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雨水打湿了“达武”全身,雨滴顺着他的头发,流到他的脸上,一滴滴的水滴,从衣角上和刀尖上滴落到了地面。同时,这一身的雨水,还给他带来了一股刺骨的寒气。
但“达武”的眼中,没有显现出一丝胆怯和动摇。
有的,只是杀气。
那把刀尖向地上斜指的军刀的刀刃上,四名黑衣人的身影被折射在了上面。
在领头黑衣人的挥手下令下,其他三名黑衣人迅速从三个方向围住“达武”,一同举刀指向他。
“……”冷眼看了看三人所在的方位后,“达武”闭上双眼——
——“小兔崽子,都被打成这副熊样了,还是跪地求饶的比较好哟。”
——晴空之下,练武场上,一老一少,拔剑对峙。
——“谁特么向你这个死老头子投降!?”尽管浑身上下都是被竹刀打中后所产生的黑条,但少年依旧怒气冲天,死不罢休,他一挥手中的竹刀,向老人冲去,“呀啊啊啊啊啊!”
——“气势不错!”老人奸诈地一笑,举起竹刀,竖在自己面前,“但技艺却配不上。”
——少年冲到老人面前,准备当头劈下竹刀。
——老人见状,双眼一瞪,嘴角咧开。
——接着,老人如同疾风一般地向右侧身。
——“什——”
——这样一来,少年的攻击非但扑了一个空,而且自己的左侧也暴露在了老人的攻击范围内。
——“唔!?”
——少年瞳孔放大,一股强烈的痛感,从肚子传到脑部。
——“结束了呢。”老人坏笑一声。
——然后。
——“唔!呃!啊!哇!”
——老人毫不手软地用握刀的手一拳揍了少年的脸,一个侧斩砍了少年的左腰,又一刀猛砍少年的背,待少年趴跪在地上后,一脚踹了少年的肚子,将其踹飞至几步之远的地方。
——“你这个……”
——被打倒在地的少年试图拿刀重新起身一战。
——可惜晚了。
——“咿!?”
——老人一脚踩在少年握刀的右手上,力度之大,痛得让少年不得不松手。
——另一面,老人竹刀的刀尖,顶在了少年的喉咙上。
——“你已经死了。”老人宣言道。
——“……切。”少年咬牙切齿,不甘,却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输了。”
——“哼哼。”老人笑了笑,把竹刀的刀尖从少年的喉咙上移开,将踩着少年右手的脚收回,伸出自己的手,“能站起来吗?小兔崽子。”
——“我还没那么软弱呢,死老头子。”
——少年虽浑身是伤,但还是喘了几口气后拉住老人的手,站起了身。
——“小兔崽子,虽然比起之前大有长进,但还是不够火候,得要多加训练。”
——“切!”
——“吼!十来岁的年轻人被八九十岁的老头子干翻,有什么好神气的?”
——“……”
——“哼哼哼。”老人笑了笑,拍了拍少年的肩膀,“嘛,这也不是你的错。毕竟你没有那种觉悟。”
——“觉悟?”少年抬头看了一眼老人。
——“小兔崽子,你还记得我们这套刀法的名字吗?”
——“必杀流……至今我都认为这个名字听起来好蠢。”少年吐槽道。
——“哈哈哈哈!”老人大笑,“话粗理不粗,的确听起来很蠢。但只要能杀的了人,谁在意名字?”
——“嗯?”
——“必杀流中的必杀,顾名思义,就是出招必杀,每一招每一式都要制敌于死地。也就是说,没有觉悟,就算是练得再好,也不可能达到最高的层次。”
——“什么意思?”
——“算了,我是个存粹的武人,又不像你那个不孝女的妈一样擅长论文,就简单点说吧。”老人看着天上的太阳,向前走了两步,然后,转过头来。
——“你,有堕入修罗道的觉悟吗?”
“……那个死老头子,到这个时候还要到我脑子里说教一番。”
因为雨声,外加“达武”自己的声音也很低,因此黑衣人们并没有听清楚。他冷笑一声,举起手中的军刀,指向领头的黑衣人——他手中的那把军刀和传统那种弯刀式的欧式军刀不同,他的军刀,是直的,与其说是欧式的,更像是东亚式的。
“我都已经堕入修罗道了,所以你个死老头子就别在那里磨叽了。”
话音刚落,那三名包围他的黑衣人便从三个方向举刀向其冲来。
“……”在他那顶双角帽的帽檐遮盖下,黑衣人们完全无法看清“达武”的双眼,因而,黑衣人们不知道“达武”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是恐惧?是害怕?是勇敢?是不屑?无法回答。
但当他们三人的刀尖以统一的节奏从三个不同的方向刺向“达武”时,他们得到了答案——
——咻!
一个完美的回旋斩,将三名黑衣人的攻势直接打乱。
(居然没有脱手……)看到三名黑衣人的攻势虽被打乱,但手中的刀却没有离手,“达武”皱了皱眉,(看来是练家子,虽然不是打不过,不过,受伤是不可避免了……)
下定决心的“达武”握紧手中的刀,对准面前的一名黑衣人的喉咙就是一刺。
“嘎啊!”
一剑封喉。
那名黑衣人,随着脖子里快速飞溅出的大量鲜血,而慢慢跪在地上,最后翻了白眼。
“……后面吗?”
像是预知了什么一般,“达武”的脖子如同产生条件反射一般的向右一歪。
呲!
一把明晃晃的军刀刀刃,出现在“达武”的左侧。金属和雨水混合而成的寒气,让“达武”打了个寒颤——因为那把刀的刀刃,在“达武”的脖子上划了一道,虽然没有伤到大动脉,但也足够惊险。
“哼。”
“达武”反应迅速,来了一个右半旋。
“呃啊!”
站在“达武”背后的那名黑衣人,被刀砍出了一条从右腰到左肩的大口子,很快,那名黑衣人向后倒地,不再起身。
当然,这并不是结束。
“唔!?”
“达武”从自己的左腰感觉到一阵如同在地狱里受刑般的疼痛。
他微微低下头。
第三名黑衣人的刀刃,深深地刺入了他的左腰,深红色的鲜血,顺着刀刃缓缓流下。
“嘿嘿嘿嘿!”第三名黑衣人虽然蒙着面,但从他的笑声,可以听出他的狂妄,“这下该死了吧。”
“……该死的是你。”
“啥——”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
嚓啊啊啊啊!
“达武”的军刀,便让他身首异处了。
“……”
三名黑衣人都已搞定,自然只剩下最后一人。
“达武”一手捂着伤口,一边慢慢转过身。
领头的那名黑衣人,正提着拿破仑,把刀架在她的喉咙上。
“放下武器!”领头的黑衣人示以眼神,刚才的狂妄早已不知去向,所剩的,只有恐惧,“快!如果你还在乎这妞的命!”
“唔!嗯嗯!”被破布塞住嘴的拿破仑怒视着“达武”,试图想告诉“达武”不要这么做。
“闭嘴!”领头的黑衣人见状,骂了一句后,把架在拿破仑喉咙上的刀抵得更紧了。
“……”
见状的“达武”,一声不吭地跨过三具黑衣人的尸体,朝着领头的黑衣人走去。从他左腰上留下来的血,连同那三名黑衣人的血,将被雨水打湿的路面染成一片红色。
“你你你你你小子!给我停下!”见“达武”走的越来越近,领头的黑衣人已经彻底慌了手脚,除了手中当作人质的拿破仑以外,他已经没有任何法子了。
“……”
在距离领头的黑衣人只有五步之遥的地方,“达武”停了下来。
“你小子!我警告你啊!我下面要玩真的了!”领头的黑衣人瞪大双眼,“我数五秒!你要是不放下武器!我就割了这妞的喉咙!”
“……”冷冷看了一眼领头的黑衣人后,“达武”举起了刀,将刀尖对准刀鞘,“Cinq.(法语:五)”
“呃?”领头的黑衣人对“达武”的行为感到困惑。
“Quatre.(法语:四)”“达武”的刀,有三分之一没入刀鞘。
“你小子……想干什么?”
“Trois.(法语:三)”只剩下三分之一的刀还在鞘外。
“回答我!!“
“Deux.(法语:二)”整把刀都已入鞘。
“你你你你你你你……”
“Un.(法语:一)”
喀拉!
从怀里掏出手枪的“达武”,瞄准了领头的黑衣人。一块油布从手枪的点火口上飘落到了血染的地面。
然后——
“呜哇!”
还没等领头的黑衣人反应过来,他的脚,就被拿破仑猛地踩了下去。借此机会,拿破仑得以趁领头的黑衣人双脚不稳之时从他的束缚中挣脱,并弯下腰。
这样以来,也大大减少了“达武”误伤的几率。
啪!
一声清脆的枪响过后,领头的黑衣人胸前,留下了一个流血的弹孔。
接着,他便带着难以置信的面容,步入他同伴的后尘。
“达武”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他立刻收起手枪,然后赶到倒在地上的拿破仑身旁。
“波拿巴小姐!”半跪下身的“达武”立刻从拿破仑口中取出破布,并开始给拿破仑松绑,“你没事吧?”
“我没事。”这是破布从口中被取出后的拿破仑说的第一句话——虽然有些有气无力,“谢谢你来救我,不然要是再过一会儿,只怕我就要被他们‘失踪’在哪个乱坟岗里了。”
“他们是费德隆的人?”松绑后,“达武”扶起拿破仑,并看了一眼倒在血泊里的四具尸体。
“明知故问。”拿破仑似乎不想继续深聊这个话题,她看了一眼“达武”左腰上的伤口,“话说回来,那里没事吧?”
“一点小伤,回去再治还来得及。”“达武”不愿意让拿破仑太过担心自己,“总而言之,我们赶紧先回蒂莱西亚夫人的旅馆吧,那里都是我们的人,比较安全。”
说完,“达武”从自己身上脱下了那件灰色大衣——很奇怪的是,虽然经过一番恶战,但这件灰色大衣上既没有染上血迹,也没有破损——很自然地披在拿破仑身上。
“披上吧,别着凉了。”
“……”“达武”的这一举动,让拿破仑的脸红了一下,她拉住大衣的衣领,“那……你呢?”
“我没事,这点雨不碍事的。”“达武”笑了笑,捂着伤口,朝死胡同的出口,菲尔洛帕西所在的地方走去,“来吧,大家都在担心呢。”
“……嗯。”
拿破仑微微点头,跟上前去。
才走了没几步。
啪嗒!
“嗯?”听到奇怪的“达武”扭头望去。
只见拿破仑,倒在了血泊之中。
“!?”
“达武”惊慌失措地跑到拿破仑身旁,抬起拿破仑的前半身,。
只见拿破仑,双眼紧闭,昏迷不醒。
“拿破仑!拿破仑!”“达武”一边叫着拿破仑的名字,一边将手摸在拿破仑的额头上,“好烫!是发高烧了吗……事不宜迟!”
咻——!
一声口哨后,菲尔洛帕西跑进死胡同,来到“达武”和拿破仑身旁。
“达武”迅速抱起拿破仑,跨上菲尔洛帕西,一抽缰绳,飞奔而行。
在暴雨中跨过一个又一个的街道后,“达武”终于来到蒂莱西亚所居的旅馆。
旅馆门口,马尔蒙正站在屋檐下避雨,当他看到“达武”怀中昏迷不醒的拿破仑后,赶忙拉住菲尔洛帕西以便“达武”能抱着拿破仑安然落地。
“学姐她怎么了!?”
“发高烧了!!”“达武”简洁答复后,立刻下令,“马尔蒙!我把菲尔洛帕西交给你!马上去找医生来!”
“是!”得到“达武”首肯的马尔蒙迅速骑上菲尔洛帕西,消失在雨幕中。
而“达武”也一摇一晃地,吃力地爬上楼梯,来到蒂莱西亚所在的房间门口,腾出一支手,用力敲门——他左腰上伤口的疼痛开始发作了。
吱——
打开门的,是蒂莱西亚。
她一看到受伤的“达武”以及抱在他怀中的拿破仑,吃惊地捂住自己的嘴。
“Madame!(法语:夫人!)”“达武”此刻的声音,和喊着差不多,“空床位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