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XV
“你认识他们？”
“有几个是熟人。”
“是吗？”
不远处，絮歇一边看着拉纳他们所聚集的地方，一面在和一名身穿黑色燕尾服配黑色短裙加胸前黑色蝴蝶结的黑色短发女孩聊天。那名黑发女孩看起来年纪比絮歇小很多，但那双黑色的双瞳意外地透露出一股老成感。
这位女孩，是德国犹太银行家族罗斯柴尔德家族现任家主迈尔·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最小的女儿，亚梅斯·迈尔·德·罗斯柴尔德，目前负责家族在法国地区的业务。
“不过话说回来。”亚梅斯·罗斯柴尔德微笑着看着絮歇，“絮歇小姐，你为什么突然打算要和克拉里家族展开商业战争？”
“……”絮歇突然沉默了下来，神情严肃，眼神也变得有些暗淡。
“老实说，这不像你的作风啊。”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此时的口气，颇有几分讽刺之意，“明明在罗伯斯庇尔时代那么小心谨慎的，怎么现在反倒莽撞起来了？”
“莽撞？”絮歇看了一眼亚梅斯·罗斯柴尔德，“如何莽撞呢？”
“这不是很明显吗。”尽管亚梅斯·罗斯柴尔德不相信絮歇会不懂这个道理，但还是缓缓道出，“尽管巴拉斯政权撤销了许多罗伯斯庇尔时代的禁令，虽然有利于商业扩张，但这也同时意味着剧烈的商业竞争的到来。虽然絮歇家和克拉里家比起来身价都差不多，但作为絮歇家总部的解放市还没完全从那场大屠杀中恢复过来，与几乎没有受到什么破坏的，作为克拉里家总部的马赛比，生产力，人力，和投资稳定度均处于下风。
“嗯。”
“而且执意要硬碰硬，输了不要讲，就算是赢了，自己也是伤痕累累，只会便宜了别人。”
“嗯。”
“而且我查过你们家和克拉里家的资料，你们两家之间虽然是竞争关系，但还没闹到要开战的地步。相反，联合的可能性反而更大，也更有利。”
“嗯。”
“就算这样，你也执意要这么做？”面对絮歇模棱两可的态度，亚梅斯·罗斯柴尔德十分不解，这不是她所知道的那个做事谨慎的絮歇，如果不是愚蠢，那只能说是另有隐情，“可以听听原因吗？”
“如果你知道原因，你一定会认为我疯了。”絮歇缓缓说道。
“你打算向克拉里家族开战的想法本身就很疯。”亚梅斯·罗斯柴尔德笑了笑。
“哼。”絮歇冷冷一笑，摊出手，缓缓把有关自己好友拿破仑与克拉里家族之间婚事的事，以及自己的计划一一道出。
“——所以，为了帮助拿破仑解除婚约，我打算与克拉里家族展开经济战来迫使他们屈服，取消婚约。”
“这样子啊。”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但接下来的发言还是很刻薄，“你还真是疯了呢。”
“我早就说过了。”絮歇的口气平淡，“但我也知道，光靠我自己是没有资本去这么疯的……”
“所以你就希望我来帮你？”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手扶在额头上，苦笑摇头，“你知道，作为一名犹太商人，绝大多数时候是根本不会投资高风险低回报的事；况且，就算是我突然想一起疯，我家在巴黎方面的业务规模是最小的，而且我是家中最不成器的一个，父亲大人还有哥哥姐姐们一定不会同意我的任性——或者胡作非为？一回事吧。”
“是吗？”像是料到亚梅斯·罗斯柴尔德会这么说一般，絮歇的表情没有显现出失落，一如既往地平常。
“不过呢，出于不让你彻底倒向米腊波家族那边，有限的支持还是有的，但我不会涉足太深。”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最后倒也没让絮歇完全失望，“而且，你也喜欢那个叫达武的所谓‘伪求婚者’吧？”
“……”絮歇虽然没有立刻回话，但那有些泛红的脸颊暴露了一切。
“哼哼。”亚梅斯·罗斯柴尔德见状，笑了笑，“看起来那个叫达武的先生，应该有不少过人之处吧。”
“是啊。”絮歇有些心不在焉地撇开自己的眼神，一面眼前这个年轻却成熟的犹太银行家少女看出什么名堂，“温柔……和蔼……但却不失刚毅……亲自指挥的战斗没有输过一次……”
“嗯，听起来的确很有意思。”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把住下巴，点了点头，随后提问，“可是，絮歇小姐，既然这位先生这么优秀，为什么要让给那个拿破仑，而不是自己争取呢？”
“诶？”一向冷静的絮歇意外地露出有些慌张的眼神，“拿破仑也是我的朋友，我只是……想帮她一把，达武他也是这么想的。”
“真是奇怪啊。”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摇了摇头，对絮歇的想法难以理解，“正确的做法不该是看着你的好友拿破仑嫁入豪门吗？这样做保险而且双赢。但你现在的做法，搞得自己伤痕累累不说，不论是拿破仑也好，达武也好，他们都不会知道你为此付出的牺牲——以你的性格你也不会张扬吧。更重要的是，最后和那个达武先生走到一起的，还不是你。”
“我说过了。”絮歇稍稍纠正道，“是伪求婚者——”
“请回答一个问题，絮歇小姐。”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挥手打断了絮歇的话，“那个达武先生有没有收那个拿破仑小姐的钱才干这个事？”
“当然没有。”絮歇的语气有些责备，“我们都是朋友——”
“只是朋友？”亚梅斯·罗斯柴尔德冷笑一声，反问。
“……”絮歇一时语塞。
“你的计划的确很不错。”亚梅斯·罗斯柴尔德继续发起语言攻势，“暗中以商业战的方式帮助你的朋友，然后再和那个达武先生走到一起。想法很好，可是啊，你却偏偏忘了一件事，那个达武先生和那个拿破仑先生之间，还有他们两个和你之间，真的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哦，我没见过两人，当然我也没资格评价两人什么，可是絮歇小姐，作为当事人的你，你会不清楚那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絮歇一言不发，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些矛盾。
“当然，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和克拉里家族展开商业战，我也还是会履行诺言有限度的帮助你。”亚梅斯·罗斯柴尔德友好地拍了拍絮歇的肩膀，“只不过，记住这个来自东方的俗语——”
亚梅斯·罗斯柴尔德悄悄将脸凑近絮歇，对着絮歇的右耳，小声说道——
——“一日夫妻，百日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