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路的尽头是一栋四层高老旧的建筑物。
外墙上驳杂漆黑的痕迹正是它饱经风霜的证明。几处的墙体甚至都已经脱落,显露出了里面垒起的层层红砖。
它生命已是风中残烛,就如一位迟暮老人般卧榻在此。
值得在意的是,在这么个人迹罕至的地方,这栋建筑却被打造得如堡垒一般密不透风——目光所及的每一扇窗户都被木板层层封锁、入口处锈迹斑斑的网状铁拉门也死死关上,上面还缠绕着一圈又一圈的铁链锁。
实在是很可疑。
绕着这栋建筑试图寻找其它入口,却发现这里的占地面积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这让我想起了学校教学楼的天井结构,如果这里也是如此那就解释得通了。
建筑物后边是杂草丛生的一小块平地,那辆灰色的轿车就这样静静摆放在这里。我确认了一下之前能看到头发的位置,那里的头发当然已经消失了。
建筑后边的两个侧门也和大门的状况如出一辙,想要强行闯入无异于痴人说梦。
“......”
那么,只要拆开窗户上的木板就好了吧。
我随便找了一个离我最近的的窗户,这上边的木板没给我那种颇有年代感的感觉,应该是近段时间的产物。木板的四个角依次钉入了四根钢钉,看起来就很结实的样子。
但是,钉木板的人犯了一个就连我这个高中生都能轻易发现的错误。
上个世纪建筑的窗户大多数使用的都是木制的平开窗,如今两旁的木制窗框在岁月的侵蚀下早已经腐朽。就算是如此结实的木板,只要钉子钉在窗框上那么就是形同虚设。
但我显然是高估了自己的力气。虽然拆除眼前的木板已经算是最低难度,但我依然还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才堪堪搬下一块。我踉跄着向后退去,左手手背却被木板上的钢钉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不过伤口不是很深,且划伤我的是不锈钢钉并不会让我感染破伤风,索性我也就草草擦试了一下流出的血迹了事。
我翻动着身躯,从拆下木板的那一点空间把自己挤了进去。鞋子踏上水泥地面时激起的烟尘让我咳个不停。我借助着外面照射进来的光线打量着这里。
这是一间空房间,除了头顶那一根电线昭告着此处或许曾有一颗灯泡在贡献自己的余温之外,没有任何其它程设,甚至连垃圾都没有。
这间房原本有门的地方也只剩下了一副门框,但外面实在是太黑,我很难看清到底是什么状况。
于是我打开了手机自带的手电,来到了房间外。这是一处摆满了杂七杂八的东西的走廊,桌子、柜子、担架、推床......
这么来看,这栋废弃建筑的前生应该是一所医院。
我小心翼翼地穿过了这些杂物,但白色的校服还是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不少灰尘。
......回去又要麻烦柳墨帮我洗了。
走廊的尽头是一处楼梯间。跟随着「丝线」的指引,我走楼梯上到了医院的三楼。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充满狂气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走廊里,吓得我鸡皮疙瘩在那一瞬间都全部炸起。
被发现了?
不,不是......
我关掉了手机的灯光,一边适应着眼前的黑暗、一边轻手轻脚的循声而去。终于,我来到了一间手术室前。房门虚掩着,从里面透出了微弱的橘光。
我佝偻着身形朝里面悄悄张望,看到的是那个黑袍人。
此时的黑袍人的穿着更怪了,他是在黑袍外边套上了一件白大褂,这副摸样看上去甚是滑稽且意义不明。
他似乎在滔滔不绝地不停说着什么,手中还拿着那把在小卖部里买的大剪子。
而在我的目光所及之处,有一位女孩被捆缚在黑袍人跟前的手术椅上,但由于烛光太过昏暗的缘故,我没有看清女孩的长相。
此情此景让我猛然记起自己无意间看到的新闻,在近段时间有一位专挑少女下手的变态杀人狂正在本市行凶。为此我还好好嘱托过柳墨出门一定要小心,甚至还提议出门的时候叫上我陪同,但都被她以「能保护好自己」为由拒绝了。
“......”
黑袍人用语言侮辱少女的同时,手中的剪刀也在渐渐逼近。
少女在挣扎。
我得救她,不然她会被杀掉......
但我真的能做到吗。
在一个多小时前我还只是一个窝在房间里打游戏的死宅,现在就要为了拯救一位可能认识的少女来和变态杀人狂进行一次殊死搏斗。
我......
“我cnm!”
“咚——”
回过神来,我已经将手中沾上暗红痕迹的板砖仍向一旁,跨过了倒在地上生死未知的黑袍男人来到了少女跟前。
泪眼晶莹的少女目光呆滞地看向我,似乎还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别这样看着我啊......我自己都还有些恍惚。
就在几秒钟前,还在天人交战的我看到了,少女那绝望却倔强的眼神,在昏暗的房间里犹如一对夺目的明星般闪耀。
紧接着便是我没有丝毫犹豫的抄起脚边的一块板砖大吼着冲了上去。
还好,我似乎打了黑袍人一个措手不及,他可能万万没想到自己经营已久的大本营被一个愣头青给悄悄潜入了吧。
我的脑子到现在还有些混乱,也就没有对少女解释什么,默默解开捆缚住她的绳子,同时轻轻撕开贴在她嘴上的黑色胶带。
尽管光线微弱,在我撕开粘住她嘴唇的胶带后还是看清了她的全貌。
什......秦奕涟?!
可......为什么会是她呢?虽然我的确认识她没错,但也只是我单方面的认识、平日里我们可没用任何交集啊。
而且秦奕涟为什么会对我抱有感激?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
我的大脑一下子变得更加混乱了。
少女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体,深呼吸几口以平复情绪,脸上的原本因恐惧而呆滞的表情渐渐变为了被众人所熟知的那张冷脸。
她后退几步和我拉开了距离,紧接着发问。
“你是谁。”
虽然声音有些沙哑也有些发颤,但毫无疑问是秦奕涟的声音。
“我叫柳默......你看我穿的校服就知道了吧,我是一中的学生。”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秦同学,”我并没有回答她的提问,“我觉得现在不是聊天的时候,我们还是先出去再说吧。”
可下一秒,一个嘶哑的男人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秦奕涟的冷峻的脸庞也再度变得惊恐。
“嘁,真疼啊......你们要出哪儿去啊?”
我惊愕地回过头去,那个黑袍人扶一只手扶住手术室的门,另一只手拿着那把明晃晃的大剪刀,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我依然看不清他那埋在兜帽下的脸,那里深邃幽黑,宛如是一处扭曲而可怖的深渊。
不是吧,后脑勺吃了一板砖还能站起来?!
果然还是我的力气太小了吧!
得赶快逃......
我反手抓住秦奕涟的手腕——她似乎因为太过害怕而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不知她对那个男人到底是产生了怎样的心理阴影。
但现在可不是发呆时候啊!
虽然他堵住了手术室的大门,但手术室的右侧还有一扇通往其它房间的小门。
我拉着秦奕涟穿过这扇门,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扑鼻而来,我和秦奕涟都瞬间干呕了好几下。
因为太暗的缘故我没有看清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但我能感觉到我鞋底黏糊糊的,这里放着的肯定不是什么能让人心情舒畅的玩意儿。
还好,这间房有一扇可以通往走廊的门。我拧开把手冲出去后,呈现在我眼前的就是一条笔直的走廊。
向左,还是向右?这就是我现在面临的选择。
向左的话就是我来时的方向,从那边走我们倒是可以原路返回。
向右那就是完全未知的道路了,但是这家医院这么大,应该不止一个楼梯间能够下楼吧?
“走右边。”秦奕涟忽然出声。
我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拉起秦奕涟就朝右边跑去。但走廊上堆积的各种杂物非常影响我们的速度,根本没办法加速跑起来。
我们往前走了没几步,我忽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有门打开的声音。
我回头望去,只见那个黑袍男人站在手术室门口,拿着一把剪刀,阴恻恻地看着我们。
当然不能走左边吧。
他第一时间堵住门而不是朝我们冲过来,肯定是准备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在从门后袭击我们......
等等,但是,不对啊。
他封死走廊的左侧,或许是在诱导我们朝右走也说不定。
我和秦奕涟迈着急促的步伐前进时,他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视野里已经丢失了那个身影的踪迹,并且我很确信那个人没有跑着追来。
比起我和那个男人淡薄的「丝线」,我从秦奕涟心口处里找到了,那根被无尽的「杀意」、「恨意」甚至还有「爱意」所笼罩着的「丝线」。它的浮动的频率比较小,说明那端连接着的黑袍人,似乎正不紧不慢的在朝我们靠近。
这样下去不行啊......有了!
前方堆积的杂物中,有一个半人高的储物柜立在其中。因为这储物柜不高并且不显眼的缘故,在这么多杂物里实在是不起眼。
这让我想起了我玩过的不少恐怖游戏,不是经常有这种躲在储物柜里躲避怪物追击的情节吗!
看这个大小的话两人勉强挤一挤应该能挤下。在里面等到黑袍人经过我们这里,我们再出去就能原路返回了!
我可真是个小机灵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