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I
月光下的森林，显得格外阴森。之所以阴森，不是因为那里有鬼魂，而是因为这代表着那里是一片未知的领域。
而人类，是害怕未知的生物。
不论是牵着马的“达武”，还是趴在马背上，此刻处于半昏迷状态下的男子，都不喜欢这种气氛。
但是没有办法，根据男子的说法，这条小道较为偏僻，可以很快地躲开奥地利军的搜捕，并且也能给予两人一马休息的机会。
“大哥你再撑一会儿，再过一会儿应该就能到达共和军的控制领域，”虽然之前先做了一些止血措施，但这也只是暂时性的。为了避免男子因为失去意识而猝死，“达武”时不时地就和男子说话使其得以一直醒着，顺便了解一下身下所处的这个世界。
“但愿……如此。”男子的状态并不是很好，但也不算太糟，只要能够及时得到治疗，就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愿……这条道……能让我们……不会碰到……任何……不想碰到的……家伙。”
“是啊。”马下的“达武”点了点头，“大哥，你是什么地方出生的？”
“约讷。”
“没有听说过那里呢。”“达武”知道，有时候承认不懂是正确的。
“自然。”男子也没有在意，“那是个……小地方……或者说……除了巴黎……整个法国的其他地方……都是乡下。”
说完这句话，两人都不约而同地笑了。
“话说……你的法语……很不错。”男子说道，“你的父亲……是做什么的？”
“外交官。”“达武”回答道。
“这么说……你是贵族？”
“不，大哥。”
“是吗……”
“大哥是贵族吗？”“达武”询问道。
“是。”男子回答道，“我们家族……是军功贵族世家……从十字军开始……就世世代代……为法兰西……而战。”
“我祖父和外祖父也是军人出生。”“达武”见状，也开始谈起自己的家庭，“不过我父亲和母亲均受不了军队的约束，所以一个成了外交官，另一个成了大学历史教授。我祖父和外祖父还因此和我父母吵了很久呢。”
“呵呵。”男子笑了笑，“我参加……共和国军的时候……我……也和父亲……吵了一架……毕竟……我们……是……贵族……像我这样……是叛经离道的……”
“达武”知道在那个时代，有不少法国贵族支持大革命，甚至还有不少贵族为了表达对大革命的热爱，还放弃了自己的贵族身份。
而“达武”最喜欢的大革命以及拿破仑战争时期的法国名将，路易·尼古拉·达武，同样也是这些支持大革命的法国贵族中的一员。
（看来大哥是支持革命的贵族。）“达武”心想，（不知道能不能从大哥口中得知达武元帅的下落。毕竟按照历史进程，元帅他现在还在阿登军团，此刻应该因为追捕迪穆里埃不成而返回军团了吧……不过这倒不打紧，我倒是担心接下来发生的事。）
“达武”看了一眼马背上的男子，想起了两个恐怖的历史名词——
——“雅各宾专政”和“马克西米安·罗伯斯庇尔”。
前者是法国大革命中最为血腥的“恐怖政治”时期的代名词；而后者，则是这一切的主要策划者。
（距离雅各宾专政只剩下五个月的时间了……而大哥是贵族出身……不知道大哥能不能逃过雅各宾派的那群疯子们的追杀……是否该提醒一下大哥……）
“怎么……不说话了？”男子见“达武”沉默不语，便发问。
“啊？没什么没什么，只是想一点事罢了。”“达武”故意岔开男子的话，“话说，大哥你的这匹马很不错啊。”
直到现在，“达武”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男子的坐骑。
男子的坐骑，是一匹高大的白马，若是出现在战场上，必定十分显眼。也许是因为知道自己的主人在背上的原因，这匹马显得非常温顺，但温顺当中，却又隐藏着一丝战马所应有的高傲气质。
“菲尔洛帕西。”男子自豪地回答道，“这是……他的名字。”
“菲尔洛帕西……意指‘钢铁’。”“达武”稍微思索了一下，“很符合军人气质的名字嘛。”
“当然。”男子笑了笑，“我可是……要励志成为……元帅的……人。”
“元帅吗？”“达武”明锐地听到了这个重要的词汇，“那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这个自然……不然就……没有意义了。”男子却颇有自信，“身为军人……应当以争取……最高荣誉……为己任……更何况……在这种混乱的……世道……反而更有利……”
“达武”点头表示赞同。
“你有……什么理想吗？”男子反问道。
“我嘛……”“达武”抬头想了想，然后苦笑一声，“还没有。”
“是吗……”男子听完，略感惋惜，“想你……这样的人才……没有梦想……太可惜了。”
“放心吧大哥。”“达武”倒是毫不在意，“总会找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