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II
“哈哈哈哈!原来发生了这样的事啊。”
当坐在主席上的德赛听完马尔蒙,内伊,以及路易·波拿巴三人在花店的奇遇后,便爽朗地笑了起来。
其他大多数入座的人也都和德赛一同开怀一笑。
这时的咖啡店内,众人均已入席,开始享受摆好在桌上的香喷喷的午餐。
以坐在主席上的德赛将军开始,右边依次为:乌迪诺,“达武”,絮歇,马塞纳,苏尔特,内伊,马尔蒙,朱诺,路易·波拿巴,贝尔蒂埃,维克托,拉萨尔,圣伊莱尔,旺达姆,莫兰德,弗里昂。左边依次为:圣西尔,拿破仑,奥什,格鲁希,儒尔当,布律纳,莫蒂埃,小达武(卡特利诺),小克勒曼,小勒费弗尔,小苏尔特,瓦伦夫斯卡,查尔诺斯基,拉瑞(詹纳),孔多塞侯爵,德纽埃尔。
“本来还以为他只是那种没实力却想找个轻松方法炫耀的人,没想到身手相当不错。”内伊冲着马尔蒙微微一笑。
“过奖了,内伊小姐。”被内伊那绯红的双眼看着的马尔蒙腼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毕竟学姐经常教导说,用兵之道,在于以最小的代价取得最大的成果。当时看那群流氓人多势众,又有武器在手,硬碰硬的话得不偿失,不如以这种无视的方式把人带出更为安全。当然,我也是没料到内伊小姐有如此出色的实力。”
说完,两人对目一笑,均未注意到一旁的朱诺那酸酸的眼神。
“不过。”“达武”这时插话道,“一般发生这种事,内伊小姐你早就爆发了,没想到居然忍住到最后,真是意外。”
“实际上那时我已经爆发了,只不过不想让身后的花店因此遭殃,才强忍着不先动手。”内伊双手一摊,先是看了看隔着自己两个位子的路易·波拿巴,再接着看了看隔着较远的拿破仑,“你就是路易的姐姐和马尔蒙的学姐吧?”
“是的。”听闻此话的拿破仑点了点头。
“你的亲弟和学弟都是十分优秀的男士。”内伊当着面直言夸赞道,“‘土伦的少女’,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多谢。”拿破仑微微一笑,然后对话一变,“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苏尔特和莫蒂埃以及乌迪诺两位是怎么相互认识的。”
“哈哈!”苏尔特笑了笑,喝了一口葡萄酒,“也不是什么太惊心动魄的事。革命爆发后不久,我和马塞纳,还有奥热罗等人,一同结束了在私掠船上的海盗生活,入伍共和军。当时我被分配到莱茵军团,配属在老勒费弗尔将军的麾下。在那里,我遇见了乌迪诺和莫蒂埃两人。是吧?格扎维埃。”
苏尔特的目光,投在了隔了数个位置的小勒费弗尔身上。
“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还只是老勒费弗尔将军身旁畏手畏脚的小传令官。好几次被人欺负,还是我和乌迪诺以及莫蒂埃三人替你出头收拾他们。”苏尔特脸上虽然带着有些坏坏的笑容,但温和的眼神却让人觉得她还沉浸在对过去美好时光的追忆当中,“没想到现在已经成长为老勒费弗尔将军的左右手了。那一年受令调往意大利军团前我还很担心呢,一度打算放弃这个前去与我家这死鬼相会的机会,不过现在看来,这担心是多余了。”
“所以说还好小勒费弗尔老弟上进了。”马塞纳伸出右手食指,在空气中散漫地点了两下,“不然那个时候,再见不到老婆大人,非得把爷给憋出病来。”
“少来。”坐在他旁边的苏尔特笑骂一句,“我不在,不是更方便你和别的女人鬼混?啊?”
“老婆大人,瞧你说的,爷是那种人吗?”马塞纳双手一摊,嘴巴一歪,“那些不过是你情我愿地玩玩而已,哪比得上老婆大人你啊?别忘了老婆大人,你可是唯一一个令爷甘愿破不强抢女人之戒的女人呐。”
“哼!你这油嘴滑舌的家伙。”苏尔特玩闹般地轻轻拍了拍马塞纳的脸。
“再怎么油嘴滑舌,不也得听老婆大人你的话吗?”马塞纳一手摸住苏尔特拍在他脸上的手,“爷从来都是听老婆大人你的话,老婆大人你叫爷怎样就怎样,爷的话在老婆大人你这里,顶个鸟用。”
两人一同大笑。
这给坐在对面不远处的某个名叫布律纳并自称是单身狗的男性极大的心理伤害。
但坐在布律纳身旁的儒尔当却对此十分感兴趣。
“苏尔特小姐,你是怎么和马塞纳将军认识的?”儒尔当放下刀叉,询问道。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见有人对此感兴趣,苏尔特回答的十分认真,“早年从王家军队以中士身份退役后,我返回故乡和妹妹一起经营母方一家的面包店。就是在那时,见到还在当私掠船船长的我家死鬼。”
“哦?原来苏尔特小姐会做面包啊。”德赛颇有兴致地打断苏尔特的话。
“当然啦,德赛将军。”马塞纳向德赛摊出右手,笑着抢先赞美自己的未婚妻,“爷的老婆大人那做面包的手艺可好了,连宫廷厨师都不如老婆大人的好。”
“少来,死鬼。”苏尔特笑骂道。
“虽然马塞纳这家伙绝大多数时候说的话都不可信,不过这句倒是真的。”小克勒曼拿起手边的餐布,很文雅地擦了擦嘴角,“苏尔特烤的面包的味道相当好,不论是外观还是口感,均属上乘。”
“吃完大嫂做的面包,每次都有一种欲罢不能,吃了还想再吃的感觉。”拉萨尔还夸张地一脸幸福地双手抱紧自身。
“而且而且!”圣伊莱尔也挥手示意,“苏尔特长官她不但会做面包!还会做蛋糕!”
“哈哈,见笑了。”苏尔特笑了笑,“可惜没有足够的材料和时间,不然今天就可以秀一手了。不过德赛将军你们应该还会待在巴黎一段时间吧?有机会的话我一定会做给各位品尝。”
“那可真是有口福了。”德赛呵呵一笑,显得特别和蔼。
“刚才说到哪来着?对了,遇到我家死鬼。”苏尔特接上刚才的话题,“现在想起来,第一次见面,那死鬼给人的印象可真是糟糕。”
“当年姐夫到我们店中,不但吃霸王餐,还打算占姐姐大人的便宜。”小苏尔特咽下口中的食物,“结果被拿着擀面棍的姐姐大人追杀了整整八条街。”
这一漫画般的描述,令全桌人一同大笑。
“看来本性这种东西,还真是改不了的事。”查尔诺斯基不失时机地补上一句。
“因为某些人天生就是这个鬼样。”旺达姆此时也显得特毒舌。
旺达姆和查尔诺斯基两人均在昨日被马塞纳给如此戏弄,听完苏尔特的经历,暗自觉得出了一口恶气。
“好啦好啦,吃饭时就不用这样了。”“达武”赶忙打一个圆场,“那么,苏尔特小姐,既然一开始你对马塞纳的印象不好,那又是如何与马塞纳走到一起的呢。”
“呵呵。”苏尔特歪了歪头,朝“达武”笑了笑,“因为我家这死鬼死缠烂打,每次都厚着脸皮到我店里,然后被我打出去,这么来往一段时间,关系自然也就变熟了。”
“诶?”拿破仑忽然想起了些什么,“可我记得,马塞纳他不是不会对对于自己不感兴趣的女性出手的吗?”
“哎!拿破仑大美女,这你可就不懂了。”马塞纳将右手的叉子在空气中点了两点,“爷的老婆大人可不比常人。对爷来说,别的女人都是好合好散,对爷不感兴趣也就不感兴趣吧,反正也不会少爷几块肉。但是呐,爷的老婆大人,她可是唯一一位有魅力让爷破戒去死缠烂打甚至去抢过来的女人。老婆大人,你说是不是啊?”
“哈哈哈哈哈哈。”苏尔特笑着拿起高脚杯,“不过强抢那件事,倒是我自己先提出来的。”
“诶——”
此言一出,震惊全场。
“等一下等一下!让我理清一下思路!”莫蒂埃的双手向着苏尔特摊了摊,嘴型夸张。看样子,即使是身为苏尔特好友的她也不知道苏尔特所说的事,“你是说,是你自己要求马塞纳把你给抢走?”
“嘛,这是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我建议以后有机会再聊。”苏尔特浅唱一口杯中的葡萄酒,露出一丝奇特的微笑,然后看了一眼“达武”以及坐在他身旁的乌迪诺,“比起这个,我倒是想知道,那个叫达武的少年,你是怎么变成乌迪诺的弟弟的。为什么一开始不和我说这件事?而且乌迪诺,你以前也没和我说过你有一个弟弟啊?”
“这两个问题也好回答。”达武右手食指转了两圈,“因为一开始我也不知道苏尔特小姐和乌迪姐还有莫蒂埃小姐是好友关系,自然不会提及此事,然后关于是怎么成为姐弟的事——”
“我们是在去年才结为姐弟的,呐!是吧!尼基——”坐在“达武”右边的乌迪诺一把将“达武”抱入怀中,一脸幸福地与她的义弟脸蹭脸——“达武”现在使用的全名是“路易·尼古拉·达武”,而“尼基”则是“尼古拉”的爱称。
“好啦,乌迪姐。”尽管被这么一位热情体贴的,如同亲姐姐一般的美人深深疼爱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但现在是与众人会餐的时间,乌迪诺的这种表达对义弟“达武”的爱意,对于“达武”而言,有些不大合适,“现在吃饭的时候就不用这——”
“嗯——好可爱!尼基——”乌迪诺完全无视“达武”那根本没有任何效力的抗议,不但继续蹭脸,连自己 那对傲人的胸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在“达武”的右臂上摩擦。这一场景,令坐在“达武”对面的拿破仑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同时也令坐的较远的布律纳各种咬牙切齿,“我都好几个月没抱过尼基了,再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要疯了!”
“啊——可刚才不是抱过了吗?”“达武”那张被乌迪诺的脸紧紧贴着的脸上,显露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刚才那些哪里够啊——尼基——”乌迪诺继续自顾自地紧抱“达武”,“至少每天得要抱上十二个小时才可以啊!这些日子没抱,真是浑身难受——啊!”
乌迪诺突然发现了什么,她松开“达武”,皱着眉头上下打量“达武”的全身。
“等等!尼基,你的脸……你的头……还有你的手怎么了?”
“哦,这个啊。”“达武”这下才回想起来,他的脸上,头部,还有右手,都还有着几天前被流氓无赖殴打后留下的伤口的痕迹。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但要是仔细观察,还是能看得出来的,“几天前,被一群流氓给打伤的。”
“Quelle!?(法语:什么!?)”坐在首席的德赛听闻此言,比乌迪诺还早地表示惊讶,“没有什么后遗症吧!?”
“嘛,拉瑞医生已经全程检查过了。”“达武”以感谢的目光看了看隔着自己有些距离的拉瑞(詹纳),“所以应该不会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啊!乌迪姐?”
只见此时,乌迪诺的双眼当中,充满了浓重的杀意。
她缓缓举起右手。
不知什么时候,乌迪诺右手的五根手指之间的空隙里,如同变戏法一般地变出了四枚小型黑色球状手榴弹。
“尼基,那帮碧池养的在哪条街?给我十分钟,我立马把他们全部炸成灰。”
乌迪诺的这一举动真可谓震惊四方,就算是比较能保持冷静外貌的人(如拿破仑,德赛,絮歇等),也不免瞪大双眼。
当然,例外也是有的。
比如苏尔特。
“啊拉啊拉,几年不见,乌迪诺还是这副老样子啊。”
再比如莫蒂埃。
“没办法,这个毛病乌迪诺始终改不了。”
还有小勒费弗尔。
“(此时的他,已经遮脸低头,并无奈地摇头苦笑)呵呵呵呵呵呵……”
“那个,乌迪姐,那伙流氓已经被我收拾了,所以,就不用劳烦你了,话说回来——”“达武”说话都有些结结巴巴的,“前线也就罢了,乌迪姐,为什么在巴黎还要带着手榴弹?”
“啊,这些手榴弹啊。”乌迪诺满不在乎地在在“达武”面前晃悠着自己手中的四枚小型手榴弹,“防身用的,毕竟巴黎街头流氓多,不会比前线安全到哪里去。”
“谁用手榴弹防身啊!?”“达武”简直要抓狂了,“乌迪姐你这是来拆房的吧!!”
“乌迪诺啊。”反应过来的德赛咳了两声,“我们现在在达武家中,就不需要搞得和移动火药桶一样,把这些手榴弹放到一边吧,哦,最好是安全的地方。”
“嘛,既然德赛这么说的话……”
虽然乌迪诺看起来有些不情愿,但她还是站起身来,走到一旁的一张小桌前,双手拉在裙子的两端,向上一提。
喀啦喀啦喀啦喀啦喀啦!
只见至少四十颗左右的小型手榴弹和六颗常规手榴弹掉落在地上。
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眼神中,乌迪诺不紧不慢地将这些手榴弹一颗一颗地摆放在桌上。
当最后一颗掉在地上的手榴弹被捡起并放在那张小桌上后,众人那提到嗓子眼的心才得以落下。
因为这些手榴弹的引信虽然没有点燃,但其所使用的火药,稍有不慎就会自爆,和几十年后的未来的一个叫诺贝尔的人所发明出来的安全稳定的TNT炸药完全是两码事。而且从乌迪诺所持有的量来看,应该足以把这整栋房子给拆上三遍有余。
坐回原位的乌迪诺看了看还有些心有余悸的众人, 一脸不明所以地问道:“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吃东西,也不说话?”
“可能有些多嘴。”坐在“达武”左手边的絮歇首先缓缓发言,并顺带看了一眼不远处小桌上的那堆手榴弹,“那些手榴弹没有问题吧?”
“绝对没有问题!这一点大可放心!”乌迪诺拍了拍自己那可谓是傲人的胸部,“别看我这样,我也可是这方面的专家哦!”
这么一说反倒让在座诸人的神经又紧绷起来。看着乌迪诺这大条的样子,万一要是其中哪一颗手榴弹出了毛病,大家今天就都得报销在这里了。
不过乌迪诺接下在无意间做出的行为却使众人摆脱了这一尴尬的气氛。
“对了!你就是尼基的妹妹吧?”乌迪诺的目光,注意到坐在对面莫蒂埃身旁的小达武(卡特利诺)身上,“好像叫……路易·亚历山大·达武来着的?”
“呃……是的。”小达武(卡特利诺)还未完全从被那堆手榴弹所造成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结果小达武(卡特利诺)突然感觉自己被人给从后面给抱住,然后她柔软的脸蛋被别人的脸给无情地蹂躏了。
那个“别人”不是别人,正是乌迪诺。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小达武(卡特利诺)身后,把她原本对“达武”所做的事在小达武(卡特利诺)身上又做了一遍。
“哈哈!你也好可爱啊!亚力克!以后就当我的妹妹!天天这么抱着!嘻嘻!”乌迪诺改变动作,不再继续蹭脸,而是开始蹭小达武(卡特利诺)的头了。小达武(卡特利诺)的全名是路易·亚历山大·达武,而“亚力克“则是“亚历山大”的爱称,“这下不但是弟弟,连妹妹都有了!哈哈!”
“啊——”虽然小达武(卡特利诺)也不是太反感这一动作,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难免太羞耻了。她向坐在对面不远处的她的义兄“达武”投向求救的眼神。
而“达武”则以温和但却无奈的目光作为回应,好像是在说:对不起了,妹妹,我也没办法,你也只能自求多福了。
“Splendid!(英语:太好了!)”乌迪诺和小达武(卡特利诺)身旁的莫蒂埃双手合十,露出开心的笑容,“这样一来,乌迪诺多年的心愿算是彻底完成了。”
“心愿?”因为早就注意到莫蒂埃口中的英语,所以拉瑞(詹纳)首先发问。
“乌迪诺她是她们家中的独女,没有兄弟姐妹,所以一直希望能有个弟弟或者妹妹。”苏尔特玩味一笑,双手一摊,“因为是独女,当年第一次参军,还曾被她那经营啤酒工厂的老爹出钱从军队里赎出来并抓回家去学习如何经营家中的啤酒工厂。只不过后来乌迪诺她坚持要通过从军来出人头地,她爹最后也没办法,就随她去了。”
“当然现在我混出了些名堂,老爹他也颇为我感到自豪,也就没再强迫我退役了。只不过每次回老家,老爹总是要我赶紧找机会退役然后继续学习怎么去经营我们家的啤酒工厂,不过我对此一点都没兴趣。”乌迪诺从小达武(卡特利诺)身上站起身来,朝众人笑了笑,“不怕你们笑话,我这个人啊,一看到那些写满数字的账本就头大,根本看不下去。”
众人大笑。
“照乌迪诺大美女这么一说。”马塞纳一听到这,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先是看了看乌迪诺,然后看了看坐在“达武”身旁的絮歇,“乌迪诺大美女也和絮歇大美女一样,算是富商家的千金了。”
“哈哈,和絮歇家比起来,我家就差远了。虽然要是论起家教,应该不会比絮歇接受的要少到哪里去。”坐回原位的乌迪诺侧过身,朝向隔着在“达武”左侧的絮歇。和大条甚至有些粗鲁的乌迪诺比起来,温柔有礼的絮歇显然更符合一般人对于“千金”这一词汇的概念,“呐,是吧,絮歇。”
“嗯。”絮歇点了点头,然后文雅地端起了高脚杯,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不过乌迪诺这个样子,倒是很难让人联想到这一点呢。”
“哈哈哈哈。”絮歇的话语中略带一些粉刺,但和她关系还算友好的乌迪诺并未在意这些,“这也是为什么我想参军的一大原因之一。我这个人呐,很讨厌那些繁重又无用的所谓的‘礼仪’,要是以后继承了老爹的啤酒工厂,那就基本上是天天都要和这些‘礼仪’打交道。要是这样,我非得被憋死不可。”
乌迪诺说到这里,举起右手,伸出食指,在空气中转了两圈。
“军队里头就不一样了,只要遵循规定,剩下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也没人多管什么,自由自在,无甚拘束。”
在座的绝大多数人都是军人,对此深有体会,并分别点头表示赞同。
“But.(英语:但是。)”莫蒂埃在点头的同时,也提出了异议,“我当时参军,多少算是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赶鸭子上架……请问是怎么一回事呢?”坐在末席的德纽埃尔礼貌地发问道。
“That because.(英语:那是因为。)”莫蒂埃的口中还是时不时地蹦出一两句英语,“当时我父亲和我外祖父之间的约定。”
“约定?什么约定?”奥什也开始有些感兴趣起来。
“哈哈!说来也有些有趣,我其实是英法混血。”莫蒂埃笑了笑,放下手中的刀叉,“我的母亲是英国人,我在英国待的时间可能比在法国待的还要长,连学校都是在英国上的,很多时候英语说得比法语还顺畅,所以绝大多数情况下,我给人感觉更像是英国人,而不是法国人。”
“原来如此。”拉瑞(詹纳)点了点头。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英国间谍,然后和乌迪诺两人一同和莫蒂埃她打了一场。”苏尔特恰到好处地插话,“不过我记得东方人有一句话,叫做‘不打不相识’,是不是啊,那个叫达武的少年?”
“啊,是的。”“达武”点了点头。
“So.(英语:所以。)”莫蒂埃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的父亲原本是农民,之后弃农从商,赚了一大笔钱,成了一个有钱人。”
“这么说来,莫蒂埃大美女,你也算是富商家的千金了?”马塞纳的口气听起来颇有点半开玩笑的样子。
“Not really.(英语:不完全是。)”莫蒂埃给人的感觉,仿佛是被马塞纳给逗笑了,她挥了挥双手,“有一次,父亲到伦敦去协商一些商务事宜,在那里,意外遇见了一名英国贵族的女儿,也就是我的母亲。两人一见面,便坠入了爱河,但是。”
莫蒂埃在这里突然卖了一个关子。
“怎么了?”连莫兰德也被这故事给吸引住了,“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吗?”
“难不成有人阻拦?”弗里昂也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Yes!(英语:没错!)”莫蒂埃一拍手,双手合十,“但是我的外祖父却极力反对我父母两人在一起。”
“是因为身份门第之类的?”贝尔蒂埃的话语有一语切中要点之感。
“嗯。”莫蒂埃点了点头,“母亲的家族是军功贵族世家,而父亲则是农民出生的新兴商人。因为这个原因,外祖父自然看不起在他眼里是属于暴发户的父亲,当时外祖父还当着父亲的面直言,‘他的女儿,只能嫁给同样是军功贵族世家的男性。’”
“可是可是!要是这个样子,他们最后又怎么会走到一起呢?”圣伊莱尔也颇为好奇的问道。
“So.(英语:所以。)”莫蒂埃将双手手指的指头相互碰在一起,在两手之间形成一个空间,“父亲当时便想出了一个有些难度,但却十分巧妙的方法,来让外祖父就范——”
“虽然这方法十分无赖。”坐在德赛一旁的圣西尔的口气相当平静,看起来她早已听过莫蒂埃所讲的故事。
“无赖?”一听到这个词,马塞纳倒起了兴致,“莫蒂埃大美女,难不成你爹乘你外公不注意,把你妈给——”
“No! No! No! No! No! No!(英语:不!不!不!不!不!不!)”莫蒂埃慌忙解释,“我父亲才不是那种人呢!对待真心相爱的人!怎么可能会用那种下三滥的手段!?”
“哈哈哈哈!”看着莫蒂埃这副样子,马塞纳倒乐了。
然后接下来他的后脑勺就被他的未婚妻苏尔特面戴微笑地给抽了。
“啊拉啊拉,对不起啊。”苏尔特微笑仍旧,不过口气却略带一些歉意,“我家死鬼就是这样,继续吧。”
“呼。”莫蒂埃松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总,总之,虽然父亲的方法的确有些无赖,绝对不是你们想想的那样!是什么下三滥的手段!”
环顾一下众人,见大家都没有对此产生什么莫名奇妙的想法,莫蒂埃才恢复笑容,说出了答案。
“父亲之后就几乎有机会就缠着外祖父,和外祖父三天一小架,五天一大架,最后外祖父被搞得没办法,才勉强同意了父亲和母亲之间的婚事。”
全桌人都笑翻了。
而其中笑得最厉害的,无疑是马塞纳。
“看来爷真得找机会认识一下莫蒂埃大美女的老爹了,同道中人啊。”
他自然又被他的未婚妻给抽了后脑勺。
“But.(英语:但是。)”莫蒂埃突然话锋一转,“作为交换,父亲也必须答应外祖父的一个要求。”
“哦?”一直在认真听的拿破仑的眉头微微一皱,“怎么听起来好像还有交易。”
“You right.(英语:你说的没错。)”莫蒂埃点头道,“外祖父要求,他的外孙当中,必须要有一人成为军人。”
“那不是等于你父亲把你给卖了来换取和你母亲的幸福?”小苏尔特对此摇头。
“Yes, and No.(英语:是,但却又不是。)”莫蒂埃接着述说,“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和两个姐姐,我是家里最小的,按理论来说,这等事基本上轮不到我。但很奇怪的是,当年我刚出生的时候,外祖父便一眼相中了我,说‘就是这孩子了’,然后我的人生就这么被定下来了。”
莫蒂埃拿起高脚杯,喝了一口葡萄酒,润了润喉咙。
“尽管如此,外祖父他倒是对此投入巨大。不但送我到幼年军校,还亲自教授我军事理念,结果反而还让我喜欢上了军队生活,也算是不错的结果。外祖父虽然严厉,但绝大多数时候对自己的外孙们还是很关爱的。只是唯独不喜欢父亲,两人一见面,不吵上个一两小时都不算正常。”
莫蒂埃先是哈哈一笑,随后叹了一口气。
“只不过后来我们全家迁回法国,就很少到伦敦去探望外祖父了。再加上近几年爆发的革命,连收到信件都几乎不可能。好在现在议和在即,等这次议和成功,我就带上菲利普一起去伦敦探望外祖父。”
“菲利普?”朱诺这时问道,“是谁?”
“You
may not believe.(英语:你可能不相信。)”莫蒂埃的脸上,显露出那种充满幸福的笑容,“你知道‘平等的菲利普’吗?”
听到‘平等的菲利普’这个词,德纽埃尔手中的叉子突然一松手掉到桌上,并微微扶着自己的额头,看起来像是有些头痛。
“怎么了!”小达武(卡特利诺)立马起身来到德纽埃尔身旁,轻轻拍住她的肩膀,“哪里不舒服吗?”
“没,没事。”德纽埃尔笑了笑以表示自己没什么大碍,然后看了看众人,“我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些模糊的事情而已,不用担心。”
“真的没事吗?”“达武”也站起身来询问,毕竟德纽埃尔在他们家中住的时间也不算短了,多少也算是自己的家人,“要不要先离席休息?”
“不用。”德纽埃尔依旧面带笑容,“我没事。”
虽然还是有些担忧,但“达武”兄妹还是尊重德纽埃尔的想法,返回了原位。
众人返回刚才的话题。
“莫蒂埃小姐,平等的菲利普……”朱诺稍微思考了一下,“是前奥尔良公爵吗?”
“Yes.(英语:是的。)”莫蒂埃点头道,“不过我所说的菲利普,是奥尔良公爵的儿子,路易·菲利普·德·奥尔良。”
“听说他在他父亲奥尔良公爵被处决后逃亡到美国去了。”拿破仑似乎对此事也很熟悉,“难道他要回国了吗?”
“You’re
right.(英语:没错。)”莫蒂埃的脸蛋有些泛起红晕,“督政府已经取消了对菲利普的叛国通缉,恢复职务,并归还他在恐怖政治时期没收的资产——对了,达武。”
“嗯?”一听到莫蒂埃询问自己,“达武”转过头去,“有什么事吗?”
“Next
month.(英语:下个月。)”本来到现在为止说话都没什么问题的莫蒂埃,忽然变得有些结巴,“菲利普他就回国了……那个……你还有没有,那个……双人床的房间?”
“当然有啊。”“达武”自然听出了莫蒂埃的画外之音,“等一下午餐结束我就帮忙换行房间。”
“Thank
you so much.(英语:太感谢了。)”可以听出,莫蒂埃的感谢,是由衷的。
而这也令坐在旁边的布律纳各种咬牙切齿。
“不过这也得感谢这次巴拉斯督政官所争取到的议和会议。”孔多塞侯爵恰到好处地举杯,“虽然她不是一个优秀的执政官,我个人也不是很喜欢她,但在把和平重新带回法兰西的这一点上,她居功至大。”
“是啊。”德赛这时也发话道,“身为军人,实际上我们所最为期待的,就是和平。在座的诸位,绝大多数都和我一样,是在枪林弹雨中拼杀至今,应该能理解我所说的话吧。”
在座诸位皆点头表示赞同。
“现在回想一下,包括我在内,在这个时代里,能像现在这样,愉快地坐在餐桌前,一面品尝美食,一面谈天说地,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啊。”德赛看了一眼杯中的葡萄酒,眼神变得有些忧郁,“回想起几年前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我,还有我和我一起并肩作战的战友,都太天真了。是吧?奥什。”
“是啊。”一旁的奥什也苦笑了一声,“最后,这场血腥的战争,击碎了我们这些活到现在的幸存者们的天真,当看到战友们的尸体们,我们的内心,只产生一句话。”
德赛和奥什异口同声道——
“我们又活过一场战斗了。”
然后是两人的叹气。
但这只是一时
“不过现在。”德赛抬起头来,面对众人,露出欣慰的笑容,“和平的曙光,终于要降临在这片土地上了。这次我回巴黎,其中一个重要的事,便是参加和会。作为这次有资格参加和会的军人之一,我向诸位保证,我一定会为竭尽全力去争取到这份和平。和平不但珍贵,而且脆弱,需要所有人的努力。”
德赛的目光,投在了距离他比较远的瓦伦夫斯卡和查尔诺斯基身上。
“两位小姐是波兰人吧?”德赛问道。
“啊,是的,德赛将军。”没有料到德赛发问的可能性,瓦伦夫斯卡有些紧张。
“我们是起义失败后流亡到法国的。”与之相比,查尔诺斯基的反应就比较快了,“有幸为达武店长所收留。”
“虽然以现在的状况,很难为两位小姐的祖国做些什么,不过,我还是会在和会上为波兰争取一些权益。”德赛的话语带着歉意,“因为和平,是平等的,而不是卑躬屈膝。”
“德赛将军。”瓦伦夫斯卡的神情也变得相当严肃,她放下手中的刀叉,把双手文雅地放在腿上,向德赛将军微微鞠躬,“我代表波兰,谢谢您。”
“这是应该的。”德赛将军面戴笑容地举起了酒杯,面向众人,“让我们记住那些,在战场上牺牲的人们。”
然后,德赛将军高声说道:
“Pour
la paix.(法语:为了和平。)”
众人也一起举杯:
“Pour
la paix.(法语:为了和平。)”
同一时间,每个人手中的高脚杯中的葡萄酒,都入了他们各自的口。
就在这时——
叮铃!
店面门的门铃突然响了。
两名少女上气不接下气地闯入店中。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拿破仑:
“拉纳!?迪罗克!?”
而两名少女自然也看到了拿破仑。
“我家拿破仑!”
“拿破仑长官……”
他们冲上前去,一同抱住拿破仑,痛哭道。
“太好了!没事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