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达武”和絮歇两人,在拉纳和马尔蒙的带领下,顺着一条被橄榄树枝严密遮盖的小道,朝着山丘顶上进发。
“这条小道,好像不是天然形成的。”摸了摸壁面的絮歇随口说道,“而且还蛮坚固的。”
“这是学姐下令修建的,目的是为了能在不被敌方察觉的情况下,快速将弹药运送到炮垒。”走在前面的马尔蒙颇为自豪地介绍,“学姐认为,后勤补给是相当重要的,假如没有完善的后勤补给,那每一场战斗无疑是在赌博,而且赌本越来越少的赌博。”
“的确如此。兵马未动,粮草先行。”“达武”点了点头,“这条路修了多久?”
“六天。”马尔蒙简洁地回答“达武”
但这显然让“达武”瞪了瞪自己的双眼。
“六天!?是波拿巴小姐指挥的吗?”
“我家拿破仑只是下令。”拉纳侧过脸,挥了挥左手,“真正执行的是前些天刚刚和援军一起到这里的一名军官,是正式少校。”
“请问那人是谁?”“达武”赶忙问道,毕竟能有如此厉害的执行能力,绝非等闲之辈。
“她现在应该还在炮垒上面,等一下我们到了应该就能见到她。”拉纳却故意卖了一个关子,“顺带一提,她虽然为人比较开朗,但不是很好理解的人。”
“为人开朗,又不好理解?”絮歇稍稍推敲了拉纳的这番话。
“待会儿见到人,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拉纳笑了笑,似乎坚持希望“达武”和絮歇自己找出答案。
好在这段路不算长,走起来也不算太费劲,不一会儿,四人便来到了山丘顶上,这座被橄榄树枝完全隐藏起来的炮垒。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有人认为这里会是一个炮垒。
在大量的橄榄树枝所构成的伪装下,一座面积不小的炮垒内部,展现在了四人眼前。
八门24磅攻城重炮,正将那黑洞洞的炮口对准远处的马尔格雷夫堡;四门大口径臼炮,如同田鸡(青蛙)一般,其炮身所呈现的角度,刚好能令其炮弹射入马尔格雷夫堡内部;各炮的点火口上都铺着油布,可以看出,这些大炮已经做好了即使在雨天也能投入作战的准备;每一门火炮的旁边,都有一名炮手在待命,每一名炮手手中都有一根顶部正在燃着的点火棒;数名观察员正在用望远镜观察远处要塞的一举一动;堆积炮弹和火药的区域,一帮士兵面色严峻地观望四周,尤其是当有人打算在这附近吸烟时,他们会立刻冲过去赏那人几个耳光子,踩烂那人的“犯罪工具”,然后教育那人什么叫做作死;至于装弹手们也没闲着,用顶上粗大的装填棒相互对击,练习近战——毕竟这玩意要是砸到人头上,至少打成脑震荡是不成问题的。
“精妙。”絮歇脸上虽无表情,但双眼却开始放光,“看来英国佬是怎么也不会想到这里。”
“那是自然。”马尔蒙微微一笑。
“不过——”“达武”环顾了一下四周,“拉纳,你刚才说的那位——”
“哟————————————!”
一声奇怪,但却没有恶意的女声,传入“达武”耳中。
“达武”感觉到有人从后背抱住自己。
并且他还感到自己的后背触碰到了什么软软的球状物——而且还是两个。
甚至连右耳边都有一股足以让人心动的热气吹过。
而他身旁的人,马尔蒙红着脸,拉纳愣了愣,絮歇虽然没什么太大变化,但也把脸扭到一边。至于其他经过的官兵,更是各种复杂的脸色,也许“羡慕嫉妒恨”这个词可以很好地表达他们的心情。
“达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过他至少可以肯定,背后的哪个人,不是他目前为止所认识的任何人。
“诶——请问是谁?”“达武”面带有些尴尬的笑容,慢慢扭过头去。
一双水灵灵的浅蓝瞳孔的双眼,正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达武”。
柔和的褐色短发,如同桃花一般的脸颊,粉红的双唇,露出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笑容。
值得一提的是,她头上的那根呆毛显得特别显眼。
“呃,这位小姐,请问……”如此大胆的女生,对于“达武”而言,还是第一次见。
“你是雷斯吧!”少女来了一个顺畅的转身,从“达武”的背后转到他面前,双手背在背后,向前倾身,试图尽可能地将自己的脸贴近“达武”。
“雷斯?”“达武”愣了愣。
“一定是来辅佐圣女贞德打倒英国佬的吧!”这次少女又转圈到“达武”的左手边。
“诶?贞德?”听到这个如雷贯耳的名字,“达武”的脑海里,立刻回想起那个虽曾相见,却不知是真实还是虚幻的存在,“你也知道她?”
“当然啦!”少女这时居然开始在以“达武”为中心欢快地绕圈,“因为她,呀——”
少女整个人瞬间挺胸站直,脸如同被冻住一般,外加抖动了两下的胸,感觉十分滑稽。
拉纳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少女背后,拉着她那根醒目的呆毛,苦笑着摇了摇头。
“对不起啊,达武上尉,她可能有些太激动,只要拉拉她头上的毛就可以让她暂时性地正常化。”
果然,在拉纳拉完少女的呆毛后,少女先是双膝一曲,跪到地上,如同掉了线的人偶一般。
低头沉默了一会儿,少女才缓缓站起身来。
“我……这是怎么了……”少女一边摸着自己的后脑勺,一边环顾了一下四周。
首先映入眼帘的,自然是“达武”。
“不认识的人呢。”少女端详着“达武”的脸,左看右看。
“克劳德。”拉纳拍了拍少女的背,然后摊手对向“达武”,“这位就是我之前所讲过的路易·尼古拉·达武上尉,还有。”
拉纳又将手摊向絮歇。
“这位就是路易·加布里埃尔·絮歇上尉。”
“哦,你们好。”此刻的少女,仿佛就像一只温顺的猫,向两人微微鞠躬,“我是克劳德·皮尔林·维克托-佩朗。”
“幸会!”
“幸会。”
“达武”和絮歇也向维克托摘帽鞠躬。
(克劳德•皮尔林•维克托-佩朗……)“达武”听闻少女的名字后,脑海里开始思索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历史,(未来的二十六位法兰西帝国元帅之一,也是最早追随拿破仑的帝国元帅之一。虽然因性格开朗而有‘艳阳’之号,但除了拉纳以外,他与绝大多数元帅之间的关系相当生疏。而且本人的行为也很前后矛盾。虽然不算是顶尖的军事家,但也远比绝大多数人要好得多,只不过……)
回想起刚才维克托那莫名奇妙的举动,“达武”脸上黑线了一下。
“请问维克托小姐。”絮歇将帽子戴会头顶,“你刚才说什么圣女贞德,什么雷斯,是怎么回事?”
“诶!你们都听到了?”维克托的眼睛瞪得令人感觉很莫名奇妙,“那个,只是我个人的设定而已。”
“设定?”絮歇歪了歪头。
“我比较喜欢百年战争的那段历史。”维克托意外地脸红了起来,加上她那绝对可以称得上是聚人心的胸部,顿时令“达武”萌字涌上心头,“所以,经常喜欢把那个时代的名将的名字加到别人身上。”
“啊?”“达武”整个人都懵了,他完全不了解维克托到底想表达什么思想感情。
可这时。
维克托却突然白眼一翻,双眼一闭,然后浑身无力,倒在地上。
“怎么了!?”“达武”赶忙赶到维克托身旁,半蹲下身,查看维克托的状况。
可维克托并没有任何反常的地方,只不过像是睡着了一样。她那副样子,颇能让人想起《睡美人》这个童话故事。
“别紧张。”拉纳边笑边用双手拖起维克托的上半身,“她只有三分钟的时间恢复到正常人状态,时间一到就会昏迷十五分钟,然后醒来又会变成刚才那个样子——”
“这是什么玩意啊!?”“达武”双手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试图理清思路。
“好了好了。”拉纳笑了笑,“总之也不能让她在这里睡觉吧,絮歇。”
“嗯?”听到拉纳叫自己的名字,絮歇应声。
“和我一起把维克托搬到这里的指挥哨吧。”拉纳的笑容,永远给人一种元气十足的感觉,“那里的床虽然不是很结实,总比躺在这里好吧。”
絮歇没有回话。
但很多时候,行为胜于声音。
絮歇来到维克托身旁,用双手托起维克托的下半身。
就这样,拉纳和絮歇两人,一摇一晃地抬着维克托,慢慢地向着指挥哨所在的地方而去。
“真是令人无语呐。”“达武”摇了摇头。
“而且阁下绝对不会相信她就是在六天之内成功执行了学姐命令的人。”沉默多时的马尔蒙发话道。
“Qui(法语:谁)!?”“达武”瞪大双眼,“Elle(法语:她)!?”
“维克托小姐的确有些……不大正常。”马尔蒙双手一摊,“但是当她开始执行任务的时候,却异常地冷静且充满活力。”
“真是个奇怪的人呢。”“达武”又朝维克托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苦笑了一下。
——一个漆黑的房间,通过几缕阳光,可以看出其杂乱。
“誒?”
“达武”遮住了右眼,因为右眼很奇怪地开始隐隐作痛。
“怎么了阁下?”马尔蒙的观察能力是相当强的。
——满地的废纸,书籍,玻璃碎片;东倒西歪的家具;让人觉得不好受的气味。
——一名有着显眼的呆毛的褐发少女,站在房间中间干嚎。
——她的双手都是自残后的伤疤,双眼无光,面相扭曲。
——“那帮家伙……该死的……拉纳……波拿巴……为什么为什么啊!!!”
——少女干嚎完后,蹲下了声,使劲地用双手抓着自己的脸。
——那张脸,比之前更加扭曲了。
“阁下!”
被马尔蒙这么一拍,“达武”从刚才的走马灯中醒来了。
“呼……”“达武”活动了一下脖子,试着冷静下来,“我没事……只是有些累了。”
“这可吓了我一大跳呢,阁下。”马尔蒙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