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
中午,前沿阵地的战壕内。
“嗯——这黑列巴真特么难啃,发明这玩意的家伙绝壁是反人类;还有这是马铃薯?这特么是马铃薯!?我特么平生第一次见过这么烂的马铃薯!这也配叫马铃薯!?估计拿去当马饲料马都不会吃!”
与絮歇,马塞纳,拉纳,马尔蒙四人以及其他士兵坐在一起吃午餐的“达武”,正在和难吃又难啃的黑面包和马铃薯较劲。“达武”不是第一次吃黑面包,可能否习惯就是另外一码事了,就和许多人一辈子也吃不惯香菜一样(“达武”也不爱吃香菜)。
“将就些吧,阁下。”马尔蒙尽管也不喜欢,但因其稍微内向的性格,使他不会像“达武”那样那么直白地表达自己的情感,“土伦平叛军还算是巴黎方面特别照顾,才能一日三餐全都按时供应。其他方面的部队,怕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
“什么怕是?”一听到有关补给和待遇的事,嘴巴里还塞着马铃薯的马塞纳便气都打不到一处,“爷在意大利军团的时候——嗯——巴黎的那伙王八蛋——嗯——逼的爷得要去抢大户才能喂饱部下,简直不是人。”
“小声一些。”絮歇斜了马塞纳一眼,将放在面前的黑面包撕下小小一块,优雅地味道嘴中,“小心耳目,今天人民代表团的副代表费德隆在这里随同多普将军视察,这家伙和巴拉斯不同,疯得很。”
“费德隆?”马塞纳又拿起一个马铃薯,咬了一口,“那货算个球?和巴拉斯比,他不过就是罗伯斯庇尔养的一条疯狗而已。多普这个弱智,不呆在后方等消息,跑到这里干什么?他那张蠢脸就足以影响士气了。”
“先是卡尔托,然后是多普。”拉纳大口地咬着黑面包,“如此重要的地方,巴黎方面竟然一而再再而三地派出这帮脑残,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要是这么下去,共和国迟早要完。”
说到这里,五人都不约而同地叹了一口气。
共和国的前途,就算是在“达武”这个未来人的眼中,也是相当黑暗的。
“对了。”“达武”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地环顾四周,“波拿巴少校呢?”
“学姐啊。”马尔蒙也想周围看了看,然后精确地指向不远处的一处战壕,“她在那里。”
“达武”扭头望去。
只见拿破仑站在不远处的一处炮台,举着单筒望远镜,正在观望远处的马尔格雷夫堡要塞。那标志性的双角帽,反射着阳光的亚麻色卷式长发,飘扬却又不显露的荷叶边铁壁裙,娇小却又在风中屹立不倒的身姿,给人以十足的魅力。
“我家拿破仑从刚才讨论结束以后,便一直站在那里观察要塞。”拉纳略带担心地说道,“似乎还没吃午饭呢。”
“唉。”马尔蒙叹了一口气,“学姐要是下定决心完成什么事,总是废寝忘食。”
“这对身子不大好呢。”絮歇望了一眼拿破仑。
“我也不是没劝过,但学姐不是那种每次都会听人劝的性格的人。”马尔蒙苦笑着摇了摇头。
“……”“达武”沉默一番后,先是如同横扫千军一般地将手中剩下的黑面包和马铃薯全部都塞进嘴中,然后拿起一块摸起来手感稍好的黑面包和一颗还算有模有样的马铃薯,向着拿破仑所在的方向,一路小跑而去。
“哦——看来达武老弟要主动出击了。”望着“达武”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同样在那里注视“达武”的三人,马塞纳露出了一丝有些邪恶内涵的笑容,“只不过,他有没有能力俘获芳心还不知道呢。”
然后他就收到来自三人炽热的鄙视眼光。
——几分钟后。
“来吃一点东西吧,不要饿着了。”
一句话,将拿破仑从深思中唤醒到现实。
只见“达武”将手中的黑面包和马铃薯送到拿破仑面前。
“就算是饿着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不如吃饱了,反而能有好主意冒出来。”
说完,“达武”微微一笑。
“哦,谢谢了。”拿破仑收起望远镜,大方地从“达武”手中接过黑面包和马铃薯,各自咬了一口,从她的脸上,并没有显现出任何对手中食物的不满,或者说,她根本就不关心。
“话说,作战计划我们不都讨论好了吗?”“达武”看了一眼要塞,“等一下只要提交给多普将军让他批准就可以了。反正只是个傀儡,好糊弄的很。”
“达武”轻蔑地看了一眼左后方不远处的高坡上,正在副官的陪同下,骑着马,装模做样地用望远镜观察要塞的多普。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即便是在吃午饭,拿破仑的目光也始终未曾移开要塞半寸。
“嗯?”
“想得好是聪明,计划得好更聪明,做得好是最聪明又是最好。”拿破仑随口一说,“现在我们想好了怎么做战,也做出了作战计划,接下来就是实际操作了。但战场上变化莫测,我必须想好所有可能的突发事件,以便于收拾局面。”
“也是啊。”“达武”点了点头,“兵者,诡道也。”
“你读过孙子兵法?”拿破仑听到“达武”的这句话,瞬间起了兴致。
“波拿巴少校也读过孙子兵法?”“达武”以惊讶的眼神看了看拿破仑。虽然在欧洲,孙子兵法早在1775年便由法国传教士翻译并出版,但真正开始流行于西方世界则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史学家对于拿破仑是否有读过孙子兵法一直都没有定论,但在这个世界,显然拿破仑是读过孙子兵法的。
“据说该书是中国古典军事时代的一大著作,所以在军校时期便拜读了一番。”拿破仑咬了一口马铃薯,嚼了两口,然后咽了下去,“不得不说的确是一部经典的军事著作,完整地叙述了战争的目的性,战争的规律性,以及军队的使命——这部书即便放在现在也未必落伍。”
“是啊。”“达武”点了点头,“这是历经千年,通过一次次血的检验而得以流传至今的作品,不论我们手中的武器如何变化,战争的内涵依旧没有变过,这也许也是为什么孙子兵法在中国一直没有过时的原因。”
“这样正是为什么人类会产生战术和战略这些思想的原因吧。”拿破仑手中的黑面包,只剩下原先的一半,至于马铃薯,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以最小的代价换得最大的胜利。”
“正是如此。”“达武”苦笑一声,“可惜不是每一个人都懂得这个道理。”
“有时候真是不得不感叹。”当拿破仑手中的黑面包只剩下一小块的时候,她先是低头思索一番,然后才丢进自己的嘴中,“我们得要把自己的性命交到一群草包手中。”
“但你真的愿意接受这种荒唐的事吗?”
站在下方的“达武”仰望着处于上方的拿破仑,他十分想知道拿破仑的回答。
拿破仑听闻“达武”的提问后,脸上并无任何大的感情变化,她将双手背到背后,挺起笔直的腰杆,两眼正视前方的马尔格雷夫堡要塞。
她的双手,时而交叉,时而相互抚摸,时而又握紧。
然后,她双手的动作缓和了下来。
溦然一笑。
“我可不会放任那群家伙随意处置士兵们的性命,至少我的性命是不会任由他们来玩弄。”
“达武”听罢,开朗笑起,同时拍手鼓掌。
“说得好,不过——”
“达武”前腿一踩,登上拿破仑所在的高处。
“嗯?”拿破仑侧身一转,面相面带微笑的“达武”,“你干什么?”
只见“达武”从右胸的口袋里抽出一块干净的手帕。
“哈?手帕?”拿破仑歪了歪头。
然后“达武”半跪了下来。
“所以说你到底要干什么?”拿破仑皱了皱眉。
“达武”将拿着手帕的右手伸向拿破仑。
“你!”拿破仑伸手准备阻止。
但“达武”的手帕已经抚在拿破仑的脸上了。
“别动。”“达武”擦了擦拿破仑的脸蛋和嘴角,“刚才这么有霸气的台词,要是配上这嘴巴边上的面包屑和土豆渣就太煞威风了。”
“诶!”拿破仑听闻,刚忙摸了摸自己的脸。刚刚她太过于专心有关如何攻破要塞的问题,以至于完全忘记脸上食物渣的存在。虽然有“达武”的及时救场,但她还是将目光从“达武”身上移开,斜到一边,脸也红了一下。
看着拿破仑的有些羞涩的样子,“达武”笑了笑:“没什么,人有时候都会百密一疏,只要不是在要命的时候掉链子就行了。话说回来——”
“话说回来?”拿破仑听出“达武”并未把话说完。
“波拿巴小姐的身材还真是娇小呢。”
说完,“达武”还配上他那专业的微笑。
拿破仑的身材纵然谈不上所谓的那种“合法萝莉”,但某种程度上的发育不良是有的。
尤其是她的个子,和她的——胸。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拿破仑双全握经,咬牙切齿,眼角露出泪花,由羞转怒。
“达武”愣一下,突然意识到自己的“间歇性嘴贱症”又发作了。
但为时已晚。
——一个飞踢,精准而又凶狠地,命中了“达武”的脸。
然后,“达武”飞流直下三千尺,从高处摔到下面的一门火炮的炮身上,砸伤了背后,趴在了不平的地上。
“痛痛痛痛痛!”“达武”吃力地爬起身,摸了摸自己被砸伤的背。
而此时的拿破仑,却跳下了高处,跑到刚才把“达武”的背给砸伤的火炮旁边,细心地观察炮身,仿佛如同母亲正在看自家在外与玩伴大闹后的孩子有没有受伤一样。
“干什么呢!?”站稳的“达武”一边摸着背,一边有些温怒地看着拿破仑。
“干什么?”拿破仑斜了一眼,“当然是要看看我的这孩子有没有被你给弄坏了,万一待会儿发不出火怎么办?”
“什么?孩子?”“达武”额头露出黑线,嘴巴张大,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孩子威力可大的很,也准的很。”拿破仑好像是故意想激怒“达武”一样,轻轻地抚摸着那门火炮的炮身,并露出得意的笑容,“要是被你这一砸,不灵了怎么办?你的这条破命哪里比的上我这孩子?”
“谁特么会砸烂你的炮了!?矮子!贫胸!”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达武”也不管什么忌讳了,火力全开。
“你特么说谁是矮子贫胸了!?”拿破仑见“达武”竟然敢如此明目张胆,自然怒火攻心。
“说你呢!要不要我再大声点说啊?”“达武”做了一个大鬼脸,“拿破仑·波拿巴从小发育不良!不仅矮个!还是万年搓衣板——”
下一秒,他就迎来了拿破仑的铁拳制裁。
被打倒在地的“达武”,迅速感觉到他的上身被重物所压。
拿破仑骑在他身上,用近乎黑化的眼神,盯着被骑在下面的“达武”。
“看来。”拿破仑将双手的关节弄得噼噼叭叭,丝毫不关心周围正在瑟瑟发抖的士兵们,“我得好好帮你‘诊治’一下你这张嘴的毛病,路——易——尼——古——拉——达——武——”
“达武”眼睛的大小,再创新高。
——不远处的四人。
“嗯?学姐和达武阁下怎么了?”最先发现不对劲的,是马尔蒙。
听闻马尔蒙的话,其他三人也纷纷望了过去。
只见不远处的拿破仑和“达武”,先是拌嘴,接着手舞足蹈地吵架,然后肢体冲突,最后是“达武”被拿破仑按在地上打。
“估计又是达武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吧。”絮歇罕见地叹了一口气。
“怎么可能呢?达武上尉可是很骑士道的。”拉纳充满元气且笑眯眯的脸上并无任何不纯,她用右肘撑起自己稍微一歪的头,“一定是和我家拿破仑在那里相互亲热,就像我和达武上尉一样。”
“不要把自己的观念和别人的观念混为一谈。”絮歇看了一眼有些兴奋的拉纳,“而且就算是亲热,有咬牙切齿把人快打死的亲热吗?”
“吼吼!”饭饱之后的马塞纳见状,咧嘴一笑,轻松地向后一靠,掏出一根烟,点燃,吸了几口,吐了一个烟圈,“你们啊,真是肤浅。这既不是亲热,也不是杀人,这是夫妻间的吵架。”
马塞纳不发话不要紧,一发话,就引来三人鄙视的目光。好在马塞纳脸皮厚,也不在意这些,毕竟“法兰西第一流氓”这个头号可不是浪得虚名。
“你们看看,要是一般的男女,吵完架也就一拍两散,三言两语,从此再不相见,不就完了?”马塞纳两手一摊,手中还在燃着的卷烟划出一道魔性的烟线,“但这两位既没有一拍两散,也没有从此再不相见,而是扭成了一团。这说明什么?这说明他们正在通过这种方法促进感情,这样一来,夫妻感情不是越来越好了吗?”
一番歪理后,马塞纳还故意感叹了一句:“达武老弟还真是努力呢。”
但即便是这样,也依然改变不了三人的鄙视之情。
不过接下来发生的事,则直接让马塞纳在三人心中的地位降到低谷。
“哦!马塞纳上校!”
“你还记得我们吗?安德烈。”
两名面容姣好的女性下级士官,来到马塞纳身旁,开心地向马塞纳打招呼。这两名少女的身材虽不算是前凸后翘,至少也是在受男性欢迎的那种。
“哦!是你们两个啊。”带着愉悦面孔的马塞纳一见到这两名少女,迅速招呼,“坐过来吧。”
两名少女如同跳着舞一般,分坐到马塞纳两旁;而马塞纳,则顺势张开双臂,将两名少女抱入怀中,一副得意洋洋的样子,丝毫不在意周围单身的男性官兵们的敌视,以及絮歇拉纳二人的鄙视。
“马塞纳上校!”左手边的少女,依偎在马塞纳的怀中,“最近好久不都没来,到底去哪里了?”
“就是嘛。”右手边的少女,则把住马塞纳的下巴,将马塞纳的脸轻轻地转到她那边,“是不是最近又看上别的女孩,不理我们了?”
“怎么可能——”马塞纳哈哈一笑,“只不过是最近英国佬逼的太紧,害爷不得不每天苦想破敌之策。英国佬一天不走,爷就一天睡不踏实。远的不说,要是上面这吃饭的家伙没了,还怎么陪你们玩?要是打败仗成了英国佬的俘虏,和你们玩的就成了那帮该死的英国佬,而不是爷了。你们说,是不是啊?”
“讨厌!你这个死鬼。”左手边的少女撒娇般地推了推马塞纳。
“呵呵呵呵。”马塞纳笑着摸了摸左手边的少女的头。
这秀恩爱的场景,不但给包括马尔蒙在内的单身狗超过一万点的心理伤害,而且还直接遭到絮歇和拉纳两人的白目。
(这个臭不要脸的垃圾。)
絮歇和拉纳得出共同的结论后,还分别“呸”了一声。
这时——
“要塞那边出现异常状况!”
一名望风的士兵突然朝战壕内喊道。
“什么!?”
马塞纳迅速甩开怀中的两人,抽出望远镜,望要塞那里望去。
絮歇,拉纳,马尔蒙三人也紧随其后。
——拿破仑-“达武”一边。
“异常状况!?”
正在那里专心揍人的拿破仑一听到“异常状况”,迅速起身,抽出望远镜,开始观察远处的要塞。
“啊——”拿破仑的力度并不大,但也足以让“达武”晕头转向一会儿。不过起身后的“达武”也没浪费时间,迅速爬起身来,帅气地拿出自己的望远镜。
“那是什么?”
从单筒望远镜那圆形的轮廓里,“达武”清晰地看到要塞那边的情况。
只见在要塞的高墙上,两名身穿西班牙军服的士兵,将一名浑身被五花大绑的黑色长发少女给押了上来。
“嗯?”
“达武”仔细地注意到了那名长发少女的衣着。
那衣着,在这个时代的欧洲人看来,肯定是不知在亚拉非哪个地方的少数民族所穿的奇装异服。
但在“达武”这个未来人的眼中,这却是(以“达武”未来人的立场的)现代人的服饰。
(那女孩……也是穿越者?)
“喂,达武。”一旁的拿破仑问道,“那女孩是谁?穿着这么奇怪?”
“应该是我们的人,不慎被抓了吧。”“达武”故意推脱。
那名少女满脸淤青,衣服破旧,两眼无辜,大口喘气,嘴角还流着血,可以看出受了不少苦,给人一种楚楚可怜的感觉。
“达武”在可怜这名穿越者的境遇时,也在疑问:“西班牙人到底想干什么?”
“谁知道。”拿破仑叹了一口气。
很快,西班牙士兵便给出了答案。
只见其中一名西班牙士兵将少女拉到要塞高墙的边缘,然后让开;另一名,则在将手中的步枪上膛以后,瞄准了那名少女。
(难不成他们!?)
“达武”屏住呼吸,拿着单筒望远镜的那支手,顿时握得紧紧的,仿佛随手都能把手中的望远镜折断。
枪声,有时候会是最好的答案。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
少女的胸前,应声显现出一片红色。
然后,少女便从高墙上跌落了下来。
跌下高墙的少女,在地上抽搐了一会儿后,便不再动弹。
“该死!”“达武”愤怒地朝旁边的土墙用力锤了下去。
在这同时,整个战壕,爆发了——
“要塞里的混蛋在枪杀俘虏!!”
“英国佬和西班牙佬在枪杀俘虏!!”
“走!我们去攻下马尔格雷夫堡!解救我们的同胞!灭了那帮狗杂种!!”
战壕里的法军官兵们,纷纷跨出战壕,向要塞冲锋而去。
整个前沿阵地,失控了。
“波拿巴小姐。”“达武”虽然内心也是愤怒至极,但他压制住了自己的冲动,他转头望向一旁的拿破仑,“出击吗?”
“跟我来!”拿破仑倒干脆,收起望远镜,拉住“达武”,立刻跑到不远处,对情况完全不知所措的多普将军的马前。
“波拿巴少校,这到底是——”此刻的多普,完全是一副手忙脚乱的样子。
“将军!”拿破仑的态度十分坚决,“将士们正义愤填膺!一鼓作气!好好把握吧!”
“我,我不明白——”多普还是在傻眼中。
“酒瓶既已打开,就应当把酒喝干!”拿破仑又喊了一句,“您现在可以下令进攻了!”
“呃,呃。”在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情况下,多普只能拔出刀,“下令进攻!”
得到命令后,拿破仑拍住“达武”的背。
“走!我们去攻下这座要塞!”
心中早已怒火旺盛的“达武”的回答当然是:“好!一起灭了那帮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