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场 Transitions
教堂的礼拜堂内。
主管修女正跪在圣坛面前,面对十字架,双手合十,似乎正在向上帝祈祷什么。
一名不速之客的道来,打断了这一切。
主管修女的助手,正慢步踏入礼拜堂。
修女助手有着赤褐色的头发,年纪和“达武”相仿,身材外表也足够与主管修女以及刚刚离去的爱德华·詹纳一决高下。只不过她走路的步伐很奇怪,一瘸一拐,似乎是跛脚,这就给她的总体外貌评价大打折扣。更重要的是,她丝毫没有修女所特有的那种为神献身的虔诚感,相反,从她的双眼当中,可以感觉到“野心”,“欲望”这些与《圣经》思想背道而驰的气质。
“你在这啊,议员。”修女助手的口气当中,完全听不出有任何对上帝的敬重感,“又在把愿望寄托在这虚无缥缈的存在上?”
“又忘了?塔列朗。”主管修女早就知道她的助手塔列朗的到来,只是依旧保持祈祷的姿势罢了,“我们现在不是在巴黎,也不是以国民公会议员的身份活动。”
“啊,这是我的不对了。”塔列朗面带着那有些做作的笑容,微微鞠躬,“西哀士高阶修女。”
“那两位走了吗?”被称为西哀士的主管修女不动神色。
“走了,东方人骑马,英国人坐车。”塔列朗的回答很是简洁明了,“要不要和迪穆里埃叛逃的事一起向公安委员会汇报?”
“没有这个必要,我还有别的打算。而且。”西哀士缓缓起身,转身面向塔列朗,眼神锐利地直视塔列朗,“你也不打算回巴黎了吧?”
“呵呵呵。”塔列朗愉快地笑了笑,“看来瞒不住你啊。”
“什么时候出发?”西哀士面无表情。
“两天以后,去美国的船。”塔列朗罕见地没有隐瞒,“老实说,我是来辞行的。”
“现在港口都被严格盘查,你怎么可能离开?”西哀士走到塔列朗身旁。
“我从丹东手里弄来了这个。”
塔列朗从宽大的修女服袖子里拿出了一份小册子。
“出国护照,你行啊。”西哀士一眼就知道那是什么,“不劝告丹东一下吗?”
“她根本就不信罗伯斯庇尔会对她下手,劝她也没有用的。”塔列朗两手一摊,“话说西哀士修女,和我一起逃到美国吧。罗伯斯庇尔也不是很喜欢你,没必要在巴黎等着被那女疯子送上断头台。”
“谢谢你的好意。”西哀士微微一笑,“但要是我不留在巴黎,谁还有能力制止那家伙暴走?我可不会允许她把法国拖入毁灭的境地。”
“那我也没办法。”塔列朗摇了摇头,“只能祝你笑到最后了。”
“那是必须的。”西哀士将手扶在塔列朗的肩膀上,“我只要你在政局稳定后,返回法国继续为国效力就可以了。”
“我是法国人。”塔列朗这时的回答却异常正经,“为了祖国,我可以不择手段。”
“就该这样。”西哀士满意地又拍了塔列朗肩膀两下。
这时,又一名不速之客进入礼拜堂。
是将达武的棺材埋葬的守墓人。
守墓人虽然也是年轻人,但瘦高个儿,背稍有些驼,头发呈灰白色,身着普通的布衣,头戴一顶破旧的帽子,给人一种老头子的感觉。面相阴沉且缺乏表情,脸色十分苍白,毫无血色,灰色的眼睛表情冷漠,很难让人察觉他的想法。
“塔列朗小姐。”守墓人摘下帽子,放在胸前。他的声音,毫无任何感情,“马车准备好了,该出发了。”
“哦——”虽然是跛脚,但塔列朗还是试着一蹦一跳,“真是太谢谢了,富歇议——。”
西哀士斜了塔列朗一眼,然后故意咳嗽两声。
“先生。”塔列朗立马改口。
“原来有公安委员会的人帮忙,难怪这么有把握逃走。”西哀士点头道。
“那么。”塔列朗转了一个身,“希望我们能再次相会。”
“塔列朗。”西哀士叫住了她,“虽然上次你在英国的外交交涉失败了,但这并不是因为你的无能,而是英国,想要从中削弱祖国法兰西,以此来获利,请你不要因此沮丧。”
“我知道。”塔列朗毫不在乎,“英国人会为他们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但愿如此。”
西哀士望了一眼身后的圣坛和十字架,叹了一口气。
激流中的法兰西,将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