这是我的头发?是生了什么病吗?看上去怎么这么白?最近没怎么吃芝麻吗?”一个个问题钻入我的脑袋。
我把被子从身上移开,用双手扶着病床,艰难地将不知多久没有活动的双脚放在地上。
“嗯?我现在有这么虚弱吗?”我盯着瘦弱发抖的双脚,“全身好像还轻上了不少……”
小心地迈着步子,向门口走去。但是没等我走两步,我的双脚似乎不听使唤了,而我也失去平衡,一下子摔在了地上。
而我,也发出了醒来后的第一个声音。
“哎呀!”
………………
………………
………………
听到这甜美柔和的声音,我全身犹如被雷劈一般,一脸懵逼地趴在地上。
迷茫地趴在地上,在病房里四处张望,却发现,除了我,病房里并没有其他人的身影。
“穹!”病房门突然被“哗”一身推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冲进了病房,“没事吧?!”白色的身影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我使劲摇了摇自己的脑袋,白色的长发也随着脑袋而摇动起来。
眼睛慢慢地向下看去,却发现胸前,似乎有那么一丝丝的凸起,只是一丝丝而已。
(其实仔细一看,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糟……)
“我这是在做梦?”
我用力扇了自己一巴掌,顿时,火辣辣的疼痛感窜上了右脸。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穹!你在干什么啊!”我的手被突然拉住,
我抬起头,才看清了这个白色身影的真面目:有着和我一样的稍深的浅灰短发,一双黑色的眼睛正严肃地盯着我,这是,春日野悠。
“悠?”我捂着发红的右脸,支支吾吾地说道,
“穹,你今天怎么了啊!”悠看着我被扇红的右脸,有些气愤。
“啊……只是没睡醒而已……”我用左手挠了挠头发,
“……真拿你没办法……”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啊……那我先回去躺着了哈!”我吃吃地说着,转过身,朝着我的病床走去。
“不,不用。”悠从身后叫住了我,我也停下了脚步
“今天是你出院的日子啊,你不记得了吗?穹?是爸爸妈妈让我来医院接你的。”
“??”
“走吧,把病服换下来,我们回家吧。”悠说着,指了指早已被放在床边,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连衣裙。“你先换衣服,我出去等你吧。”悠挥了挥手,走出了病房。
病房内,留下了一脸汗颜的我。
突然变妹这事不说,还得马上穿上女装……
“穹,gkd哦!再不走就赶不上电车了!”悠在外面大声地催促着。
“哦!”
没办法,我只好红着脸,三下五除二地套上了连衣裙,将病服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了床上。同时一把抓住了兔子玩偶的耳朵,将它抱在手里。
我忐忑地抱着兔子玩偶打开了门,悠正站在走廊里,抱着双手,背靠着墙壁,眼睛出神地望着对面的白色墙壁。
悠似乎听见了开门声,眼睛朝我这边径直看了过来。
不知为什么,我心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尴尬和不舒服。
两名护士小姐不动声色地从我身边走过,走进了病房,拿走了我穿过的病服和用过的床单。悠只是在一旁注视着,等到两名护士小姐收拾完了病房,悠才又开口道,
“穹,咱们走吧。”悠说着,朝我挥挥手,示意我赶快跟上他。我赶忙加快脚步,跟在了他的身后。一路上,我不停地向四周看来看去,周围都是奔波忙碌的医生护士,和统一穿着蓝白色病服的病人。他们都说着清一色的日语,不过不知为什么,我却可以清清楚楚地听懂他们的一言一词。
和悠走到了医院门口,金黄色的夕阳透过医院正门上的大玻璃窗,照射到医院的大理石地板上,被医院窗户支架所均匀切割成四块的夕阳,让地面仿佛也带上了一点点余温。
走出了被消毒水味道所围绕的医院,面前陌生城市的空气让我舒服了许多,虽然谈不上新鲜,但至少比消毒水的味道好闻多了。傍晚的阳光也洒在了我的脸上,暖暖的感觉似乎让我又有了一丝睡意。
“好舒服啊……”我停了下来,伸了个懒腰。
仰望天空,天空除了被夕阳所染红的橙色,似乎还混杂着一些淡蓝和纯白。
“啊,电车站马上到了。”悠一边转过头对我说道,一边用手指着不远处的一个电车站。
两分钟后,我们到达了电车站。车站很安静,站台上只站有一些零零散散的,穿着西装打着领带,手提公文包的上班族。
悠从包里拿出了手机,打开开关,
“嗯,电车大概还有五分钟就能到站了。”悠看着手机屏幕,看向了不断向远处延伸过去的电车轨道。
我也静静地站着,眼睛眺望着远方,暮色下的轨道。
五分钟后,电车的身影渐渐地进入了我们的视野,离我们越来越近。最终,它停留在了站台前,车门也被缓缓打开。
我和悠一前一后,走进了电车里。在电车上默默地站了一会,电车终于关上了车门,缓缓地发动了。
我站在电车的窗前,看着窗外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的暮色下的都市景象。内心,总感觉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是期待吗?还是是开心呢?或者是难过呢?
谁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