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的那一瞬间,邢海误以为自己穿越到了太空,所有的东西都漂浮在空中——书桌,凳子,碗筷,花盆,甚至是垃圾桶——脚下是看不见底的深渊,前来的迎接的人缓缓浮空而起,背上是调整用的气囊,到了位置拉动把手便能让自己停留在半空。
“这里是训练场,今天刚好轮到了浩太那小子。”来人解释道,指着门边堆积着的气囊,“接下来的一段路需要用到这个,平时的话我们都可以直接走楼梯。”
“部长,你怎么亲自来了?”见到了邢海身后的人,对方惊讶地叫了出来。
杨东——迎接在电梯门口的男人,也是特务局南方分部的分部长,对着那人说道:“今天的新人我自己来接待,你回去继续工作。”
“是,我知道了。”
竟然是部长亲自来接待,这次的新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带着一肚子的疑问,那人回去的速度相当缓慢,一步三回头,看着部长带着新面孔渐渐消失在眼前。
“浩太全名叫做藤原浩太,是个地地道道的日本人,他觉醒的能力是控制重力,既能够让一定范围内出现失重,也可以让那里出现超重,在捕获觉醒者时是相当不错的助手。”
杨东出口解释一番,和在之前的路途中一样,这个男人总是喜欢时不时做些导游的工作。
邢海给出的回复也和之前一样,对于男人的话语不予理睬,会决定跟着一起走进这里完全是因为男人的一句话——
时间追溯到十分钟前,刚刚苏醒的他排斥着身边的所有人,近乎是疯狂地寻找姐姐的踪迹,直到确认姐姐已经被这些人完完整整地摆放在了水晶棺中。
莫名出现的怪异女,忽然冲出来的火人男,亦或是眼前这个看起来相当反派的男人,这里所有人一切都和自己无关,他从未想过融入进某个团体之中,这个世界只要有姐姐陪在身边就可以了。
“你真的以为邢蓝是被慌乱的人群踩死的吗?”取下墨镜的男人有双深邃的眸子,令人不由自主地深陷进去,无法去怀疑他所出口的话语。
“你也看见了吧,你姐姐的尸骨十分完整,找不到任何一处骨折的地方。”男人用着认真的表情,仅仅是在陈述一个观点,“还有,当时厕所里爆炸起始点的位置不是太远,然而到了最后,那边依然没有遭受到大火的侵犯,这些你难道不觉得可疑吗?”
是了,即便是那些生存者身上都或多或少带着烧伤的痕迹,唯独姐姐,全身都找不到一处烧伤。
“你想说什么?”
“想知道你姐姐真正的死因吗,那就跟我来吧。”
——
从回忆中回来,两人此时已经过了失重的力场范围,双脚又有了实地感,训练场之后是会议厅,圆桌旁刚还是十二个位置,空着的凳子前都摆放着一个花瓶,里面分别是不同品种的花,带路的杨东在正对着大屏幕的位置坐了下来,示意邢海站在他身旁。
“看了这段监控录像你就会明白一切。”
巨幕在男人话音落下之际闪现出了画面:那张再也无法见到的笑颜占据了整个屏幕,耳边再一次响起了熟悉的声音,比玲珑鸟清脆,比泉水清宁,在一个个日夜中化成完美的咒语,牢牢束缚了他的身心。
一开始和那个女人说的一样,的确看的出姐姐是被拉着进了商场,她们在挑选着火车途中填肚子的食物,他能够看见的,姐姐购物车里的东西全部是自己的口味。
再往后是去往厕所,两人刚进去几分钟,爆炸猛然发生,整个画面也随之晃动了片刻,正常之后便再也没有声音传出来,火势渐渐蔓延了出来,使得人们全部都惊慌起来,一个又一个女人跑了出来,直到人流变成了稀稀拉拉的几个人,他依然没有见到姐姐和她的同居人出来。
画面在这个时候转换了一下,从爆炸点蔓延而来的火在通往厕所那边像是遇到了什么东西,竟是全部都自行熄灭掉,大约过了一分钟,画面再次转向厕所门口,他看见有两个人影在拉扯着。
他向前跨了一步,双手紧紧地抓在桌面边缘,整个身子几乎是趴在了上面,迫切的想要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惜摄像头无法探到更里面的情况,也没有一丝一毫的声响传出,在爆炸开始的那瞬间,屏幕里便成了无声的世界。
一个人影从画面中掠过,异常快的速度,只来得及看见大概的身形,连是男是女都无法分清楚,紧接着是姐姐忽然倒在了地上,然后是姐姐的同居人——他记得是叫做蒋雯——带着满面的泪水冲了出来,摇晃着姐姐的身体。
那个女人是想要拉着姐姐起来的,她试了几次没有拉动,直到又一次剧烈的晃动传来,使得厕所门整个垮了下来,原本一直没有反应的姐姐忽然撑起了上半身,用力推开了身边的女人,自己却被完全地压在门下面,留下一滩刺眼的红。
蒋雯坐在地上愣了一会儿,很快又扑上去奋力抬动门框,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大约两分钟的时间,之后跌跌撞撞地朝外跑去,一直没见到的火苗在女人跑走没有多久渐渐地出现在了画面中,紧接着是从天而降的水熄灭了火苗,自己的身影随后闪现了出来。
“姐姐……”十六年来第一次放声哭了出来,有什么将涌了出来,曾经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完完全全失去了效力,只能任由那股潮流刷遍全身,带来极致的痛。
后面不用再看下去,蒋雯出现时的悔恨不是作假,她的话也大多得到了验证,却是刻意隐藏了最重要的一部分。
杨东放任痛失亲人的少年发泄着,这样的画面他已经看得太多,多到永远地失去了感同身受的触动。
“我可以帮你彻查你姐姐死亡的真正原因,条件是你必须加入特务局,供我差遣。”他好整以暇地看着悲愤的少年,双手交叉在胸前抵着下巴,“怎么样,这是一个很划算的交易,我相信没有什么比这件事更值得你要去做。”
“一般来说,加入特务局后需要彻底和以前断掉联系,不允许和曾经熟悉或认识的人再次接触,如果你答应加入,我可以作主让这条规则在你面前作废。”
邢海的失控只在那一刹那,向来强烈的自控力使得他很快从悲愤中走出,天下不会有平白无故的馅饼落下,可是那又怎么样,唯一的寄托已经彻底的离自己而去,这个世上又还有什么值得留念?
早就该消失了的,自己这副早已腐败不堪的身体,带着整个邢家的血债,彻彻底底地消失。
可是还需要等等,唯一挚爱的姐姐不能够死的不明不白,至少等到他亲手毁灭掉带走姐姐生命的那个人。
“只要找到凶手,我把这条命卖给你。”
“成交!”杨东愉快地回应道。
部长亲自接待新人的消息很快在整个基地传播开来,那个狂妄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向来只把觉醒的印子当做兵器随意使用,完全不像是会做出这种事的人。
八卦是人的天性,尤其是女人,作为部长最信任及亲密的副手,韩彩慧第一时间找到她的部长大人,挂在对方身上不依不挠地求知。
“很简单。”杨东宠溺地摸着怀中女人的头,“我需要一条拴住恶魔链子,邢海就是我找的那条链子。”
“恶魔?你指的是阿瑾?”
“彩慧,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够坚持多久,我担心等我不在了之后,阿瑾他会彻底地失控,所以必需在这之前找到一个能够代替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