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II
“波拿巴小姐……”
“叫我拿破仑就可以了，达武。”
“好的……拿破仑，已经都这么迟了，为什么还不睡呢？”
“外面的雨声太吵了，而且你也不是没睡吗？”
“也是啊……还在为几天后的作战担忧吗？”
“是啊，尤其是这种鬼天气，不担心才是奇怪吧。”
“天气这种事情并不是人所能控制的，优秀的指挥官能在任何恶劣的环境下打赢战争。比起这个，我更在意的是人祸。”
“你是指费德隆是吧？”
“不单单是他，之前的卡尔托和多普也是如此。或者说的更直白一点，这套组织体系刚建成不久，就已经开始腐朽了，虽然他们提出的理想很精妙，但看看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是比旧时代的贵族要强一些，外加情况紧张，所以人民才会勉强支持罢了。但这真的是我们所想要的吗？”
“……达武，你知道，我是科西嘉人。”
“嗯。”
“当大革命来临时，我也曾认为，一个平等理性的新时代将会到来，一个无关出身，人人都能幸福的世界将会到来。但是我错了，大错特错，除了换了一批统治者外，这个国家几乎没有改变，没有改变……”
“……”
“我曾经崇拜过保利，认为她会给科西嘉带来自由与公平，结果她成了英国人的狗，把故乡科西嘉卖给了英国人。我也曾经崇拜过罗伯斯庇尔，认为她会给予法兰西自由与公平，结果现在的她，成了一个为了保住权力而不惜屠杀同胞的独夫……”
“……拿破仑，你不再相信新世界的到来吗？”
“不，达武，我依然坚信，只不过，这一次，我不愿意再等待另外一个所谓的救世主了。”
“拿破仑……”
“总有一天，我要砸烂一切旧制度，由我的双手，亲自建造那个无关出身，人人平等，自由与公平，所有人都能幸福的国度……达武，你愿意和我一起建造这个理想的国度吗？”
“……我愿意。”
“谢谢了，像我这么一个没前途的小军官，还是被你所救的人，说出这么一个大话——”
“不，拿破仑。”
“嗯？”
“我相信你能建立这个理想的国度，而我，愿意和你一同为止奋斗。”
“……真是正直呢，达武。”
“我这个人，也就这个优点了……”
“正是因为这样，才令人放心呢。”
“是吗……”
“话说回来，达武。”
“嗯？”
“第一次和你见面的时候，我其实……并不觉得你像一个军人。”
“……你的说的没错，我之所以穿着军服，并不是因为我喜欢，实际上，我并不是适合于战争。之所以现在在这里，是为了报答救命恩人的大恩。”
“救命恩人？”
“是的，在比利时前线的时候，是他不顾危险，舍命救下我的性命的。”
“……”
“临终前，他希望我能完成他成为元帅的梦想，而我，为了报答他的大恩，穿上军服，踏上战场。虽然有着家族给予的知识，以及充足的心理准备，但是，这条路，还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更艰难……”
“……这么一个有大志的人，可惜没有机会认识。”
“是啊。”
“但是你也很厉害，为了完成这条路而走到今天。”
“过奖了。不过，也正是走上这条道路，我才终于明白了，当年我祖父大人英雄人生的背后，背负的是什么。”
“你的祖父？”
“我的祖父，早年出生于一个书香门第世家。”
“是贵族吗？”
“哈哈，算不上，就是一个一般的乡绅吧。”
“哦。”
“那个时候的祖父大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但家境也算是殷实，祖父大人的童年也算是美满，直到那场战争……”
“战争？”
“敌国的侵略者入侵了我的祖国，毁掉了祖父大人的家园，除了祖父大人外，祖父大人的家人都被侵略者所杀。”
“……”
“那位此前从来就没想过参军的祖父大人，就这么穿上了军装，跨上了战马，与后来认识的外祖父大人，还有千千万万的战友们，抗击侵略者，直到八年后胜利的那一天……抱歉，扯远了。”
“没有。”
“是吗……祖父大人曾经教导过我，作为军人，必须时刻要把受到自己指挥的部下，以及要保卫的人民放在第一位，要尽可能地避免伤亡，就算是出现伤亡，也不能使其变为无意义的牺牲，任何一场败仗，都是对把性命交给自己的部下，以及把信任交给自己的人民的犯罪……虽然我明白这些，但当我真的坐到和祖父大人一样的位置上时，我才发现，这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你有着很好的家人呢，达武。”
“谢谢。”
“能不能说一说，你家人的事？”
“我的祖父和外祖父原本都是骑兵出身的退伍军人，同时也是要好的战友。我的祖母是医学院的院士，外祖母是一名舞蹈家。父亲大人是一名外交官，母亲大人则是大学的历史系教授，虽然是祖父大人与外祖父大人指腹为婚而结成姻缘，但父母两人的关系是相当要好的。”
“哦……很有趣的家人呢，真希望见上一面”
“我也是啊。”
“嗯？”
“没什么……好了，时候也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你也是达武，晚安。”
“晚安，拿破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