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X
当身穿白大褂的拉雷（詹纳）医生从德纽埃尔的房间出来时，一直等在外面的“达武”兄妹，莱蒂西亚夫人，和依偎在她身旁的卡洛琳四人赶忙围上去询问。
“德纽埃尔的情况怎么样了？”小达武（卡特利诺）首先紧张地询问道。毕竟德纽埃尔是她收留在家的。
“她的身体早就恢复了，没有什么太大的异常。其他如精神方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障碍。”拉雷（詹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这种现象，只能解释为是触发。”
“触发？”“达武”问道，“那是什么？”
“触发，是一种内隐记忆的效应，而这个效果是指受到一种刺激 时，会影响到另一个刺激的反应。”拉雷（詹纳）稍稍挥舞双手来做解释，“简单来说，就是通过某些语句或者场景，来激起他们内心深处遗失的回忆。只不过对于一部分人来说，会产生一定的排斥反应，德纽埃尔应该就属于这一类。”
“那孩子失忆了？”莱蒂西亚同情地用右手稍稍捂住自己的嘴。
“嗯。”小达武（卡特利诺）的右手此时早已握拳并放在胸前，神情略显悲伤，头也稍稍低下，陷入对往事的回忆之中，“去年，哥哥还在莱茵军团任职的时候，我在路边发现了她……当时她衣冠破烂倒在路边，奄奄一息，浑身都是因虐待而产生的伤疤，没有穿鞋的双脚上流着血，头也是一样……带回家中后，虽然有拉雷医生治疗，但是，除了名字，她回忆不起任何过去的事……”
小达武（卡特利诺）到这里就说不下去了，只是把头低得更下面了。
“好了好了。”“达武”将手扶在小达武（卡特利诺）肩膀上，将其抱入怀中，无言地安慰小达武（卡特利诺）。
“……那个姐姐……”听完这些的卡洛琳也震惊地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莱蒂西亚神情凝重，过了一会儿，她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Que
Dieu soit avec vous.（法语：愿上帝与你同在）”。
过了一会儿。
“好啦。”小达武（卡特利诺）离开“达武”的怀抱，擦了擦自己有些湿润的眼眶，试着微笑，“我先进去照顾一下德纽埃尔。这几天就让她在家休息，不要干活了。”
“嗯。”“达武”点头表示赞同。
随后，小达武（卡特利诺）便走进德纽埃尔的房间，顺便关上门。
“那么，我下去给那孩子煮一点汤。”莱蒂西亚夫人这时也自愿愿意照顾德纽埃尔。
“啊，麻烦夫人了。”“达武”略表歉意，“才刚来就让您——”
“这不是什么大事。”莱蒂西亚微微一笑，“那孩子也蛮可怜的……走吧。”
莱蒂西亚拍了拍卡洛琳的肩膀。
“嗯。”卡洛琳点头回应。
然后莱蒂西亚就和卡洛琳一起离开了这里，朝楼下走去。
“……”看着离去的莱蒂西亚和卡洛琳，又看了看德纽埃尔紧闭的门，一声叹息，溜出嘴边，“唉。”
“话说，德纽埃尔到底是看到什么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拉雷（詹纳）负责起了医生的职业道德，“几天前看到她在德赛将军到来的午餐时就有些不对劲了。”
“让我想想，如果没有记错的话。”“达武”思索起来，“当她看到拿破仑小姐一家的时候，反应就有些奇怪了。当我与莱蒂西亚夫人和卡洛琳在交谈的时候，站在一旁的她突然发病——难不成！？”
“嗯。”“达武”恍然大悟，拉雷（詹纳）也把住下巴点头同意，“家人，这个是触发的关键。”
“那你的意思是说，只要让莱蒂西亚夫人她们经常与德纽埃尔交流，就有可能恢复记忆？”“达武”说出了这一想法。
“嗯，这种办法应该会有效，不过……”拉雷（詹纳）有些忧心地看了看德纽埃尔房间的门，“我倒是希望她不要恢复记忆。”
“Pourquoi?（法语：为什么？）”“达武”不解道。
“En
raison de la famille.（法语：因为家人。）”拉雷（詹纳）缓缓说出自己的看法，“一个柔弱的女孩子，衣冠破烂地倒在路边，受到过严重虐待。你认为她的家人会怎么样？”
“达武”语塞了。
因为拉雷（詹纳）说的话，是很有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在这种状态下，让她回想起自己的过去，她日后还能在这种阴影下好好的生活吗？抑郁，厌世，极端一点，甚至回去自杀。”拉雷（詹纳）将自己的顾虑一一道出，“就算不会发生那些，那孩子的内心，也永远无法摆脱这种过去，更不可能作为一个普通人活下去。这种负担，太重了。”
“可这样真的好吗？”“达武”似乎不赞同这种观点，“一辈子活在虚假的记忆里……人不能靠虚伪的东西活下去，哪怕那再怎么美好，也不会变成真的。”
“就算是这样，也比一辈子活在黑暗当中要强，不是吗？”拉雷（詹纳）依旧冷静地站在自己的立场上。
“……”又看了一眼德纽埃尔房间的门，好一会儿，“达武”才折中地说道，“我觉得我们都是对的。也许，我们该让那孩子自己选择。毕竟，这是她的权力，你我都没有资格在这里裁决她的未来。”
“……也只有这样了。”拉雷（詹纳）思考过后，也选择了妥协，“不过这几天就不要打扰她了，让她安心养病吧。”
“当然。”“达武”点头表示同意。
就在这时，“达武”一眼瞥到拉雷（詹纳）身上的白大褂的右边口袋。
口袋里面装着一份被整齐折叠好的的文件。
“嗯？哦，这个啊。”拉雷（詹纳）也发现“达武”眼神的注意之处，她拿出这份文件，递给“达武”，“这是我最近刚设想出来的救护车的设计。”
“救护车？”“达武”接过那份文件后，打开阅读。
尽管对于（以“达武”未来人的角度的）现代人来说，救护车是一个在熟悉不过的事物。
但“达武”知道，在这个时代，救护车还是一个崭新的概念。
不过尽管如此，“达武”还是被这份文件里的提议所折服。
“厉害，厉害。”夸赞一番后，“达武”恭敬地将那份文件折好，双手递回给拉雷（詹纳），“真是伟大的想法。”
“客气了，这是作为一个医生所应该有的良心。”拿回文件的拉雷（詹纳）谦虚地回答道，“毕竟治病救人是一件刻不容缓的事，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有机会将伤者从死神那里拉回来。如果救护车制度能够推行的话，就足以在更快的时间里拯救更多人的生命。”
“能有拉雷小姐这样的医生，真是人类社会的一大幸事啊。”“达武”继续夸奖。
“过奖了。”拉雷（詹纳）微微一笑，表示谦让。接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对了，今天回来怎么没看到拿破仑小姐？她家人都来了，为什么不在一起呢？”
“呃……唉。是这样的——”一听到拉雷（詹纳）提起拿破仑，“达武”先是叹气，然后才缓缓将有关拿破仑婚约的事向拉雷（詹纳）详细阐述。
“有这种事。”拉雷（詹纳）嘴巴稍稍张开，“拿破仑小姐之前为什么不和我们提起？”
“也许她自己也不想去想这件事吧。”“达武”摇了摇头。
“那么，你有什么办法吗？”拉雷（詹纳）问道。
“有什么办法？”“达武”苦笑一声，“这种事，你说我一个外人，能插手吗？”
“……也对。”拉雷（詹纳）也是苦笑，“不过，这有点不像你的作风了。”
“达武”不置可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