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宗主抓到的几个泼皮被好生审讯了一番,却还是一无所得。他们只是看见一个姿色不错的村妇,见色起意,并不认识谢正。
那村妇是住在蕴灵城郊的一个女工,等到无量宗的人找到住址的时候。她全家老小都已经死于大火。
线索就此中断,但是谢正却并没有感觉太过失望。
能用星银毒杀他的人,怎么能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呢?
…
一切都按着宁瑶和谢正的计划稳步进行。
两日后,蕴灵日报在第一版用大字写着讣告:“无量宗归一峰真传弟子谢正不幸逝世”。
这正是谢正的主意。他觉得自己“死而复生”这件事,知道的人越多越好。只要隐去自己是因为星银毒而“丧生”。
他不晓得害自己的人知不知道自己有青帝留下来的界宝,只能想尽办法骗过一切知情者,顺便为日后自己修为快速精进做出合理解释。
归一峰的山路被挂上了白绫。宁瑶素衣、素裳、素冠,一身白色的丧服,跪倒在黑色的棺木面前。
长长的招魂幡,被挂在长杆上迎风飘舞。招魂幡被山风吹的哗哗响,形态像是在冥河里游弋的灵鱼。
“师妹,怎么就直接入殓准备下葬了呢?不停柩吗?”边仙也穿着一身素色的衣服,向宁瑶问道。
“谢子说他想快些入土为安,早点转世来找我。”
宁瑶神情悲切,惹得师兄师姐心疼。
“真是一对痴人。”众人在心中感叹道。
宁瑶早早把盈盈安顿在李掌柜那里,又提前帮谢正订好了棺材。整个葬礼一切从简,只有宗主和几位峰主参与。下午开始,傍晚也就结束。
几位师兄帮忙抬棺,宁瑶捧着谢正的画像走在最前面。纸扎的灵石被洒在走过的路上,唢呐一响,曲儿小腔大,欢快(划去)哀伤的丧乐一下子就勾起了众人的情绪。
棺椁被破格葬在安然山。这里地处偏僻,景色宜人,唯有宗内的长老及其道侣才能葬在这里。
宁瑶搬来一块两米高的石头,用剑气在上面刻下“夫君谢正之墓”几个字。
务农道人见到“夫君”两字有些疑惑,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被边仙踢了一脚。他看了眼边仙,张了张嘴就闭上了。
“几位师兄师姐请回吧,宁瑶想一个人在这里守夜,陪陪夫君。”
宁瑶坐在墓前,给谢正摆上贡果,点上香烛,又取出一壶灵酒,准备祭奠谢正。
“这就算咱们的合卺酒。”
宁瑶斟满两杯酒,在地上倒了一杯,又自己昂首喝了一杯。两人同饮一卺,象征夫妻同心。
饮完合卺酒,宁瑶又把两个杯盏用红绿同心结系在一起,把杯盏掷在地上。两盏一仰一合,象征男俯女仰,阴阳和谐,俗云大吉。
众人见宁瑶性痴至此,不忍再看。宽慰几句后,就留下宁瑶一个人在墓前了。
“也不知道谢子这两日龟息功学的怎么样?”
宁瑶见四下无人,便打算把谢正挖出来。这棺内空气稀少,就算是学了龟息的功法,也难以长久生存。
宁瑶从乾坤袋里面取出一把铲子,埋着头去挖谢正的坟茔,挖到一半却是被一双手从后面抱住,拉了出去。
从后背的触感,宁瑶知道这人是边仙师姐,故而没有挣扎,只是疑惑师姐为什么去而复返。
“边师姐……”
“妹妹你别想不开啊!有什么事和姐姐说。”
边仙见宁瑶挖坟,以为她是要把自己活埋,和谢正合葬到一起。
边仙总觉得这葬礼有些不对劲。之前还没察觉到什么,刚刚在回峰的路上,她忽然意识到问题出在哪里了。
宁瑶太平静了。
她是亲眼见过上次师尊不在了,宁瑶是怎么发疯的。葬礼上她哭得凄切,等到真传弟子内讧时,她又要燃烧精血。
这次谢正逝世,宁瑶却只是表情悲戚,全程都没怎么掉眼泪。
这太反常了,边仙想到。她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宁瑶已经生了死志,所以才会这么平静。
想到这里,边仙立马往安然山赶去。见到宁瑶在挖情人坟墓,边仙觉得还真让自己猜对了,师妹果然是想求死。
“师姐我没想不开。”宁瑶哀叹道。
直到宁瑶把铁锹扔到一旁,边仙才把她松开。
“师姐知道你没想不开,是师姐想和你谈谈心。”
边仙拉着宁瑶,强行带着她在墓碑前坐下。她从乾坤袋里掏出两个青团,然后递了一个给宁瑶。
太阳已经下山,烛光在黑夜里摇曳。两人围在烛光旁吃着青团,让宁瑶忍不住回忆起之前师门里温馨的时光。
“你还记不记得那次清明我们来这里扫墓。”边仙咬了一口青团说道,“我们当天晚上一起去偷贡果,也是像这样一起坐着偷吃。”
“要不是师姐机灵,我们差点就被抓到了。”宁瑶笑道。
那时候她刚来无量宗,已经是老油条的师姐边仙带着她晚上来偷坟前的祭品。她们并不是差这口吃的,只是那时年纪小,想要找点刺激。
吃完回去的路上,她们两人碰到了巡逻的长老。宁瑶紧张坏了。要不是边仙谎称白日里乾坤袋落在了墓园,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物是人非。
那长老如今也已经安息在这陵园里面,自己模样、性子也与那时大不相同了。
宁瑶小口小口的吃着团子,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边仙看见宁瑶脸上带笑,心里稍微放心了些,说道:
“让我看看宁妹妹吃没吃胖。”
“呀。”宁瑶被边仙摸得身上发痒。
边仙先吃完青团,伸手在宁瑶肚子上摸了一把,灵气一探即回,探到师妹并无身孕。
如今谢正人死如灯灭,她也不愿再去提这件事,而是接着想办法转移宁瑶的注意力。
“师妹,我和那呆汉子好上了。”
边仙这冷不丁的一句,确实让宁瑶的注意力转了过来。她虽然不奇怪边仙能和务农在一起,却没想到这一切来的这么快。
她觉得自己在幻境里面同谢正的进展都太快了,故而出了幻境以后一直不愿意再进一步。没想到边仙和务农这么短短两天就好上了。
“师兄表白的,还是师姐表白的?”
“当然是我,不不,应该是他。”边仙脸上有些不好意思。
这还是宁瑶第一次见到师姐这个表情,她也忍不住想捉弄捉弄。
“师兄壮不壮?”
“我怎么知道。我们两个刚确认关系。”边仙被问得有些不自在。
她前几日刚追问宁瑶感情经历,没想到这现世报来的这么快,今晚就轮到她被捉弄了。
“师姐怎么表白的?”
“那日跟你分别后,我就去农心峰找务农了。我说呆汉子,你是不是暗恋我?别弄那些拐弯抹角的,喜欢我就直说。”
前几日说这话的时候边仙还没觉得什么,如今复述给宁瑶,却令边仙觉得有种说不出的羞涩。
“务农师兄怎么说的?”宁瑶追问道。
“他说俺确实喜欢边妹子。然后我们就成了。”
边仙说着说着也开始大方起来,不再羞涩。
“你说气不气,后来我一问。这呆汉子那日竟然真的是替朋友问。我……”
咚、咚。
两声闷闷的敲击声让边仙突然警觉了起来。
“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边仙四下打量着,可是附近没有一个人影。
“是我不小心敲了剑鞘两下。”
宁瑶暗道一声糟糕,这是她之前和谢正约定好的暗号。如果谢正在棺材里面喘不过气,就赶紧敲两下。
“师妹你没事敲剑干嘛?吓我一跳。”
边仙捋顺了一下胸口,定了定心。
咚。
又是一声敲击声。
边仙这次看准了宁瑶没有敲剑鞘,她又四下打量了一番,然后狐疑的盯着墓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