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大盗终没死于天空
那一声枪响后,现场静得一根针掉了都可以听见。
【甲虫】的笑声停止了,卡里诺和老刘都愣住了,慧文也捂着嘴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是我的。”
序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好像虚脱了一般。
他看着倒在血泊里的克莱默,看着他胸口和嘴里冒着的暗红液体,看着他睁得很大却再也闭不上的眼睛。他不知道刚才是怎么开的枪。
但是他就是那么开了,理所当然,他也丝毫不后悔。
“老师!”
“是!”
罗夜叉被自己学生的一声呼唤居然吓了一跳。
“暴力抢夺自由人的服从者,自由人有权暴力反抗是不是。”
“是。”
她明白了学生的意思……她说不出一丝反驳的话,罗马自古一直提倡反抗非法获取他人财产的强盗小偷,杀了的情况也不少见。但那只是历史上,她自出生第一次见到明目张胆抢夺别人服从者的事件,而且就是这一次,苦主还直接开枪打死了对方。
可怜的一直强硬的克莱默,在中弹后没有撑过两秒。
在序礼喘着粗气浑身脱力的时候,晨雪趴在血泊里看着的克莱默的样子更是刺激了他。
他过去捏着晨雪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她还是那么美。】
可是此刻美丽的姑娘眼睛里流着泪,“你在做什么……”
“杀了你中意的人吗?”
“你在做什么!”
晨雪大声地质问着序礼。
可序礼却扭曲地笑了起来,他居然感到了快意。
而男孩却不知道,他的导师早就看出那姑娘的泪是留给男孩的了。
那眼神里的悲哀绝不是给那个美利坚人的,也许她觉得那个大亨的儿子不该死,可她自始至终都在想着男孩,她是为了男孩杀了人而悲伤,而男孩却感受不到她的心意。
“你伤心吗?!”
序礼好似自我摧残一样问着晨雪。
“序礼……你在做什么,你别这样!”
可姑娘眼里的关心和急切男孩并看不到。
“你伤心吗?”
他说着还强迫晨雪转过身,他开始翻查她的颈部。不一会,他高兴地问了问晨雪白皙的脖子。
“还在啊……你是我的,你知道吗?——”
“够了!”
罗夜叉想用语言唤醒自己那已经昏头的学生,可序礼还是扭曲地笑着。
“没错——”
坐在角落的大盗毫无预兆地出了声,而且他已经站了起来。
“已经够了,本想过一会等你们检查货仓时一起炸了你们,但是你小子的样子我实在看不下去!”
“谁搜的他的身!——不,快!快把他抓起来!”
卡里诺是第一个回过神的,可大叫已经没用了,【甲虫】使用喷气背包迅速且歪扭地冲了过去,把神志不清的序礼推倒在地。
“你这个混蛋!你知道那姑娘天天嘴里说的都是你吗!”
【甲虫】抓着他的肩膀把他的头磕到了墙壁上,这一下,序礼就感到了强烈的眩晕和血腥味。
没等卡里诺、罗夜叉抓住同样不理智的【甲虫】,他就抱着序礼冲破了包厢的窗户,夺路而逃,留下的只有一地的玻璃碎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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坎蒂丝不知道那个小个子强盗哪里来的力气抱起那个体格高大的男孩,但她也没时间思考了。
她和老师已经看了一会映像里的情况,当【甲虫】站起来那一刻,老妇也骤然起身。
“开始了!”
坎蒂丝知道,老师对男女的情爱没有丝毫兴趣,也许这屋子里只有自己会为男孩和女孩的隔阂伤心。
老妇不停跳着取悦女神的舞蹈,那是战斗的舞步,是狩猎的模拟。
“哦哦哦哦哦——”
老妇的手掌不停从嘴上离开又合上,模拟着猎人的暗号。
坎蒂丝也开始和其他祭祀一起打起鼓点,为盛大的狩猎画上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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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风从男孩和大盗身边疾驰而过,【甲虫】并没有直接抛下序礼,并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控制不了自己的喷气背包了,他只能踉跄地和男孩一起摔到车顶,然后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男孩的背被玻璃扎地血迹斑斑,显然萨古姆并没有能保护好他的背。
序礼无神地也站了起来,不过此时没了刚才的失态,他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有点麻烦,不是想其他东西的时候了。】
他显然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现在想尤其是那个查看服从者印记的动作,把晨雪当成了一个物件,让这个有勇有谋的大盗甚至放弃了本来合理的计划。
“没想到你居然有这么感性的一面。”
“呸,你懂个屁!”
【甲虫】没等男孩对粗话的反映,就掏出了一把折叠军刀,向序礼刺去,但他已经不敢飞起来了。
“关你什么事!”
“不关有怎么样!”
胯部伤口再次破裂的大盗已经没有往日的迅速凶狠,可浑身无力身体背部受伤头部被创的男孩也没有能完全躲过,他的大臂被划伤了,丘尼卡被拉了一个口子。
“你真是个神经病!”
“你这个喜欢上自己奴隶的蠢货可没资格说我!”
【甲虫】说着不顾伤口更加奋力地用刀追寻男孩的身体。
不一会,男孩又多了两个伤口,两人的打斗,让镇暴步兵有时间跟进,于是【甲虫】再次面临抉择,他选择了抱着男孩接着逃走,而受伤的男孩也躲不过那不要命的冲击,只得被带离此地。
他们的飞行忽上忽下,男孩的背一次次被撞击,他们几乎是紧贴车箱顶部再前进,等到了最后一节的货仓,男孩已经几乎放弃了抵抗。
序礼的腰肯定扭伤了,后背不知道流了多少血,当然,【甲虫】也不好过,之前卡里诺他们可没有好心帮他包扎。
可就算是这样,男孩心中的求生欲望迫使他用力踢向了【甲虫】,那全力的一脚,让对方滚了很远。
他们都一瘸一拐的趴了起来,序礼心中的某些东西被点燃了,他不知道为何对面要这么拼命,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兴奋,却有一个想法一直盘旋在脑海——打败他!
序礼左闪右闪小心翼翼地靠近对方,对方也像闪躲什么一样,不停变换姿势。男孩把披风扯了开来,扔到了【甲虫】的面具上。
【他的面具会限制他的视野。】
利用这个空档,序礼从侧面冲了过去,扑到了对方,并打掉了那把小刀。
还没等他沾沾自喜,就被一个双手重锤敲得胃部翻涌。
“唔——噗。”
他无法控制自己吐了一口胃液,感到嗓子火辣辣的疼。
但对方也没有力气敲第二次了,男孩没有理会身体嘎吱嘎吱的抗议声,努力站了起来,向车厢另一面跑去,他想着,只要跳下去,就有机会。可事与愿违,【甲虫】也不傻,不会放过这一个背影,翻过身,用喷气背包不管不顾地冲了过去。
这次他重创了序礼本就扭了的腰,两人被喷气背包带到了对面的车厢顶上。
序礼这时彻底站不起来了,只能躺在车厢上喘着气。
【也许自己就要死在这了。】
那一刻他真的觉得自己要死了,他觉得十分不甘心,难道就是因为他杀了克莱默吗?
“你到底……为什么要杀我。”
【甲虫】不知道什么时候捡起了刚才的小刀,擦了擦,转过头来,“不为什么,看你不爽!”
他双手反握小刀,高举起来,要刺向序礼,可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却说,“我可以回答你个问题,让你痛快地死。”
“哼——”
序礼想笑,却发现只能让你自己的胸腔更痛苦。他最终放弃了讽刺和嬉笑,选择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干这种事情。”
“什么事?”
“偷服从者——”
“因为没有未来。”
“什么?!”
然而等待他的却是尖刀。
“我才不要死!”
序礼用手死命抵住了大盗的双臂,表情如鬼神一般扭曲。
“因为你们的爱是没有未来的!”
“什么!”
他们就这么僵持着一问一答,他们互相时刻想让对方死去,却又继续着谈话。
“就像教授那样!就像那个教授!他喜欢一个私生子,却让自己孤独了一辈子!就像我母亲,她喜欢上了一个我至今不知道名字的嫖客,给他生了孩子!她没有得到幸福,还让我带着罪孽出生!就像我——”
“你什么?!”
“没有未来的!这该死的罗马!你和那姑娘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晨雪她是我的!”
“是你的东西吗?!那是爱?!啊?!”
“她是我的!”
“你现在死了!那姑娘才能看到未来!”
序礼在和【甲虫】的僵持和互相吼叫时,力气已经所剩无几,他明白自己就要结束了,却还持续着抵抗。=================
“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越来越响,老妇的舞蹈越来越陶醉。
【那就是战斗吗?!】
坎蒂丝迷醉地看着在与猎物搏斗的黑发华族男孩,她的脸蛋潮红。
【我明白了!】
她说不清楚自己得到的启示,但是她全身都感到了难以言喻的快感,那是至高无上的愉悦,是神赐给她忠诚仆人的灵感。
那本只有神能享受的人类的最美的一面,却被新世纪最出色的神秘堡的学生体会到了。
她张着小嘴看着那沐浴着血与火的男孩,她从没想今天一样,对神灵对英雄如此深信不疑。
【那就是英雄!】
没错,那才是古代神话里记载的有血有肉饱满的英雄,那才是能改变历史挑战命运的非神之人。
今天,便是他的考验。
【伟神啊!月亮女士的狄安娜啊!帮帮你的孩子吧!】
男孩的不屈和性情让她这个不谙世事地女孩都感受到了,为何神灵还不降下恩惠。
就在坎蒂丝埋怨高等存在的迟到时,映像中逐渐显现出一位披着皮毛的青年女子,她那完美深棕色秀发让坎蒂丝感到了世界真正的完美,她成熟丰满的身材和纯洁的面容让人生不出一丝亵渎。
那名女士就那么漂浮在男孩的身边,观察着二人,这里看看,那里看看,露出了一个迷人的笑容。
接着这拥有人间不能存在的美的女士,贴到了男孩的耳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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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将赐你力量!——”
【那个声音!】
“我不是那个。”
温柔的声音对序礼的描述显露出了不满。
“没有时间了!”
“没错!”回答他的却是甲虫,“下辈子别做傻事了!”
“呵呵——”
女人不知道为何笑得十分开心,那悦耳的声音让序礼又生出了一分力气。
“再坚持一会——孩子,再坚持一会。”
【我都要死了!要能帮我就快点啊!】
“就一会儿嘛——”
那声音明明刚才还成熟迷人,现在却又调皮娇俏。
【这又不是上床!】
“呵呵——我要是帮我,那我们就是那种关系了。”
【什么?——总之快点啊,女士!我真的要死了!】
“真是的——不过这样也很可爱。”
突然序礼感到满是冷汗的额头被美妙的嘴唇触及,那嘴唇像是挑逗一般**着序礼,他的侧脸甚至感到了顺滑的秀发划过。
【什么?!】
“赐恩与你,孩子,从此——你我不分。”
那一刻序礼感觉到全身充满了力量,腰和背的伤势都变成了挠痒痒,手臂的余力绝对可以轻松摆脱【甲虫】。可他却没有理会那个想他死想得发疯的大盗,只是直愣愣地看着上方。
那是一个美德无法形容的青年女人,她每一寸皮肤每一个部位,都是那么巧夺天工完美无缺。序礼的眼睛正好对着她微翘的下巴,修长的脖颈,那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是那么光彩夺目。
她好像明白了序礼能看到她,用难以说清是可爱还是魅惑的笑容对着序礼,“那么再见了,我的夫。”
【什么?!】
然而,那女人就那么消失了,就像从没出现过一样。
序礼的心突然感到很痛,她说不清那是恋爱的心动还是失去母亲关怀的心痛,然后他就明白,【甲虫】才是眼前的问题。
序礼紧了紧臂膀的肌肉,发现他们有了之前难以想象的强壮,他迅速决定用他们反制对手。
“啊——!!!”
他大叫着逐渐推开【甲虫】拿着小刀的双手。
“什么?!”
没等【甲虫】做出反应他迅速收了双手的力,让对方失去重心,顺着对方力的方向,把他扔了出去。
咚——噗——
序礼爬了起来,向侧面看去,甲虫的后脑勺正好落到火车的连基础,鲜血四溅。
“又是一个人——”
今天已经第五个了,还没感慨完,序礼心头就有一种莫名的危机感。
【不好——】
【甲虫】并没有死透,这个在天空乱窜的盗贼虽然飞不起来了,可他还是决定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他捣出了一个简易的按钮引爆器,打开了防护盖,手指颤颤巍巍地要按下去。
序礼知道,那个一定就是他早就安置在货仓的引爆器了。
男孩迅速起身,向车头方向跑去,但他还不足够快,爆炸的巨响和热浪已经先发而至,他再次被吹飞到前方的车厢顶部。
“唔——”
【没那么疼了……看来我已经习惯了。】
唔——咛——咔嚓。
也许是死去的大盗不是爆破专家,也许是安放得匆忙,并没有完全把货仓炸飞,却让铁柜和连接处断裂,最后的货仓车厢,从山道上滚了下去,巨大的动能残害了燕山山脉的众多林木。
“也许——要有森林大火了……”
男孩想着根本无关紧要的事情,终于失去了意识。
而大盗,直到他离开这个世界,也没有摘下那掩饰他脸庞的防毒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