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
——枪毙女孩前几分钟,小直布罗陀(马尔格雷夫堡)要塞内。
“好了!热乎乎的蔬菜汤来了。”
在简陋的小指挥室内,希尔从指挥室中间热腾腾的大锅里先装好两碗蔬菜汤,将其端到已经清空的粗木制办公桌上,分别推到坐在桌前的格雷厄姆——现在是要塞的总指挥官——以及贝尔斯福德的面前,然后自己也装了一碗,坐到了桌前。
“好吧。”格雷厄姆并不急着立刻开始享用自己的午餐,而是将双手交叉在一起,闭上双眼,作祈祷状,“开始吧,孩子们。”
希尔和贝尔斯福德也双手交叉,闭上双眼。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您的名被尊为圣,愿您的国来临,愿您的旨意承行於地,如於天。”格雷厄姆神情庄重,“我们的日用粮,求您今天赐给我们;宽免我们的罪债,犹如我们宽免亏负我们的人;不要让我们陷入诱惑,但救我们脱离那邪恶者。荣耀归於父及子及圣灵,从今日到永远,世世无尽。因我们诸圣教父的代祷,主耶稣基督我们的上帝,求您怜悯并拯救我们。阿门。”
“阿门!”希尔和贝尔斯福德各自在胸前划了十字。
“开动吧,孩子们。”祷告过后,格雷厄姆和善地拿起了勺子,“哦!今天是蔬菜汤啊!很罕见呢。”
“是啊,长官,毕竟快入冬了。”希尔拿起勺子,十分淑女地品尝了一口,“估计接下来的几个月就很难见到新鲜的蔬菜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贝尔斯福德拿着勺子,望着热气腾腾的蔬菜汤,却完全没有胃口——因为汤里面居然有胡萝卜,而贝尔斯福德最讨厌的东西就是胡萝卜。
“好孩子不要挑食。”希尔叹了一口气,从贝尔斯福德手中很轻易夺过他的勺子,从他的碗里捞起一瓢带有胡萝卜的汤,送到他嘴边,“来,张嘴,啊——”
“别这样。”贝尔斯福德闭紧双眼,将头扭到一边。
“别闹变扭了。”希尔又很耐心地将那勺汤送到贝尔斯福德嘴边,“再不吃掉胡萝卜,法国人可要打过来了哦来!张嘴,啊——”
“我不干!也别把我当小孩。”脸色难看的贝尔斯福德完全没有勇气正视眼前的胡萝卜,而他的嘴,始终在防止希尔可能对他展开的“突然袭击”。
“唉,真拿你没办法。”希尔好像放弃了一般,将勺子从贝尔斯福德慢慢移开。
“呼——”贝尔斯福德见状,长叹一口气,但当他突然发觉此乃大忌的时候,已经晚了。
只见希尔双眼一闪,露出难以捉摸的可怕笑容,手中盛着汤的勺子准确无误地朝贝尔斯福德的嘴而去。
结果,自然是那勺有着胡萝卜的汤进入了贝尔斯福德的嘴,并顺着贝尔斯福德的食道灌入了他的胃中。
“唔——呃——”贝尔斯福德双眼瞪大,抓紧脖子,如同被灌了毒药一般,倒在地上,就差口吐白沫和浑身抽搐了。
“好了,既然第一口已经喂下了,那么卡尔——”
希尔一手端起贝尔斯福德的汤碗,一手拿着勺子,两眼闪着金星,脸上面带志在必得的笑容,坐到贝尔斯福德身上,又舀起一勺汤。
“就老老实实地当一个好孩子,将午餐吃干净吧。”
“救命!希尔!不要这样!饶命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胡萝卜又进老子的嘴了!救命啊!杀人啦!别来了!别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在一声声如同杀猪般的惨叫声中,希尔成功地将整碗蔬菜汤都灌进了“好孩子”贝尔斯福德的胃中——尽管当这一切都结束,希尔站起身的时候,贝尔斯福德早已呈虚脱样,倒在地上,目瞪没什么特别的天花板许久。
“别这么欺负威廉,罗兰德。”当格雷厄姆看完整场闹剧结束以后,他碗里的汤,只剩下一半了。
“长官,这哪里是欺负?”希尔坐下身来,开始开动自己的蔬菜汤,“挑食这是一个很坏的毛病,不改不行的说,要是以后行军到只有胡萝卜的地方怎么办?作为长官,得要和士兵一起同甘共苦不是?”
“哈哈哈,说得也是啊。”格雷厄姆笑了笑,然后看了一眼还倒在地上的贝尔斯福德,“威廉,你还好吗?”
“好在哪里啊,大叔。”贝尔斯福德吃力地爬回桌上,摸着肚子,“我现在还在反胃呢。”
然后三人共同笑了笑。
“罗兰德。”格雷厄姆的汤碗已经快见底了,“你脸上的伤怎么样?”
“军医说这道伤得要一段时间以后才能恢复。”希尔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脸上的那道刀伤——那是上次与拉纳交战时,被拉纳用刺刀留下的纪念。
“还是早一点恢复的比较好。”贝尔斯福德将双手背在后脑勺,“要是恢复不过来,以后可就嫁不出去了。”
“嫁不出去的话,我就一辈子照顾长官。”贝尔斯福德喝了一口汤,但她的目光,却落在对面格雷厄姆的身上。
“哈哈哈哈。”格雷厄姆豪放大笑,“谢谢你的好意了。不过罗兰德,老夫还是希望有生之年,能够看到你披着婚纱,步入礼堂,有一个可以和你厮守终身,至死不渝的伴侣。比起征战四方,这才是人生最大的成就啊。”
“谢谢长官。”希尔露出欣慰的笑容。
“不过老夫认为,老夫的这个梦想实现的日子应该不远。”格雷厄姆颇有意思地分别看了希尔和贝尔斯福德两眼。
希尔和贝尔斯福德先是注意到格雷厄姆的目光,然后两人对视,最后两人脸一红,各自把头扭到一边。
“哈哈哈哈。”格雷厄姆微微一笑,“到时候可要记得请老夫哦。”
“长官!”
“大叔!”
两人抗议道。
格雷厄姆见状,笑了笑,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火炮的状况怎么样?”格雷厄姆问道。
“大叔。”回答的是贝尔斯福德,“目前所有火炮都在检查中。”
“是吗?那就说明无法立刻投入战斗。”格雷厄姆皱了皱眉,“待会儿叫他们赶紧检查,不要太仔细,只要没什么大碍就可以了。谁知道那群法国人什么时候又会攻过来。”
“是!大叔。”贝尔斯福德点头道,“不过自从上次的攻势以后,那帮天杀的法国佬就安静许多了。我想他们应该不会在这大白天的跑来送死吧?”
“万事皆有可能。”希尔的汤碗也快见底了,“不要把事情说得太绝对。”
“是!是!”贝尔斯福德对希尔的说教有些不大耐烦了。
“还有战俘。”格雷厄姆用右手食指点了点空气,“有没有好好对待战俘?”
“按照长官的命令,我们有好好对待那些受我们管辖下的战俘。”希尔接话道,“就是不知道西班牙人怎么样了,听说西班牙人经常有虐待和**战俘的事发生。”
“有这样的事?”格雷厄姆的眉头锁的更紧了,“老夫会亲自跟西班牙军的指挥官交谈此事。这种违背骑士道精神的行径,不会比雅各宾的那货暴徒好到哪里去。那些战俘也只是被强制推上战场的普通人,他们不该受到如此折磨。”
希尔和贝尔斯福德点头表示赞同。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吵闹了起来。
“怎么回事?”格雷厄姆向外望去。
一名英军士兵慌忙跑进总指挥室,向格雷厄姆行了一个礼:“报告长官!西班牙人要公开处决一名战俘!”
“What!?”格雷厄姆猛地站起身,“那群西班牙佬疯了吗!?”
说罢格雷厄姆就飞冲出总指挥室,打算要阻止他们的暴行。
但他刚踏到门槛——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
然后,是远处法军阵地的战吼之声。
(晚了!那帮该死的西班牙蠢货!)
格雷厄姆暗骂一句之后,大喊一声:“准备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