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V
“……路德维希，她果真来了。”
奥地利大使馆外围附近的一间房屋的高层屋内。
玛利亚·瓦伦夫斯卡，这位来自波兰的【无名咖啡店】的女店员兼看板娘，此时正站在这间房间内面对大使馆的窗户，用单筒望远镜观察着大使馆内的状况。
这间房间内，除了陪同她的查尔诺斯基之外，还有十几名身穿各种不同平民服饰的男女外，以及一名同样在瓦伦夫斯卡身旁的年轻男子。
那名年轻男子个头有些高，相貌不算英俊，黑中偏灰的短发，虽然有着醒目的鹰钩鼻，但面庞偏显消瘦，皮肤有些粗糙，不过大体上还是很白暂的，放眼望去文质彬彬，像一个知识分子，可那双态度坚定的黑色双瞳，以及那饱受沧桑的风貌，却给人一种“好像不是那么简单”的感觉。
“Wasza Wysokość.（波兰语：殿下。）”年轻男子尊敬地对瓦伦夫斯卡说道，“我们的人已经在此观察很久了，准备也都准备好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立刻就可以杀入大使馆，取下那个奥地利人的头。”
“……”瓦伦夫斯卡并没有回话。
“Nie sądzę.（波兰语：我不这么认为。）”查尔诺斯基的态度则完全相反，“杀了卡尔殿下，就能够解决问题吗？”
“将军阁下。”年轻男子似乎对查尔诺斯基的态度有些不满，“如果让这次和约顺利缔结的话，波兰将彻底 失去所有的希望。巴拉斯那个家伙已经做出要用我们祖国波兰来换取和平和利益的准备了。”
“不可否认，巴拉斯是一个利己主义者。”查尔诺斯基缓缓说道，“但杀了卡尔殿下，我们将失去全世界所有人的同情和支持。”
“可如果不这么做。”年轻男子还是站在自己的想法上，“我们就只能默认这些列强们给我们顶下的结果——”
“Dość!（波兰语：够了！）”瓦伦夫斯卡放下望远镜，呵停两人，“吵架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但是殿下。”年轻男子恳求道，“您必须做出决断。”
“……”
“我知道。”年轻男子让自己的语气缓和下来，“殿下您和那个奥地利人是朋友关系，可这关系到一千零五十万波兰人民的未来，不能因为私情而放弃国家大义。”
“可要是行动失败了呢？”查尔诺斯基反问，“或者行动虽然成功，但我们的身份被暴露了呢？”
“我会负起全部责任。”年轻男子坚定地回答道。
“你负责也没有用。”查尔诺斯基不以为然，“全世界只会知道是波兰人策划了这起刺杀，而不是你莫克罗诺夫斯基。”
“可难道我们就眼睁睁地看着——”
被叫做莫克罗诺夫斯基的男子和查尔诺斯基争执了起来。
但是瓦伦夫斯卡并没有注意两人的争吵。
她的目光，投放在了这个房间的其他每一个人身上。
这些人虽然有男有女，外貌身材各不相同，但他们都是波兰人，而且都是青年或少年，并且从他们随身佩带的手枪以及双手的老茧上，可以看出他们都是军人，或者受过军事训练的；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必死的决心。
为了祖国而亡的必死决心。
“……”
瓦伦夫斯卡的思绪，又回到了那并不遥远的过去——
——在俄罗斯军队和普鲁士军队围攻下的，残垣破壁的华沙。
——身穿因战斗而有所污损的波兰浅绿色军服的波兰士兵们警戒于华沙的大街小巷上，尽管他们当中很多人已经是精疲力竭，更多的人只有很少的一点食物来充饥，但他们的眼神中所展示的意志是坚定的，为了祖国的独立而战的意志。
——然后接下来，飞过来的炮弹，扬起的尘土，刺耳的爆炸声——
瓦伦夫斯卡的思绪，重新回到了现实当中。
而莫克罗诺夫斯基和查尔诺斯基两人还是争执不下，各执己见。
“……斯坦尼斯瓦夫。”突然望向莫克罗诺夫斯基。
一听到瓦伦夫斯卡开口，两人迅速停止争吵，
“……这次的行动……”
两人这时屏住了呼吸。
因为他们知道，瓦伦夫斯卡，要做出自己的决断了。
瓦伦夫斯卡看了看两人，随后，说出了自己的答案——
——“Anuluj.（波兰语：取消。）”
查尔诺斯基松了一口气。
但莫克罗诺夫斯基却瞪大了双眼：“Ale twoja wysokość——（波兰语：但是殿下——）”
“谢谢你了，斯坦尼斯瓦夫。”瓦伦夫斯卡扶在莫克罗诺夫斯基的肩膀上，“为祖国波兰所做出的所有努力——”
“这是理所当然的，殿下。”莫克罗诺夫斯基的态度稍微缓和了下来。
“但是。”瓦伦夫斯卡话锋一转，“让祖国波兰从普奥俄三国的重压中解放出来，并不是靠刺杀就能完成的。这是一项艰巨而漫长的事业，我们不能为此去冒险。更不能随便牺牲他们的生命，他们是波兰的未来。”
“但是殿下，时间拖得越久，我们的希望就越渺茫。”莫克罗诺夫斯基还是希望瓦伦夫斯卡能支持自己的看法，“波兰人民就得多一天忍受侵略者的压迫。而殿下，整个世界也只会知道，您失踪了。”
“……”瓦伦夫斯卡轻声叹了一口，“如果这是为了祖国波兰而所需要的话——”
“不好了！”这时，突然有人推门而入，引起众人的注意。
那人神情慌张，喊道：“警察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