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I
“各位早上好！”
走下楼后，“达武”漫步来到会餐厅，向已经分坐在铺着白色餐桌布的精致长桌两侧的众人打了一个招呼。
“早上好，达武。”“哟！早上好。”“早上好。”“早！”“早。”
众人一见到“达武”，也纷纷向“达武”问好。
除了小达武（卡特利诺），格鲁希，和德纽埃尔以外，还有其他九人同时分坐在长桌两侧，享受小达武（卡特利诺）烹饪的早餐。
首先是莫兰德和弗里昂，这两位因数月前他们的上司“达武”准将所卷入的案子受到牵连而同样被转入预备役，现在在“达武”的咖啡店中当店员工作糊口。
其次便是两年前“达武”在比利时遇到的英国乡村医生爱德华·詹纳，这位牛痘接种术的发明者为了让新开发的天花疫苗能够得到认可而离开了不认可她的英国，以“多米尼克·让·拉瑞”的假名，在巴黎开了一间小诊所，治病救人的同时，也在不断对天花疫苗的完善进行研究。
接下来的六人，四女两男。
坐在拉瑞（詹纳）旁边的，是有着赤褐色短发，灰色双瞳，身材适中，男孩子气和坏孩子气十足，但却绝对是女性的假小子。这位少女，是“达武”在莱茵军团任职期间上面配给他的部下，名叫多米尼克·约瑟夫·勒内·旺达姆，虽然在“达武”转入预备役后没有受到牵连而再配置于莫罗麾下，但不久就和莫罗闹翻而被其解职，之后在巴黎遇到老上司“达武”，并被其招为咖啡店店员，但她的工作稍稍有些特殊——除了日常服务外，还兼有专门收拾到店里闹事和吃霸王餐的客人。
格鲁希的左右两侧，分别坐着两名比她稍微年长的男女。男的，褐色的波浪式短发，身穿法国将官制服，有着俊俏的脸庞，尤其是那鼻子，显得特别能吸引女性，但从他那双褐瞳当中，却有着一股极力隐藏，但却多少能够看出来一些的锐气。女的，一头乌黑的秀发，面容端庄典雅，再配上那一身黑色外衣白色荷叶边内衣的议员服，给人一种贵妇人的感觉，不过她那和蔼可亲的待人态度，又让人觉得她平易近人。从他们两人对待的格鲁希的态度和行为来看，他们和格鲁希之间的关系应该是亲人关系。
这名男性军官，便是格鲁希的恋人，现任共和国卫队总司令，路易·拉扎尔·奥什中将。他本来在雅各宾派专政时期曾被逮捕入狱，并被判处死刑，但在预定处刑的前一天，因热月政变的爆发而得以被释放。之后，由于入狱前所立下的战功，被督政府任命为共和国卫队总司令以确保首都地区的安全。
而那名女性，则是格鲁希的表姐，现五百人院的议员，前吉伦特派领袖之一的玛丽•扬•安得瓦卢•尼古拉•孔多塞，世人通称孔多塞侯爵。她在雅各宾派清洗吉伦特派时期，在小达武（卡特利诺）的帮助下躲藏在“达武”家中而得以躲过一劫。热月政变后被督政府赦免，随后组织起“新吉伦特派”参加竞选而成为五百人院的议员。
坐在奥什对面的，是一对气度不凡，且形影不离的波兰少女。
她们分别叫玛利亚•瓦伦夫斯卡，和芭芭拉•查尔诺斯基。（根据她们两人对“达武”所说）她们是在波兰的科希丘什科起义失败后从波兰逃出来的普通难民。虽然“达武”隐隐约约地觉得她们俩的身份并不一般，但还是同意两人在他的咖啡店里工作并让她们住在自己的家中。
两位波兰少女虽然都有着典型的东欧人种的黑色发色以及白暂肤色，但外貌和气质却完全不同。
那位叫芭芭拉·查尔诺斯基的少女，有着一头顺滑的黑色短发。她的脸蛋虽然俊秀，但却阳刚气十足。浅绿的双瞳，炯炯有神。不论是她的坐姿，还是她吃饭的样子，都端正到有些古板的境地，不过这反而增加了他人对她的好感。
而那位叫玛利亚·瓦伦夫斯卡的少女则不然。
她留着一头乌黑秀丽的等身长发，头上戴着一个右侧别着一朵红白两色花章的灰色发卡，那双如同翡翠一般的深绿双瞳，以及那无比温柔的脸庞，着实令人着迷。她的言行举止，她那优雅的气质，甚至于那双灵巧且漂亮的双手，无不散发着十足的贵族气息，而且是那种集一切优点而无其缺点的贵族气息。
除此之外，还有一名身穿军服，个头较高，身材硕大，面相刚柔兼备的深褐发男子，坐在“达武”的旁边——这名男子的身材实际上也不算太硕大，但和在座的其他人比起来，却的确硕大了不少。
这名男子的名字叫纪尧姆•布律纳，前北方军团总司令，自数月前摩泽尔军团与莱茵军团合并为摩泽尔-莱茵军团后，前摩泽尔军团总司令儒尔当便接替了北方军团总司令一职，而布律纳则调任为共和国卫队副司令，返回巴黎。与在座的其他人不同，他不是“达武”家的房客，而是“达武”家的邻居。
除此之外，他还有一个只有少数人才知道的秘密。
他也是未来人。
不过和“达武”不同，他不是取代，而是直接附身到这个躯体上，并同时兼有了原本那个布律纳的记忆，虽然足够奇怪的是他的安卓手机竟然随着他一起来到这个世界。
（习惯倒是习惯了，不过……）在主席上坐下的“达武”，并不急着动刀动叉，而是先看了看分坐在两旁的众人，（总是想吐槽一下这房客团呐。）
毕竟他家的房客当中，有一个未来的帝国元帅（格鲁希），一个共和时代的名将（奥什），四个帝国名将（莫兰德，弗里昂，小达武【卡特利诺】，旺达姆），一个大学者（孔多塞侯爵），还有一个天才医生（拉雷【詹纳】），连邻居都是未来的帝国元帅（布律纳），再加上其中根据史实应该早就入土的一人（孔多塞侯爵），想不吐槽都不行。
“想什么呢？”一旁的布律纳碰了碰“达武”的肩膀，“赶紧吃饭啦，等一下开店时间赶不上，麻烦就大了。”
“管我这么多干嘛呢？”“达武”拿起叉子，然后斜了一眼，“话说你怎么又到我家来蹭饭？我家都快揭不开锅了。”
“嘿嘿嘿。”布律纳那张有些长肉的脸笑起来，显得特别憨，“你妹妹做的饭太好吃了，导致我管不住我的嘴，然后嘴又控制大脑，大脑控制神经，神经再命令我的双腿不由自主地玩你家窜，然后就——”
“行了行了，不就是嘴馋么？用得着那么夸张？”“达武”汗颜地摇了摇头，然后他低头朝自己的盘子里一看，“哦？今天的早餐是炒蛋啊？蛮奢侈的嘛。”
因为巴拉斯上台后废除罗伯斯庇尔时代的限价法，导致货币贬值，物价腾飞。尤其是食品方面，加上连年战乱所造成的产量低下，使得现在食品的价格高到一种离谱的境界。要不是巴拉斯重用富歇这个心狠手辣但天才无比的警察首领来维持治安，只怕不出两天，她就会步上罗伯斯庇尔的后尘。
而鸡蛋，作为十分有营养的食材，价格更是被炒到天价，一般人少有机会能品尝到。
“是布律纳将军送来的。”坐在“达武”另一旁的小达武（卡特利诺）将一小口炒蛋用刀慢慢扫进一旁的叉中。
“哦？”听完此话的“达武”又转过头来，上下打量了一下布律纳，似乎对布律纳有了新的认识。
“别这样啦，毕竟我的脸皮也没那么厚。”布律纳笑了笑，“而且身为共和国卫队副司令，买食材的这点钱我还是有的。以后每次我来蹭饭，我都会把食材送上门的。”
两人一同笑了笑。
“达武啊。”奥什在吃完一口蛋后放下叉子，向前微微侧身，转头看向“达武”，“上次和你谈的那件事……你考虑的怎么样？”
“达武”闻言，抬头望向隔了几个位子的奥什。
奥什上次和他所谈的事，是有关帮助“达武”恢复现役，并在共和国卫队内任职的事。
奥什之所以会如此热心地帮助“达武”，除了自己也是德赛将军的好友以外，也有格鲁希和孔多塞侯爵的因素在内。当他因为与吉伦特派走的太近的原因而深陷牢狱之灾并面临死刑的绝望前景时，是小达武（卡特利诺）冒着被灭门的危险收留了孔多塞侯爵，同时，在遥远的德意志前线，也是“达武”在战场上照顾并保护他的恋人格鲁希。因为“达武”家的这份恩情，再加上“达武”本人也是德赛将军手下最优秀的指挥官，所以奥什想要帮“达武”一把作为回报。
不过“达武”想得和奥什不大一样。
“谢谢奥什将军的好意。”“达武”微微点头，“不过，我暂时还不能接受这项职务。”
“为什么？”奥什有些吃惊，因为一般人求他他还不会招进卫队呢。
“倒不是嫌弃卫队。”“达武”先解释了一下，然后才缓缓说出自己的想法，“你也知道，几个月前，我在莱茵军团卷入到有关保王派的阴谋当中，被关了数周后才在德赛将军和儒尔当将军的帮助下得以释放，而且现在我还没有摆脱嫌疑，只是调查员的证据不确凿罢了。这年头，只要是和保王派沾上边的，真是跳进莱茵河里都洗不清。奥什将军，你才刚摆脱牢狱之灾不到一年，我不想让你再卷到这趟浑水里头。”
叹了一口气后，“达武”看了一下坐在右侧隔了一个座位的莫兰德和弗里昂。
“倒是莫兰德和弗里昂，因为我的事也一起倒了霉，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要不然奥什将军就先帮他们恢复现役吧，毕竟——”
“哪里的话，长官。”弗里昂听闻，赶忙挥手打断“达武”的话，“我们和长官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长官有难，我们自然要跟随左右，排忧解难才是。”
“我，我可没像路易这样大义。”莫兰德见状，也臭着脸说道，“只，只是可怜你罢了。”
“哈哈哈哈哈。”见此情形的奥什豪放地笑了笑，“看来你有两个很好的部下啊，达武。”
而听到奥什说出此话，莫兰德和弗里昂赶忙低下头，继续忙活自己盘中的早餐。
“真是令人嫉妒。”一旁的布律纳也煽风点火，“我怎么就没这样的部下？”
“行了你这人。”“达武”斜了一眼。
不过，这倒是触及了“达武”内心深处的一些事。
他重新将目光投在莫兰德和弗里昂身上。
自从和两人在旺代，德赛将军手下相识后，尽管两人和他之间的性格并不是合得太来，但他们两人始终都跟在他身旁，不论是他发达，还是他落魄。明明可以有更好的出路，为什么偏偏要跟着自己这个倒霉蛋一同受苦？除了所谓史实上这两人将会是“达武三杰”中的其中二人外，“达武”实在是想不出个中的原因。
但他知道一点。
——他们把信任交付在他，“达武”手上。而他，将会负责到底。
“切，说是保王派阴谋。”这时候，坐在布律纳旁边，满嘴塞满炒蛋的旺达姆不屑地说道——尽管早已被贬入预备役有一段时间了，但旺达姆还是改不了一些过去的坏毛病，“还不是莫罗那混蛋搞出来的鬼？”
“莫罗将军？”奥什听了后有些吃惊，“她怎么和保王派扯上关系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孔多塞侯爵听闻后，也稍微低头思考了一下，“莫罗将军可是十分坚定的共和主义者。”
“侯爵，你这是老黄历了。”旺达姆在咽下口中的炒蛋后，将手中的叉子掂了掂，“你知道皮什格鲁吗？”
“皮什格鲁？是让-夏尔•皮什格鲁将军？”一旁的拉瑞（詹纳）想了想，“好像前一阵子因为和保王派私通被发现而逃亡到美国去了。”
“对！那个混球！”旺达姆激动地就差要拍桌子了，“就是他和莫罗这对奸夫**！合伙坑了达武将军！”
“可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莫罗将军好像有发表过指责皮什格鲁的演说来着的？”孔多塞侯爵把住下巴，微微想了想。
“侯爵，您是远在巴黎，不知道莫罗和皮什格鲁这对奸夫**的底细。”如风卷残云般地将盘中的炒蛋一口气吃光的旺达姆边擦嘴边说道，“格鲁希，和你表姐，还有奥什将军说道说道一下。”
“啊，啊，好。”还在静静用餐的格鲁希根本没料到旺达姆会来这一手，手脚慌乱了一下后，才缓了过来，“其实，那个，莫罗将军早就知道皮什格鲁和保王派私通的事，只是，一直瞒着大家，然后被前辈无意间撞见，之后就，陷害了前辈。”
“有这么回事！？”奥什的声音中充满了惊讶，并带一丝愤怒。
孔多塞侯爵也是怒火与同情两种感情同时出现在脸上。
“好在长官上面有德赛将军和儒尔当将军。”弗里昂擦了擦嘴角，并插话道，“两位将军觉得事有蹊跷，便督促调查员认真调查，这样一来，莫罗和皮什格鲁的事就全曝光出来了。结果就是莫罗被撤职，皮什格鲁跑路。”
“但因为达武他的贵族身份，调查员保留意见，所以就这么被贬入预备役了。”莫兰德最后补充了一句。
“可要是说贵族，不少军官都是贵族啊。”身为英国人的拉瑞（詹纳）疑问道，“再加上现在已经不是罗伯斯庇尔统治的时代了，不该再因为身份而——”
“姐，其实，还有嫉妒的情绪在里头……”格鲁希这时说道。
“嫉妒？”孔多塞侯爵疑问道。
“一年不到就晋升为准将，现有的指挥记录中完全没有任何败绩，还是德赛将军的得意门生。”布律纳将最后几口炒蛋塞进自己的嘴，“‘不败的达武’，换谁都会嫉妒吧。”
“庸人就特么知道嫉贤妒能！”旺达姆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法兰西根本就没从危局中走出来！一个被碌碌无为的奸人和小人所把持的政府！就算我们法兰西有最强大的军队！也迟早会被他们给败光的！！”
当旺达姆激动地发表了这一言论后，在场的诸位先是一愣，然后立刻拍手，置以热烈的掌声。
这热烈的掌声，倒搞得旺达姆有些不大好意思了。
“勇气可嘉啊，不过还是注意些言论比较好。”吃完了饭的“达武”起身来到旺达姆的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像这次你就是因为和莫罗之间发生了争执才被她解职的吧？”
“切！早就不爽那贱货了。”旺达姆挥了挥手，“谁愿意受她的鸟气？被她辞了还好，不用天天看她那张熊样的臭脸。”
“哈哈哈哈。”“达武”略有一些尴尬地笑了笑。
（多米尼克·约瑟夫•勒内•旺达姆，有‘貪婪，殘忍，野蛮，掠夺，坏脾气，和不服从’著称的强盗将军，拿破仑对其的评价是：‘如果我有两个旺达姆，我会让其中一个绞死另一个’，据说只有拿破仑和达武才能镇得住旺达姆……等一下，现在的达武不就是我吗？）
“达武”低头看了一眼旺达姆。
虽然假小子的气息特别浓，但旺达姆的长相的确标致，只不过——
（奇怪了……在旺达姆配到我麾下之前就听说她是一个著名的问题儿，可她在我手下的时候却一点事都没有……真是奇怪……）
正当“达武”还在胡思乱想的时候——
“啊！”“开业时间快到了！”
整段时间下来一直一言不发地两位波兰少女这时发话。
“什么！？”
“达武”赶忙抬头，看向正前方的墙壁上，挂着的时钟。
那褐色木制的小时钟上，指针很快就要指到七点了。
“我去！？赶紧！！”
在“达武”的这一声中，忙碌的一天，开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