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同日中午,科日。
众人(也就是收到邀请函的“达武”,拿破仑,絮歇三人。其他没有邀请函的,如拉纳,马尔蒙,朱诺,莫兰德,弗里昂,则留在营地内处理事务。)正在一家旅馆的门口并排站着,等待“什么人”的到来。
“呃……我的肩膀啊……”“达武”如同虚脱了一般,在那里活动着自己依旧肌肉酸痛的筋骨。
今天早上对于“达武”而言真是一场灾难。
被人拿枪逼着清干净满地的废纸……
被人拿枪逼着将桌子上的文件摆放的整洁有序……
被人拿枪逼着把置衣箱内所有的衣服都整齐折好,顺带还把所有没洗的衣服都亲自洗了一遍……
(连我爸妈都没这么暴力过……)
而一切的“罪魁祸首”,拿破仑,故意以高冷的眼光瞥了“达武”一眼,然后有针对性地自言自语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三个词,就是邋遢,平胸,和矮子。其中邋遢是最最讨厌的,所以要排在首位。”
“达武”看了拿破仑一眼。
今天的拿破仑比起往日的拿破仑,形象有着大幅度的改变。原本就讲究整洁的拿破仑,今天更加整洁了:看起来此前几乎从来就没穿过的新军装;细心梳理过的头发;好好清洗过的脸;扑鼻而来的香水味……
(美人呐。)
“达武”心里赞叹,嘴上却不老实。
“是啊,平胸和矮子,这是事实啊。”
拿破仑先是头上略显青筋,进而整个眼神都开始黑化了起来,最后双手的手指噼啪作响。
“诶……”“达武”立马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但为时已晚。
拿破仑拉住了“达武”的领口,硬是将其拉近。
力气之大,令“达武”也颇感震惊。
“诶诶诶!别这个样子!波拿巴少校!您还有时间!绝对有成长的余地!绝对的!千万不要放弃啊!!”
“这就是你最后的遗言吗?”
恐怖的微笑。
接着,是一连串的惨叫。
“我说,你们两个也闹够了吧。”看了一眼当什么事都没发生的拿破仑,以及爬起身来在抖灰尘的“达武”,絮歇平静地说道,“还有,我们到底在这里等谁?”
“嗯。”拿破仑故弄玄虚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看起来有些年份的金色怀表,打开盖子,看了一眼,然后放回口袋,“差不多时间了。”
不远处,一辆马车,在一名身穿军服的骑马女子的带领下,来到旅馆前,慢慢停下。
女子从马上跳了下来,向拿破仑敬礼。
“长官。”
“幸苦了,这一路上。”拿破仑也还礼道。
“达武”仔细观察了这名女子。
女子有着黑色短卷发,身材拔高,和拿破仑一样是平胸,从军装上的军衔来看,是正式上尉。虽也是面无表情,但不同于絮歇的面瘫,她所表现出的,更多的是……冷漠。
“达武,絮歇,向你们介绍一下。”拿破仑面相“达武”和絮歇,将手摊向那名女子,“这位是土伦平叛军炮兵部队副指挥,赫劳德·克里斯多芬·米歇尔·迪罗克上尉,上次因为到马赛处理大炮工厂的事,所以没能碰面。迪洛克,这位是土伦平叛军骑兵部队总指挥,路易·尼姑拉·达武上尉,这位是副指挥,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上尉。”
“幸会!”
“幸会。”
“幸会……”
迪罗克常规地与两人握手。
(赫劳德·克里斯多芬·米歇尔·迪罗克吗……拿破仑的近卫军总管,也是拿破仑最为信任的顾问。1813年,她被一发炮弹击中下腹而战死,这给予拿破仑非常大的打击,也被众人视为国殇。似乎只有拉纳之死才能与之相比……)
想到这里,“达武”皱了皱眉,但立刻转回原样。
“马车里坐的是什么人?”絮歇问道。
絮歇刚问完。
马车的门就打开了。
一个娇小的身影,跳了出来,扑到拿破仑身上,将拿破仑扑倒了。
“拿破仑姐姐!”
“卡洛琳!你还是这老样啊!哈哈哈哈哈!”
只见将拿破仑扑倒的,是一名身材娇小且可爱的小女孩。
而拿破仑,也十分亲切地摸着那名小女孩的背。
“好啦,卡洛琳,别这么调皮,懂得一些礼貌。”
接下来下车的,是一名中年的妇女。
这名中年妇女脸上虽然有几丝皱纹,但还是能从中寻找出过去的美貌。只不过,岁月和操劳抹去了这一切,取而代之的,则是能够深切感受到的睿智。
“哈哈!好了好了!”拿破仑将那名小女孩抱住,站起了身。
“达武,絮歇,给你们介绍一下”拿破仑友善地说道,“这位是我的妹妹,卡洛琳·波拿巴,这位是我的母亲,玛利亚·蒂莱西亚·波拿巴。母亲大人,卡洛琳,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路易·尼古拉·达武和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
“幸会!”
“幸会。”
“达武”和絮歇两人摘帽鞠躬。
卡洛琳调皮地向两人挥了挥手。
而蒂莱西亚则微微提裙鞠躬。
“拿破仑她没有给你们造成什么麻烦吧?”
“诶?”“达武”被蒂莱西亚的这一问搞得莫名其妙,“没有啊?”
“妈!”拿破仑抱怨了一句。
“哈哈。”蒂莱西亚掩面一笑,“只是关心你而已,怕你得罪人了,你小时候就不懂退让,那个时候没什么,现在可不一样了。”
“真是的。”拿破仑瘪了瘪嘴,“我又不是小孩。”
说完,三人一同哈哈大笑起来。
看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达武”也露出了笑容。
(玛利亚·蒂莱西亚·波拿巴和卡洛琳·波拿巴吗……前者是拿破仑以及他的七个兄妹的母亲,后者是拿破仑最小的妹妹,最后嫁给了帝国元帅若阿尚·缪拉。两位是在拿破仑退位后,还继续愿意陪在拿破仑身旁的,拿破仑的家人……)
想起“家人”二字,“达武”的微笑消失了,他回想起几个星期前,与格雷厄姆的对话——
——“小伙子,结婚了吗?”
——“没有。”
——“有恋人吗?”
——“没有。”
——“家人呢?”
——“他们不在这个世界。”
——“是吗……小伙子,我不杀你。”
——“为什么?”
——“你连一个为你哭泣的人都没有,不用这么急着送死。”
“达武”掏出了iPhone,打开了立面的相册,点开其中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全家福。
上面有四个老人,两个中年人,和一个小孩。
“这是——”絮歇看了一眼照片。
迪罗克也凑了过来。
“我的家人。我现在还有一个妹妹,住在巴黎”“达武”叹了一口气,“拿破仑是个幸福的人呐。”
“嗯?”絮歇不大理解“达武”的话。
“有些人,中年丧妻,也没子女,孤苦伶仃地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有些人,却能享受着家庭的温暖。”“达武”看了一眼正在那里谈笑了拿破仑姐妹,以及在一旁微笑的蒂莱西亚,“上天不公啊。”
“波拿巴少校的父亲早已去世。”迪罗克冷冷地提醒道。
“我知道,但她还有母亲,还有兄弟姐妹,还有爱着她的人,为她高兴,为她流泪的人。”“达武”收好iPhone,将帽子戴上,然后意味深长地说道,“但愿她不会失去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