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陈梓悠,今年十二岁,刚上初一。
我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工薪家庭,爸爸是公务员,妈妈是小学老师。
记忆中的妈妈是一个很温柔贤惠的女人,她会从幼儿园接我回家,会在路上给我买两颗我爱吃的糖果,会给我做好吃的肉丸儿,会在我看电视时给我端来一杯热牛奶,还会在睡前给我轻轻哼上一曲轻柔的摇篮曲。
但就是这样一个爱我的母亲,在我五岁那年却不声不响地从我的人生中消失了。
没有悲伤,没有哭泣,也没有离别,就如徐志摩在《再别康桥》中所说的那样,当真是悄悄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
在那段日子里,父亲的身上总是散发着一股颓废的味道——其实那就是酒精的气味,但在那时的我眼中,这个味道的出现总是意味着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对于妈妈的消失,小女孩用天真无邪的表情对爸爸问出了那句残酷的话。
“爸爸,妈妈多久回来呀?”
哎呀呀,小时候的我怎么就这么没有眼力见呢。
这句话一定会让眼前这个男人感受到撕破伤口的痛苦吧。
但当时的我也仅仅是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而已,毕竟我又不是什么小小年纪就懂得人情世故的神童,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出身的普通女孩而已哦~
果然,在我问出这个残忍问题的瞬间,这个男人就在我面前脸色变了又变,最后强撑起一抹微笑,抚摸着我的脑袋对我说道:
“小吱吱,妈妈她等你长大了就会回来了,所以你要开开心心的健康成长,等到妈妈回来看你的那一天哦。”
是吗,哦呵呵呵。
如果他说完这句话之后表情没有变得崩溃而扭曲、没有在我面前跪倒痛哭的话,或许当时我就信了吧。
再来说说我的爸爸,这个倒在地上、泣不成声的男人。
他和妈妈从小因为某种原因居住在同一屋檐下,两人的相处从白昼到昏黑、从家中到学校、从咿呀学语到豆蔻少年,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要悠久。
因此,他们结下了比金坚的羁绊,对对方的感情也像一壶浓烈的陈酿,只差将那盖在上面盖子揭开就能撒发出浓郁悠远的徐徐酱香。
他们是青梅竹马,是手足,是爱人。
但也正因如此,复杂的情感才暧昧了爱情与亲情的界线,临门一脚的距离两人却始终没有迈出那一步的勇气。
而在一起的契机便是高考结束,两人因志愿大学不同而天各一方。
不过此次小别不仅没有让两人的感情疏远,反而因为他们心中愈发强大的思念之情而确切地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用老爸之后的话来说,就是“在看不到她的时间里,每一分每一秒都仿佛被无限拉长,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她。不禁猜测着她现在到底在做什么,心里就跟猫挠似的痒个不停。”
我想当时的妈妈应该和他是一样的心情吧。虽然我现在暂时还没有喜欢的男生,但老爸说的这些话我总觉得自己也能感同身受呢~果然是一家人呢,嘿嘿。
那么故事继续。
时隔半年,只能用社交软件交流的两人终于在寒假回到家中见面。见面的第一时间,默契的两人便迫不及待地开始互相倾吐爱慕之意,也就这么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情侣。
嘿,说到这里我就有点生气,爸爸他死活不肯详细描述表白时的场景,明明我都已经拉下脸求他了!
哼,臭老爸。
既然他不说,那我只能自作主张地把当时的情形幻想成那种充满桃色气泡的玛丽苏式告白咯。
哎呀,这不是超浪漫的吗。就当作是这样好了。
嗯嗯,总而言之,他们成为了男女朋友后,两人之间剩下的那最后一层障壁也就这么消失了,「亲密无间」这个词来形容他们简直再合适不过了。
他们的恋情长辈们都很赞同,街坊邻居也纷纷献上祝福,亲戚朋友更是调侃他们是「天注定的一对」。
两人的恋爱一切都很顺利,甚至可以说是顺利过了头。从校服到学士服,再到西装婚纱不过短短几年。而在他们结婚的第二年便有了身为爱情结晶的女儿,也就是我。
他们给我取名「陈梓悠」,意在让我顽强独立,悠哉游哉的在这个世界上生存下去。
从今往后,一家三口便过上了温馨的幸福生活,他们的故事也在这里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如果是这样就好了嘛!
故事在这里完结的话,虽然平凡但起码结局是GoodEnd。就算不能流传千古,但也能在看完后博人会心一笑吧。
但!是!
写下这篇故事的笔者并没有停下他手中挥舞的羽毛笔,而是在婚后五年将这个故事彻底反转。
在妈妈消失的前一天的某个工作日,爸爸因为前一日应酬到深夜加上过度饮酒导致当天有些精神萎靡,在上班期间不自觉地睡着了。
唔,爸爸可真是心大欸。既然精神状况不太好,请个假不就行了吗,还要硬撑着去上班干嘛呢。
要是平时上班小憩一会儿倒是没什么,被领导抓到顶多被数落两句。
但倒霉的是,爸爸那天刚好遇见大半年都不一定能碰上一次的顶头上司下场巡察。
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的爸爸被逮个正着,平日里关系很近的领导在顶头上司的面前也不能包庇,只能对着他一顿批评工作态度和作风问题。
不过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恰好骂人的领导是昨天晚上在酒桌上的人之一,他很清楚爸爸喝了多少,所以指责爸爸其实也只是做给上级看的。
顶头上司走后领导便很懂事故的给爸爸放了半天假,让他今天下午就先回家好好休息。
爸爸答应下来,却在开车回家的路上遭遇了突如其来的雷阵雨。
倾盆大雨敲打在前挡风玻璃上,看着不远处的十字路口,爸爸也不知怎么忽然记起自己的车有段时间没保养了,想着干脆趁这半天假放到4s店里去打理一番。
于是,车辆改道右转,朝他常去的那家4s店驶去。
这个男人肯定没想到,他今天这一连串的事件导致的后果便是——
又来到一个十字路口。
雨幕中的红灯闪烁,车辆便在斑马线前停了下来。打着花花绿绿雨伞的人群川流而过,百无聊赖的男人望着这些脚步急切路过他面前的一众人群,却觉得眼前一花,好像有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过。
“轰隆——”
天际忽然想起一道惊雷,行人中似乎都有好些被吓了一跳。但他却没有任何反应,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从她面前走过的两人——
一位女性被另一个男人搂着腰,在同一把伞下,两人亲昵地当着他的面穿过了他面前的斑马线。
那一刻,男人只觉得自己的天塌下来了。
......
以上便是爸爸在昨天喝醉后朝我讲述的,他和妈妈过去的那些故事,说完之后他就当着我的面趴在桌上睡着了。
但我知道他昨晚只是装醉而已啦......嗯,这么说也不是太准确......就是「就不醉人人自醉」吧。
我记得昨天是他们结婚纪念日,大概就是这个原因才让很长一段时间都滴酒不沾的爸爸再度喝了个酩酊大醉吧。
这个年近四十的中年男人胸中的积郁已经到达了一个不吐不快的临界点,这个时候他最需要的不就是一个倾听者嘛,我懂我懂~
于是我站在爸爸身边,看着他借着酒精宣泄般地将往事一股脑地和我全盘托出。
今天也多亏了他装出一副没事人的模样呢,还把我当五岁小孩嘛?呵呵~
不过听完这个故事的我稍微设身处地的想了一下,就不禁佩服起老爸来。
在我的印象中,直到妈妈消失的那天我也并没有看到两人之间关系的异常,他们应该是和平分手了吧。
老爸的性格真是温和呢。
要是那个人换做我,哪还管得了那么多,肯定一脚油门就直接冲过去了耶~
但要是真问起我有什么感触,那我只能摇摇头,叹息青梅果然打不过天降之类的......
开玩笑的啦!
可能是我还没有开始经历爱情,平日里看的那些电视剧里演出的“爱情”又感觉少了些什么,这种大概是没法拿来用作参考的吧。
所以我对「爱」这种感情的概念很模糊,听完这个故事也无法引起我的共鸣。
就算是我的亲生母亲不声不响地离去我也并不觉得有什么悲伤——或许曾经有过,但因为记忆这种东西很快就会变得暧昧不堪,现在我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对妈妈的离去感到深深的迷茫。
为什么妈妈要出轨呢?明明和爸爸从小到大一直都在一起,大学时期爱情也修成了正果,这么多年来感情一直都很好,甚至在我的印象中两人都不曾有过争吵,相处起来一直都十分融洽。
在外人眼中他们也是铁打的模范夫妻,惹人羡慕的神仙眷侣。
怎么到头来落了个这种下场?
我什么都不懂,毕竟我只是一个刚上初一的普通初中生而已。
但也许哪一天,我若是遇见了生命中的那个他,或许这些问题就有答案了也说不定呢?
就算我自己得不到满意的答案,他也一定会给我解答心中的疑虑吧?
真期待呢,嘻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