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泽视角:
映入眼帘的,是与阴冷的门外大相径庭的空间。
如同我和哥哥从平民区代表中得知的一样,坐在红木办公桌前的,正是一团深不见底的黑影。
只要稍作观察就能发现,那只不过是一层用以迷惑人眼的灵力屏障,只是这对于常人来说太过庞大,就算动用他们绵薄的灵力也无法看透。
呵,只是对于常人来说。
千锤百炼过的魔力,论及程度还不会亚于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能量,只要强度和纯度都高出灵力屏障的话,想看见对方的真实面目是轻而易举的事。
于是,一个长相不过二十出头的紫发青年便出现在我眼前。
“你来了,坐吧。”
出乎意料,他示以众人的声音与他俊俏的外表严重不符,沙哑沧桑的老者声线中,蕴含着些许刻意的灵力。
这个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视线在皮质椅子上扫过,确认没有任何机关和灵力后,安然地坐下,与这团早已被看穿的黑影正对着面。
接下来该谈谈正事了吧,如果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想对我出手,那么这个两人独处的场所是再好不过的下手地点。
我瞥了一眼眼前的茶杯,保持着面部僵硬的表情。
“橙泽先生,你……有想过未来吗?”
“未来?”
这什么没头没脑的问题?这人是不是从山上摔下去过?
“没错,未来。在这个种族繁多,势力不均的大陆,有着太多太多不公平的存在。战火、内乱、死亡,痛苦。没人喜欢这些,也没人想要这些。”
“抬头看看这片天空,是黑色的,对吧?”
……
喂喂。
现在是晚上,天不是黑的才怪了吧!
紫发青年从座椅上缓缓起身,面朝通透的窗,嘴角诡异地向上扬起。
“天就是为此而诞生。君主不强大的话,国家也不会强大。领导者不强大的话,种族也不会强大。世间的一切都有着必然的关系,强大与弱小,都与领导它们的人所决定。”
“而想要站在这个世界顶端,天赋是其一,也是最为重要的一部分。其二,则是毫无阻碍。虽说修行路上总会遇上瓶颈,但天赋极高的他们将会把这些所谓的瓶颈当做垫脚石,跨过之后则会拥有更加强大的力量。”
“修行的阻碍也无非如此,但其他的阻碍,总是会接踵而至。”
他一个闪身来到我的身前,在我淡然的目光之下催动他自认为无人可以匹敌的灵力。
哈,说了这么多,还不是要打?
魔力自体内剥离,形成一把用我自身魔力构成的仿制圣剑,握于手中。
“接下它吧,橙泽!”
紫发青年向后猛退一步,漆黑的阴影撕开我面前的虚空,硕大的裂口出现。而另一端,恐怖的灵力汇聚成一把长枪,竟是直接通过裂口传送到了我眼前。
迅捷的速度与出其不意的传送手段,的确符合学院长的手段。
强硬,却毫无用处。
圣洁的剑身竖直劈开长枪,散乱的灵力擦着我的脑袋两侧飞速掠过,撞击在墙壁上,发出的轰鸣声刺激着我的耳膜。
拦下了。
表面来看,确实是这样。
实际上——我的肉体就像是时间静止一般停在劈斩的动作。
这股令我不得动弹的力量,其实是属于我的一部分。
魔力空间内躺着的圣剑碎片散发出圣洁的光辉。
“看来,这个东西对任何人都是绝对的呢。”
紫发青年从地上捡起一块金黄色的方块,握于手中。
“这应该只是某个东西的残片,啧啧啧,残片就能拥有如此强大的威力,真想看看成品是什么样的啊。”
说完,他笑着走到我的身边,用他那只轻浮的手,试图触碰我的脸。
魔力在下个瞬间爆发出来,将他整个人向后震退数米,恰巧停在了皮质座椅上。
“那个碎片,你从哪里得到的?!”
因为使用了无数次,所以才会对这种束缚感觉到熟悉。
因为使用了无数次,所以在剑身触及到碎片的刹那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因为使用了无数次,所以我才会知道——
这是圣剑的碎片。
“哦?看来你也对这个很有兴趣啊。不过抱歉,这可是神明大人给我的礼物~想要的话,自己去试着祈祷怎么样?”
他就这样,面带嘲讽地笑了起来。
形势上我确实处于劣势,但我的魔力足够强大,能够被动保护我的自身不受损伤。不过,若是想要动弹的话,恐怕需要等上半个小时才行。
该死,没把这家伙手上有碎片这一可能考虑进去。
“那么,你也安分点了。我们继续刚才的话题。”
他夹着二郎腿,肆无忌惮地坐在座椅上。
“知道吗?修行路上最大的阻碍,就是这里。”
手指指向左胸,他像是在感叹什么似的闭上双目。
“情感,人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他的心。如果想要让一个人毫无破绽,那就杀光他的家人,灭绝他的人性,剪断他的情愫。只有这样,才是最强大,最无解的人。”
“人正因有了情感才脆弱。所以,将来要站在天上俯瞰大地的他们,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情感存在。不过,话是这么说没错,想要完全灭掉他们的人性还是有点困难。如果从亲人身上下手的话,就会容易地多。”
嘎吱嘎吱。
就连我都能清晰地听见,自己因愤怒不已而摩擦着的咬牙声。
否定情感,就等同于否定亲情。
而否定亲情,就等于……
否定了我和哥哥。
这种话,在我看来就是再愚蠢不过的混蛋才会想到的发言!
这种混蛋,不配活在世上!!
“喂喂,别露出那么吓人的表情嘛。兄妹什么的,是挺麻烦的啊。”
他感到好笑地说着,手中突兀地闪现出两张卡片。
似乎感到有些意外,他皱了皱眉头。
“没想到记忆已经恢复了么。啧,太麻烦了,直接杀了比较好。”
“你在说什么!!!”
“不,没什么。来,咱们继续说兄妹,哈哈哈。兄妹这种情感,就像我说的一样,很麻烦,因为实在太牢固了,所以在给贝尔丰德这个小丫头修改记忆的时候失败了好几次,最后不得已才强行消除。啧,你说麻不麻烦?”
消除……记忆?
视线凝望着他手中受气女与墨塔·兰的卡片形象,思绪激荡之间,仿佛明白了什么。
“修改记忆?!你就是用这种方式来抹灭他们身为人类的情感……”
“没有比这更方便的,不是吗?”
他在我的面前,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毕竟是天的一员嘛,作为未来的执掌者,有了所谓家人的牵绊,前进的步伐可是会慢上许多的。”
……
原来如此。
所以那个时候,哥哥才会询问这所学院的至高者是谁。
从醉依小姐告诉我们有关传言的时候,在我都怀疑叶辉与大叔关系的时候,他就已经有所想法了吗?
真是,几乎都被他料到了。
“喂,我说。”
“啊?”
“叶辉是你的儿子这点,是你修改了小时候叶辉的记忆吧?在那之后,为了巩固你才是他父亲这一点,控制了校内的舆论谣言。”
“就像你命令墨塔·兰试探我,并承诺会帮他平息舆论一样。”
是的。
上位者。
我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哥哥对我所说的话。
如果是站在这座学院权力金字塔顶峰的校长,想要控制校内舆论走向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
醉依小姐的消息渠道很灵通,没有理由会出现传递上的失误。
但如果传言一开始就是人为捏造的,那就没有任何问题了。更何况,捏造者是校长本人。
听见我的话,紫发青年颇有兴趣地扬起了头。
“没错。是我干的。只要稍微透露出一点可能性,教师也好,学生也好,都会自主地进行想象,之后再一点点矫正到我想引导的方向去。很简单,也很粗暴。”
“话说回来,当时修改叶辉那个小家伙的记忆也是麻烦透了。要不是看他天赋高得恐怖,我才懒得做这么多麻烦的事——啊啊,那个小家伙争着吵着要见爸爸,修改记忆后,多次差点让他想起来,还得我连续不断地修改,真是麻烦。不过,哈哈哈哈,父子情?这种有趣又无聊的东西,在今天就会被彻底斩断~”
“啊!对了,既然你这么聪明的话,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叫你过来吧?”
“切,当然了。”
我不屑地撇了撇嘴,冷笑道。
“大费周章地叫我过来,算准了碎片的力量能控制住我。然后对毫无防备的大叔下手。之前因为大叔一直跟在我身边,展现出实力的我被你视作眼中钉,如果不把我支开的话,对大叔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从大叔与叶辉见面的时候起,你就一直盯准了大叔这个毫无背景的佣兵。让叶辉谎称自己没回来,也是你的命令。”
“但是你漏了一个关键的点——”
“呵,哲尔·伦洛夫。对吧?”
紫发青年从椅子上缓缓坐起,先我一步说出口。
他微笑着,用灵力将手中受气女的卡片上浮至半空。
“你妹妹在操场上闹出了这么大的动静,我不把她列为重点关照对象就太过分了。所以,我让我可爱的贝尔丰德小姐带他去别的地方玩耍了。哈哈哈,在叶辉终结他亲生父亲之前,恐怕是回不来了。”
“啊呀,贝尔丰德小姐真是乖得很。只是稍微让他想起一点关于他哥哥的记忆,就等不及地去找你妹妹了呢。”
……
“唉,时间都这么晚了。非常抱歉,你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所以,就算你再摆出一副任君宰割的样子,也不能活下去了哦。”
他就这样,踱步到我的面前。
“该死……”
平时的魔力因为遭到束缚能使用出来的不过千分之一,想到挡住他的一击,恐怕……
难道要在这种地方?
哗啦啦——
雨夜,无边的灵力凝聚在紫发青年的手心,落地窗被强横的压力震碎,狰狞的面孔在凛冽的烈风中显得格外惊悚。
“再见,橙泽先生。”
噗——
仅存的魔力,无法抵挡其蓄力已久的一击。
眨眼间,内脏破碎,猩红的血液流淌在我的背上。
好疼、好疼啊。
他的手径直穿透了我的腹部,在我的呻吟声中,又再次抽出。
好疼……
“永别了。”
意识模糊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这三个字吗。
真是——
太天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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