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巴黎荣军院。
巴黎荣军院，法语作【L'hôtel des Invalides】，是一座军事医院以及退伍军人和残障军人的养老院。1670年2月24日，由【太阳王】路易十四下令兴建，1671年3月开工，到1677年2月全部竣工。即便是大革命爆发的现在，她依然发挥着作为医院的作用。
刚刚针对特使的爆炸袭击案后，一般市民的伤者都被转送到了西提岛的巴黎主宫医院，而军警和政府人员以及外国来宾则都被送往这里进行进一步的救治。
当然，拿破仑和“达武”她们，自然也都到达这里了。
他们此刻，正在荣军院正门的圣路易教堂内，细细听闻麦克唐纳的口述经历——她和维克托以及巴克莱，都是刚才成功逃出升天的人，只不过三人当中，巴克莱中枪，维克托重伤，目前两人都在治疗中，所以也就只剩下麦克唐纳了。
“所以说，之后一名没断气的暴徒把俄罗斯帝国陆军少将巴克莱小姐给打伤了？是这样吗？麦克唐纳上校。”赶到这里的大侦探尤根·维多克在巴黎警局总局长拉帕朗的陪同下，站在麦克唐纳面前，拿着笔记本，边问边做记录。
“是的。”笔直地坐在维多克面前的麦克唐纳十分冷静地回答着问题，不过她头上那绑成如同兔耳一般的蓝色头巾始终令人感到有些莫名的喜感。
除了麦克唐纳之外，拿破仑，“达武”，贝尔蒂埃，马塞纳，苏尔特，内伊，絮歇，贝尔纳多特，德奥鲁，约米尼，热拉尔，加纳林兄妹，卡尔大公，拉德茨基，梅特涅也分别站坐在不远处的地方。除了作为宪兵，有保护和监视两项职责的热拉尔外，其他人都是已经接受过询问的人。本来作为外国来宾的卡尔大公有国际法保障的领事裁判权，本可拒绝，但是一听闻有关那位神秘的俄国来客【莎夏小姐】的事后，立刻接受了询问——当然，是在好闺蜜拉德茨基以及驻法大使梅特涅的陪同下，以防止卡尔大公有可能会发生的失言演变成国际纠纷。
其他的话，就是在警戒中的警察和宪兵了。
“不过没想到会把询问场地选在这里。”卡尔大公这时看了看教堂的四周，此时的她，早已换上了一般的连衣长裙——虽然颜色依然是白色的，“圣路易荣军大教堂。”
尽管在革命爆发后，大教堂已经失去了作为教堂的功能，主坛上的宗教器物都已被撤去，不过作为礼堂的职能，这里还是在发挥着的：有着美感的白色穹顶；整齐的精致教堂长椅；以及主坛上的法兰西共和国国徽和插在两旁的三色旗。
“布莱克国务卿他们都在这里治疗，离得近，又是军方设施，也方便控制。”因为腿伤的原因，“达武”此时坐在教堂长椅上，由坐在两边的拿破仑和絮歇照看，“而且安全也有保障——”
“别再提‘安全’的事。”梅特涅面色严肃地说道，“我们还没就刚才游行发生的事向贵国政府提出抗议就已经——”
“可以了。”卡尔大公挥了挥手，似乎对梅特涅的态度有些不悦，“这事就不用在这里继续唠叨了。”
“……是，殿下。”梅特涅也对卡尔大公的翻译感到不快，但毕竟卡尔大公是哈布斯堡皇族的成员，而且还是当今神圣罗马帝国女皇的孪生妹妹，作为臣子的她，哪怕心里一百个不爽快，表面上的尊敬还是要的。
（……看来如同史实，卡尔大公和梅特涅之间的关系的确不好。）“达武”见状，内心感叹了一句。
“咳咳！”拉德茨基很合时宜地咳了两声，以方便为接下来转移话题缓和气氛作准备，她将目光转向坐在前方，无聊等待的加纳林兄妹。首先询问的是头上戴着护目镜，双臂张开，随意靠在长椅靠背上的哥哥，奥利维·加纳林，“Est-ce que vous avez construit
cette étrange ballon à air chaud?（法语：是你们造了那个奇怪的热气球吗？）”
“Dirigeable, pas de ballon à air
chaud.（法语：是飞艇，不是热气球。）”奥利维·加纳林扭过头懒散地回答道，“而且我只是【法兰西号】的操作者，并不是建造者。这是气球学校的诸位的研究成果。”
“气球学院？”站在一旁作为宪兵的热拉尔此时警觉地察觉到什么，“我从来没听说过有关的事情，是军事机密吗？”
“军事机密个毛。”坐在奥利维·加纳林身旁的雅克·加纳林双手一摊，一笑，“本来就是为了能让上面的家伙们改变主意而秘密搞出来的。说实话，要不是资金不足，我们可以做的更好。”
“改变主意？”内伊此时起了兴趣地走了过，“什么主意？”
“废除气球部队和气球学校的主意。”奥利维·加纳林没好气地说道，“特么的，上面的那帮家伙，是要砸我们的饭碗啊。”
“天天说什么气球无用。”雅克·加纳林也附和着和哥哥一起抱怨，“还削减经费，我们都快吃不上饭了。再不做些什么，真得去喝西北风了。”
“不过这下把这个飞艇给弄出来，总该高枕无忧了吧？”内伊有时候对某些事情还是想当然的太多。
“高枕无忧？哼。”奥利维·加纳林叹了一口气，“上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开发空中部队的价值，不知道这里面所蕴含的无限潜力。”
“这么一想，确实如此啊。”贝尔纳多特的嘴边，显现出一丝奇怪的笑容。
“哦。”内伊和贝尔纳多特的关系算是不错了，也因而经常担任“达武”和贝尔纳多特的中间调解者，“你是想说侦察方面吧，的确，比起过去那些老掉牙的还要十几个人在地面上拉着走的热气球比，这艘【法兰西号】可以不需要人力，光靠蒸汽机关就能运转自如——”
“这还不是最重点。”贝尔纳多特扶了扶自己的双马尾后，举起右手食指，“【法兰西号】有着一般热气球所没有的载重量吧？”
“是的。”奥利维·加纳林自豪地点了点头，“最大载重量达20人。”
“如此一来，是不是也可以把同等重量的物资或者武器给运载上去？”贝尔纳多特问道。
“呃……这个还没试验过，不过的确可行。”奥利维·加纳林摸了摸后脑勺。
“那么，既然你们都有办法让人安全着陆到地上，那么物资呢？甚至可以把点燃的手榴弹给扔下下去也是可以的。”贝尔纳多特摆弄着自己右侧的马尾，不经意地说道。
“……人称【千变】的贝尔纳多特将军，眼光果然毒辣。”奥利维·加纳林不禁赞叹了一句，“只不过，现在这艘飞艇因为资金问题，并不是很完善，可能还远远达不到将军公民想要的效果。鉴于上面人批准的可能性遥遥无期，如果现在有一点钱的话，也许——”
“既然这么厉害——”而接下来内伊的举动，则让所有人都大跌眼镜。
内伊突然掏出一张支票，然后抓住奥利维·加纳林的手，将支票交到他手上。
“那就一定要大力支持才行！”
奥利维·加纳林看了看支票，瞬间惊呆了。
“五……五万法郎！！”
一听到这个价格，周围其他人也都是一副表情，惊了。
虽然法国货币目前处于通货膨胀的状态，但是五万法郎依然是一大笔钱，基本上能拿得出手的都是拿钱烧的主。
“这……这……”即便是身为将官的贝尔纳多特，也没有这么多的储蓄，“内伊，你这钱是——”
“一点储蓄而已。”内伊豪爽地笑道，一点都心疼，“反正放着也没用，不如拿出来研究一些厉害的东西才叫好！”
“这，不是在开玩笑吧……”雅克·加纳林也明显呆住了。
“绝对不是开玩笑！”内伊笑了笑，“大胆去用吧！只要能够搞出更好的名堂就行！”
“虽然不是我的钱，不过还是说一句。”梅特涅这时一脸不信地嘲讽道，“把钱放在这种玩具一样的东西上，什么成果都不会有的。”
“你说什么！？死奥地利佬！！”
内伊有些愤怒地冲上去想揍梅特涅一顿，还好包括拉德茨基和加纳林以及贝尔纳多特在内的周围人赶忙拉住她，避免了一起严重的外交事故。
内伊那边闹腾，拿破仑和“达武”这边也只能是苦笑。
“……我觉得也没有错，那个飞艇确实和玩具一样，一次成功不代表次次都成功。”贝尔蒂埃这时也冷冷地说道。
“所有武器一开始都和玩具差不多。”一旁的约米尼直接呛回去，“枪一开始还没弓箭好使呢。”
“……”贝尔蒂埃一时语塞，也只能皱了皱自己那带着黑眼圈的双眼。
“这飞艇的确是一项跨时代的发明创造，梅特涅她倒地是个旧时代的人，看不清未来的发展。”尽管和梅特涅同是神圣罗马帝国宫廷的重臣，但是卡尔大公明显不喜欢梅特涅，“在她的眼里，战争就是两边贵族骑兵冲到田野里去决斗。哼，这种战争，从来就不存在。”
“怎么？你也想弄一艘回去？”拿破仑打趣地说道。
“可以的话，我当然想出钱叫他们造一艘成品好让我拉回帝国去。”卡尔大公微微一笑，“可惜呀，这是不可能的。”
“这搞得我都想出钱帮忙了。”拿破仑笑道。
“不过没钱啊，这倒是个问题。”“达武”也笑了笑。
“钱？”絮歇的眼神，突然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你们真的对飞艇感兴趣？”
还没来得及等拿破仑和“达武”反应过来，马塞纳这时倒凑了上来，一把从背后抓住“达武”的脖子，坏笑道：“哎呀，达武老弟，出手真快呐。”
“什么出手啊？马塞纳。”一闻到那浓重的烟味，“达武”就知道站在他背后的是谁了。
“你看看啊。”马塞纳另一手将嘴边的烟取下，朝天吐了一个烟圈，“不但是拿破仑大美女和絮歇大美女，连奥地利公主都弄到手了，爷都没这么厉害。”
然后，马塞纳一转头，细细地开始打量起卡尔大公。
“咿？”卡尔大公被马塞纳这么一盯，浑身打了一个寒颤。
“怎么样？商量商量。”马塞纳再度扭回头，将烟放回嘴边，看着“达武”，“分爷一个——哎哟哎哟哎哟！”
然后一声惨叫。
只见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站在马塞纳背后的苏尔特，此时正阴着脸，面带微笑地将马塞纳的耳朵揪起。
“又在那里说什么呢？亲爱的老·公？”
“没没没没没什么老婆大人！！”马塞纳完全没了刚才的威风，“开玩笑而已！开玩笑而已！”
众人就这么无语地看着两人这么闹腾。
“哦，对了。”拿破仑这时像是想起什么一样地看了看站在身旁的德奥鲁，“话说你是怎么到这里的？”
“哈哈，学姐。”德奥鲁微微一笑，“这都是老师的指示啊。”
“老师？”
还未等拿破仑细问。
突然，教堂紧闭的正门被推开了。
众人放眼望去。
只见两名密探，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
（出事了。）
这是所有人的一致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