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幕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Acte V À quelque chose malheur est bon
I
共和历2年霜月9日(1793年11月29日)中午,国民公会炮垒附近。
“现在的气氛好多了。”
骑在菲尔洛帕西身上的“达武”,在风和日丽的天空下,一边吃着自己怀中篮子里的小西红柿——这是“达武”最爱吃的蔬菜,一边观望着两侧正在行军中的步兵和骑兵——这是杜尔戈将军上任的同时所带来的援军的一部分,其中还包括了一支由2500名猎骑兵和掷弹兵组成的精锐部队。絮歇策马跟在“达武”右侧。
“自从几天前杜尔戈老将军上任以来,土伦平叛军的士气明显高了许多。”絮歇表面上不动神色,但却无法管住自己的手一个劲地从“达武”的篮子里拿走小西红柿,然后塞进自己的嘴里,“毕竟杜尔戈老将军是一名出色的职业军人,战功显赫,而且也受人爱戴。卡尔托和多普两个加起来,也不抵杜尔戈老将军的一根头发。”
“说的也是。”“达武”遥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马尔格雷夫堡,点头称赞,“总之,自大的画家和怕血的牙医走了。前有凶悍侵略者,后有无能总司令的日子也该是一去不复返了。无论怎么说,我们都可以集中精力对付正面侵略者的明枪,而不用再提防背后无能总司令的暗箭了。”
说到这里,“达武”将手里的小西红柿抛到半空,同时张开了嘴。
小西红柿在一段自由落体后,正中“达武”口中。
“是时候全力发挥军人的本领了。”
这时,“达武”和絮歇两人的马步停了下来。
因为三个熟悉的人,正站在他们面前。
一个是在那里兴奋地使劲挥手的拉纳;一个是内向地站在拉纳身旁,面带温柔微笑的马尔蒙。
还有一个,就是站在拉纳和马尔蒙两人前面,双手背在背后,脸上挂着一贯的自信笑容的拿破仑。当拿破仑看到“达武”和絮歇时,她伸出左手,取下头上的黑色双角帽,露出那精心打理的亚麻色长发。
“午安,两位,好像你们比我预想的要迟了一些。”
“迟来总比不来好。”“达武”从菲尔洛帕西的背上跳下来,将装满小西红柿的篮子递到拿破仑面前,“要来一些吗?季节很快就要过去了。”
“哦,谢谢。”拿破仑毫不客气地从篮子里拿了一些小西红柿,掂了掂,然后才放入嘴中品尝,“有一段时间没尝到新鲜的蔬菜了。”
“没办法,英国佬控制着土伦港,封锁了所有中立国从地中海向共和国运送粮食的海路。而南方现在又因战乱的原因普遍处于灾害状态,一般平民能够满足温饱都算是奢望了。”“达武”无奈地摇了摇头,“这篮子小西红柿还是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家还有余粮的富农,高价购买的,可破财了。”
“等夺回土伦,我请你们客。”拿破仑大方地说道。
“到时候可别食言啊。”“达武”故作正经。
说罢,两人对目而笑。
“拉纳,马尔蒙。”“达武”的目光,转向拿破仑身后的两人,“要来一些吗?”
“诶?可以吗?”较为内向的马尔蒙没有立刻伸手。
但拉纳就不一样了。
“那就不客气喽。”
然后一抓就是一大把。
拉纳刚打算开始吃,一看到“达武”牵着的菲尔洛帕西,便停了手。
“怎么了?”“达武”发觉了拉纳的反应奇怪。
只见拉纳微微一笑,从随身背着的单肩包里拿出了一根胡萝卜,递到菲尔洛帕西嘴边。
“来吧。”拉纳对着菲尔洛帕西歪了歪头,“这胡萝卜的季节也快过去了。”
菲尔洛帕西像是听懂人话一般,开始津津有味地吃起拉纳手中的胡萝卜,不消一会儿,胡萝卜便全进了菲尔洛帕西的肚里了。
“拉纳。”看着这景象,“达武”笑着摇了摇头,“你也太惯着菲尔洛帕西了,且不说吃太胖的问题,要是再这么下去,恐怕以后他就不听我的话了。”
“他要是不听你的话,那就听我的话好咯。”拉纳欢快地抱住菲尔洛帕西的头,抚摸着他的下巴,“呐!菲尔洛帕西。你要是跟着我,我天天给你喂胡萝卜。”
菲尔洛帕西调皮地舔了舔拉纳的脸。
这一举动立刻让在场五人笑翻。
“话说,杜尔戈老将军仿佛就像是久经干旱后终于到来的倾盆大雨一样,上任还没几天的功夫,就让整个战区的气氛就为之一变啊。”
与拿破仑,拉纳,絮歇,马尔蒙四人一同并列步行在炮垒附近的一处物资整备营地的“达武”,观望着四周的景象,颇为感叹。
在场的官兵们,有的在排成列队训练阵型;有的在对着远处打扮成英军和西班牙军模样的稻草人的靶子练习射击;有的在搬运弹药;有的在牵引火炮;有的在设置防御工事;有的在清点物资……但不论是在干什么,都能从他们身上感觉出一股十足的干劲,仿佛恨不得立刻就冲到前线,解放土伦港,驱逐英西联军,甚至可能愿意到所有受到侵略的国土,将祖国法兰西保卫到底一样。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不同了。”拿破仑对这幅景象也颇为满意,“一头狮子带领的一群羊,可以打败一只羊带领的一群狮子。”
“是啊,学姐。”马尔蒙将掌中剩下的一颗小西红柿送入嘴中,“在他的带领下,才不过几天,就将这批绝大多数都没经过正式训练的‘绵羊’练成了可以随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的铁军。”
“但要是对方依旧是由狮子领导的狮群,那情况可就依然不容乐观。”絮歇的确对现在的士气感到满意,但这并不意味着她就完全信赖这一切,“毕竟很多事光光只靠一腔热血是不可能完成的。”
“哈哈哈哈,絮歇,絮歇。”拿破仑扭头望向一旁的絮歇,微微一笑,“你真的以为,现在的英西联军,还是狮子领导下的狮群吗?”
“哦?”絮歇虽面瘫,但她的语调却显示出她对拿破仑所说的话产生兴趣。
“现任英国土伦方面军总司令,是查理斯·奥哈拉中将。”
拿破仑的回答相当简洁。
但旁边的“达武”却笑了起来,而且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哦,抱歉,失礼。”熟知历史的“达武”尽力使自己平静下来,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不过奥哈拉中将是打算再当法兰西的俘虏吗?”
“管她的。”拉纳摊了摊手,然后摸了摸菲尔洛帕西头上的鬃毛,“反正她当我们法兰西的俘虏都当过两次了,估计也不在意当第三次。呐,是吧?菲尔洛帕西。”
又是一阵笑声。
毕竟对于他们来说,在经受了卡尔托和多普这两个蠢人漫长统领后,一切终于有了重大转机,就如同风雨之后见到彩虹,如何令人不放声大笑呢?
“哦,话说回来。”这次的笑声过后,“达武”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马塞纳上校到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