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
“达武”率部返回作为共和国旺代平叛军总部，同时作为马耶纳省省会的拉瓦勒时，已经是8月28日的事了。
当“达武”骑马踏进拉瓦勒城市区的时候，一股欢快的气息，迎面而来。他所遇到的人，不论是士兵还是平民，都在欢快地讨论南特战役胜利的消息。毕竟对于共和国来说，南特战役的胜利意味着天主教保王军的彻底失败，而随着这次叛乱的平息，法兰西的西北部，安全了。
如果不是几天前的“奇遇”，也许“达武”会笑面以对。无论如何，至少，这意味着这一地区战争的结束，不用再有更多的生命无意义地浪费在这里。
“弗里昂。”“达武”看了一眼身旁若有所思的弗里昂，“叫你处理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把她藏在郊区一间小旅馆里了。”弗里昂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偷听，便压低声音，“长官，恕我直言，你疯了吗？”
“什么？”
“那人可是杰克·卡特利诺啊！”
“那又如何？”“达武”满不在乎，“天主教保王军早就崩溃了，就她一人也无关大局。再说，这场战争本来就是吉伦特派的白痴们搞起来的，该死的是那群猪——哦，我忘了，那群猪已经死了。”
“可现在执政的是雅各宾派的人！”弗里昂简直想发狂，“要是被发现了，长官有几个脑袋送上断头台啊！？”
“要是被发现。”“达武”坏笑着摸了摸弗里昂的头，“就凭你胁从的身份，你也逃不过断头台的‘惩罚’。”
“长官！你！”弗里昂瞬间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
“好了！”“达武”挥手打断弗里昂的话，“你先去军营那里处理一下事务，我到总部报到。”
说完，“达武”一挥马缰，快速离去。
留下弗里昂一人在原地喃喃自语。
“真特么倒霉，怎么遇到这么一个活宝长官。”弗里昂叹息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看来每天都得把脖子洗干净，省得那天到的时候，一刀砍不下去还得活受罪。”
“达武”自然听不到弗里昂的自说自话。
因为他早就到达总部门前了。
所谓的共和国旺代平叛军总部，实际上是设在拉瓦勒市区中心的城堡内。这座城堡建成于中世纪，历经翻修，延续至今。城堡整个呈传统的哥特式斜顶建筑，有一座用作瞭望的附属高塔，灰暗的色调，给人一种历史的厚重感，但没有破损的外貌，又显示出其牢固，让人放心。
向守卫的士兵出示证件后，“达武”跳下马。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
从背后传来的声音，让“达武”一惊。
“呃……途中出了点事。”“达武”强作笑容地转过身。
站在“达武”身后的，是一名橙色头发，留着单马尾辫，褐色瞳孔，并身穿军官服的少女。虽然长相也算是不赖，不过那张仿佛全世界人欠她一百万法郎的表情外加犀利的眼神，着实让人感到不安。
“达武”自然认识她。
少女的全名叫查尔斯.安东尼.路易.阿里克斯.莫兰德，她是路易·弗里昂的青梅竹马，同时也是“达武”的副官之一。但和弗里昂不同，莫兰德似乎不怎么尊敬身为她长官的“达武”。
“出了点问题？”莫兰德双手叉腰，脸凑近“达武”，并盯着他，“什么样的问题呢？”
“只，只不过被几支叛党部队给纠缠了一番。”“达武”汗颜地将脸扭到一边。因为这位原来身为律师的大小姐，有着非常强的洞察力，“达武”曾多次目睹弗里昂因此被戏耍的闹剧。
而有此教训的“达武”可不希望被她看破些什么。
“是——吗？”莫兰德的脸又凑近了一寸。
“脸太近了，你想干什么？”“达武”被迫将脸转向另一边。
“……”再仔细观察一阵以后，莫兰德才将脸拿开，放“达武”一码，“算了，下次在找你算账。”
“有这么向长官说话的吗？”“达武”内心里松了一口气，但表面上则是在一个劲的摇头。
“要不是德赛将军的命令，我才不愿意当你副官呢。”莫兰德一脸嫌弃地看着“达武”。
“那么，有什么事要汇报吗？”虽然知道莫兰德不喜欢自己，但看着莫兰德帮自己分担了不少公务的面子上，“达武”也不好说什么。
“德赛将军要见你。”莫兰德双手差在胸前——因为是平胸，所以完全没有任何问题，“现在。”
“德赛将军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知道？又不是叫我。而且你不是要报告吗？反正都要见到他。”
在如此少的信息量下，“达武”进入了城堡，走向德赛将军的办公室。
“欢迎回来，达武。”
这是“达武”踏入办公室后，德赛将军说的第一句话。
路易·夏尔·安东瓦尼·德赛·德·维古是一名年轻而又干练的将领。说他年轻，是因为他只比“达武”大五岁；说他干练，是因为如此年轻便立下不少重大战功，进而成为少将。在“达武”眼中，这位有着黑色短发，面前刚烈，态度却十分柔和的男子，是他到这个世界以来，除达武以外，最为敬佩的人。
“长官。”“达武”摘帽鞠躬，“在下在路上耽搁了一些，还请原谅。”
“没什么没什么。”德赛开朗地拍了拍“达武”的背，“战局时刻都在变化，能够随战局发展改变战术战略的人才是好统帅。”
然后，德赛又有意无意地这样说道：“达武上尉。”
“誒？”身为中尉的“达武”听到“达武上尉”这句话的时候，顿时愣了一下。
“恭喜你升官了。”
“多谢长官栽培。”
“我哪有什么在栽培？”德赛笑了笑，“就算有，运用的人也是你自己。好好干，总有一天，你会超越我的，达武他也会在天堂放声大笑的。”
“达武”默默地点了点头。
“哦！对了！”德赛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国民公会的一位大人物想要见你。”
“大人物？谁啊？”
“她说你认识她。”
“啊？”“达武”懵了，连巴黎都没待超过一个月的他，怎么可能认识国民公会的人？而且按照德赛的说法，还是“大人物”，像他现在这没什么名气的人，如何有资格见到“大人物”？
“总而言之，先见面再说吧。”然后德赛对着办公室的门喊了一声，“可以了，议员！”
吱——
门打开了。
当“达武”看到走进来的人是谁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惊呆了。
“你！你！你是那个教堂的主管修女！？”他连说话都有点结巴了。
“好久不见，达武。看来我也该重新自我介绍一下了，我的名字叫埃马纽尔·埃贝·西哀士，国民公会平原派议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