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紧锁,因为她知道,这段历史并非公平的历史。
伊莎面无表情,她自然不会为自己的过往而惋惜。她想,不止是自己,即便换做其他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沉寂良久过后,贝拉突然想到了些关键性的问题,她打破沉寂,率先开口提问。
“那个,拉比斯老师,我听说魔女的平均寿命约为1200年左右,而史料记载,您建立莫洛克的时候有200多岁,那也就是说……”
这确实是必须值得关注的问题,因为莫洛克是由魔女伊莎贝尔带领某个部落的山民建设的城邦,经由数百年变迁,如今已成功独立为一个小型国度。而距史书记载,魔女在建城之时,便有200余岁,加上莫洛克千年的历史跨度,正有1200余年。
“1200年?那岂不是?”艾兰听到这话之后,表情也立刻变的焦急起来。面前还是少女模样的伊莎,怎么看也不像是即将凋零的样子。
“没错,1200年,基本就是魔女这个“种族”的寿命。原本,魔女就是上古的人类与黑暗签订契约后才出现的族群,不论寿命有多长,身体却依旧是人类的身体。这具身体,积攒了1200年的魔力已经便是极限,再之后,经过快速的魔力流失,不久后,魔女便会死亡,这是基本上无法改变的事实,只是……”伊莎闭上眼,驱动自身的魔力,两三秒之后,贝拉和艾兰便看到了隐藏于伊莎全身的魔力纹路。这显然不是寻常的纹路,更像是上古时期的“杰作”。
“500年前被暗夜妖囚禁的时候,吾也不是只单单研究大封印阵,暗夜妖的散发的能量并非纯粹的魔力,那是禁忌的力量。而吾,便利用这个力量,对自己下了一个,名为「永生」的诅咒。”伊莎收起魔力,变回寻常的模样。在魔力消散的一刹那,恍惚之间似有暗夜妖的影子。
“只不过,即便是达到了永生,也并非不会生病,不会受伤,不会经历魔力流失的痛苦;只是有着无穷的生命力,因而会挺过一切苦难。1200年的魔力,会在12年内高速流失,再过12年,才能重新积蓄。也正是因为吾的魔力流失,才让暗夜妖有了可乘之机。”
贝拉猛的想到了大封印阵此刻的破败,拉比斯老师的魔力以不足以填补大封印阵,被突破或许已成定局。
“也就是说,要开战了么……”贝拉的额头不由得冒出了丝丝冷汗。
“抱歉,贝拉殿下,因为吾的魔力不足,才导致如今的灾难。”伊莎低下头,向贝拉道歉,但她也知道,这歉意也并无意义。
“这不是拉比斯老师的错……包括我在内的所有国民都应当感恩您的贡献,又岂可接受您的致歉。如今最要紧的,是解决当下的问题。”
“再次封印暗夜妖的概率,事实上也并非为0。”伊莎抬起头,看着艾兰的脸,回答道。
“500年前,吾与龙骑士阁下告别之时,龙骑士阁下曾说,若暗夜妖即将冲破封印之时,便在森林的六个方位设置辅助召唤阵,并在大封印阵旁用大召唤阵进行召唤,她便能再度帮助吾等封印暗夜妖。但这个过程似乎也出现了意外。”
“是指龙骑士并未出现在她应当出现的地方,而是被辅助召唤阵所召唤,并不知所踪的意外么?”艾兰突然想起了自己被召唤时的情况,似乎能与伊莎所说的情况吻合。因此,她接下了伊莎的话。
“没错,吾本以为召唤失败。可昨夜被艾兰阁下相救之时,吾便感受到了那熟悉的魔力,与500年前与暗夜妖战斗时的魔力别无二致。即便500年前的龙骑士阁下遮住了脸,但只靠魔力,吾也认得出来。”
“等下,老师您的意思是说,小艾兰其实是500年前的龙骑士大人么?”贝拉双手拍桌,站起身望着艾兰喊道,她的表情,显然是难以置信的表情。
“老实说,我并不知道自己是龙骑士还是别的什么。即便我拥有与众不同的力量,即便我被这个世界召唤,但我依旧清楚,我并非各位口中的龙骑士。500年的记忆对于人类而言太过悠远,此前我甚至不知道人类能活这么久,脑子里也只记着20年的吃喝玩乐……”坐在沙发上许久的艾兰终于站起身,她紧盯着手腕上的「煌龙漩涡」,这似乎承载了什么使命,并非是为了让她享受力量,也并不只为了帮她寻找自己原本的身体。
“艾兰阁下,是吾把你牵扯进来的,阁下本不用参与这些事,可即便如此,昨夜阁下也拯救了吾,这便足够了。无须在意所谓的头衔,做自己想做的便好。”伊莎的语气非常平和,就像与艾兰很久以前就相识的老友一般。即便两人之间有着相当久远的年龄跨度,但艾兰却并未感受到丝毫的距离感。
“现世,身体……我的终极目标早已经确定了,只不过……”艾兰抬起头,与伊莎双目对视。这之后,又是艾兰无法理解的情感涌上心头,仔细感受,却又多了丝旧相识之间的亲切感。艾兰点了点头,确认了自己的决意后,伸出左臂,骄傲的笑着回应。
“完成咱的终极目标之前,就先潇洒的拯救一回世界吧!”
“不愧是小艾兰,也不愧是我看中的家伙。即便你不是龙骑士大人,和你这样的人拯救世界,也不会感到无聊呢。”贝拉拍了拍艾兰的肩膀,笑容十分爽朗,完全失去了一开始的那大姐姐般的风度。
“呵呵……吾的身边,究竟有多久没这么热闹过了呢?这种感觉,还算不错。”
独自守护大封印阵500年的魔女——伊莎贝尔.拉比斯,大多数时候,她都是独自经历这悠久的岁月,将自己困在「永远」与「职责」的牢笼之中。而就在今夜,她似乎发现了“牢笼的钥匙”。
“报告!”外面驻守的骑士轻声叩门,并向屋内的贝拉喊道。而一听到有情况,贝拉也赶忙去打开房门。
“王女殿下!据中央大封印阵驻守的其中一名骑士报告,圣光咒如今仅剩最后一层,骑士们也都尊王女殿下的命令,已先行回城布设城防。”
“好,战争预计天明时便会打响,届时将会有大量的魔兽来犯,城防工作务必严整不怠,现存的兵力和魔力收束炮务必全部投入到前线。同时,你和这里驻守的另一个骑士立刻快马回城,一个去通知莫洛克的民众,一个去王城城堡地下,打开紧急传送门。只要他们站在自家门口,传送魔法便会把民众们传送至城堡下方的防空洞,那里是莫洛克城内最安全的地方,快去!”
“可王女殿下,您的护卫工作……”比起民众,这些王室护卫显然更看重王女的安全。
“你们的王女殿下,就交给我吧。”艾兰自信的走到贝拉身边,骑士们都见识过艾兰的实力,自然也再无多言。
“对了,王女殿下,还有一件事。我们派到梦海源附近去寻找国王并通知情况的信使失联了。”
“信使失联?怎么可能……算了,这件事等战争结束之后再说,现在已经没有多余的力量去处理这种事了,你赶快回城吧。”贝拉的神情显然有些慌乱,但王女的矜持让她平复了焦虑的心情,战争即在眼前,她心中对事自有轻重之分。
“小艾兰,还有拉比斯老师,我们也先赶往前线吧!”贝拉赶忙出门骑上战马,艾兰也变身为龙炎形态,打开了推进器。
“等一下,吾等还有一件东西必须要取,那是封印暗夜妖的关键!请跟吾来。”伊莎驱动魔力,带着二人飞到了大封印阵附近的一个山丘之上。
只见山丘附近并没有太多林立的树木,只有着一个巨大的石碑,碑前立着一把腐朽的剑,看上去,似乎已有些岁月。
“那是500年前的龙骑士阁下封印暗夜妖时所留下的佩剑,有着切开时空的力量,是再度封印暗夜妖的关键。只是,吾曾尝试过拔出那把剑,不论是徒手,还是使用魔法,都未能成功。艾兰阁下,吾想请您试试看,能否拔出那把剑。”伊莎说明情况,并请求艾兰拔出面前那柄腐朽的剑。
“尽管怎么看都是柄腐朽的剑,但既然伊莎这么说,咱就试一下吧。”艾兰缓步走到那柄剑旁边,双手用力握住剑柄,准备用上吃奶的劲拔出这把剑。
嘭——
艾兰摔了个大屁股墩。她原以为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拔出这把剑,但事实上,她很轻松的就拔了出来。因为用力过猛,她重重的摔了一跤。
只见艾兰身旁的石碑突然变成了一堆碎石,从碎石中飞出了一个像是龙爪和龙牙的石雕,缓缓的落在了伊莎手心。艾兰手中那柄剑上面的铁锈也逐渐消散,变成了一柄红蓝交间的直剑,剑身整体都十分精致,凛冽的寒芒也似乎宣誓着胜利。如果放在艾兰曾看过的动画之中,便一定是圣剑的形象。
“煌龙之剑!”
“宣誓胜利!”
这是两个「煌龙漩涡」分别喊出的电子音,突如其来的音效又吓了艾兰一激灵。
“看来这把剑果然属于艾兰阁下呢,吾很期待阁下拿着这柄剑熠熠生辉的样子哦。”伊莎和煦的微笑让艾兰忘记了刚摔一跤的痛感,她站起身,空挥了两下手中的剑。
“我确实感觉身体内的力量比之前提升了一个档次。放心吧,伊莎,咱不会辜负你的期待的。”
“好,吾相信你。那么,吾说明一下作战分工。首先,吾在这500年间不断的研习封印魔法,终于掌握了能够召唤出『虚无世界』的大门的大魔法,但是,吾的魔力如今只够召唤出门,而不能开门,因此,能够切开时空的剑便是关键。其次,吾需要三个小时的时间咏唱,所以,吾并不能帮助两位去对付暗夜妖和魔兽群,贝拉殿下,请问城中的兵力足够拦截魔兽群么?”
“实际上,城中的主力军现在正在远征,难以联系,唯一的一支精锐便是我的亲兵,余下的便是一支护卫军和数队普通骑士,兵力根本不能算充足,但好在剩下不少难以运输的魔力收束炮。我想,如果只是拦截魔兽,三小时应该问题不大。”
“三小时足够,吾也尽量加速咏唱。艾兰阁下和贝拉阁下也要去牵制暗夜妖,这是最危险的任务,但却是最不能失败的任务,一旦吾咏唱结束,艾兰阁下就立刻用剑打开大门,这场战争便可画下休止符。诸位,明白了么?”
“明白!”二人异口同声,互相点头示意之后,三人便飞往了莫洛克城。
黎明已至,天将破晓。恶魔脱离了牢笼,赴往那数百年前未曾毁灭的城池“复仇”,而等待她的,是义无反顾的数千英雄之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