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蕾娜的告白过后，空气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默认的规则中，百分之九十九的情况下，没有立即答应便几乎意味着拒绝。
弗蕾娜清楚地明白这个道理，之所以说“不回应也没有关系”这种话，无非是想让自己不那么难看一些，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抱着一丝希望的。
在这种时候，等待成为了最漫长的东西，哪怕客观上的时间只过了几秒钟，在弗蕾娜眼里，却就像几个世纪般难熬。
看来是等不到回复了——
弗蕾娜做出了这样的判断，正在想之后该如何面对齐格。
“没想到弗蕾娜会对我……”
就在这时，齐格才缓缓开口。
他回复了！
“那个……该怎么说呢，我还从没有意识到弗蕾娜原来会喜欢我。”
所以说，你对我的感觉是怎么样的啊。
弗蕾娜在心中催促着回复，感觉自己已经紧张到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心脏的跳动越来越快了。
下一秒，脱口而出的“抱歉”二字就给弗蕾娜泼了一盆冷水。
之后，齐格便暂时没有说多余的话，似乎是在组织具体的回复话语。
果然……他已经心有所属了。
“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弗蕾娜付出感情的。”
“是因为她吗……”
两句话以微小的时间差近乎同时脱口而出，弗蕾娜本想证实心中的猜测，却被他的话气得收了声。
就算是拒绝也找个像样点的理由啊！
哭笑不得的弗蕾娜对齐格无语了。
“什么叫像你这样的人不值得……开什么玩笑，说的好像是我非常高攀不起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次，弗蕾娜并不想听齐格解释。
“年轻有为的你，追求者、爱慕者甚至上门提亲的人想必都是络绎不绝吧。就算是拒绝我……也找一个像样的理由啊……用这种借口，说的好像是……说的好像是你配不上我一样似的，就算你这么安慰我，我也不会开心啊。”
弗蕾娜用极快的语速宣泄着心声，丝毫不给齐格插话的机会。
“你的心里要是有其他人就大方地承认啊，我知道，和她比起来，不论是身材还是性格，抑或是身为女孩子的魅力……我都不及她的十分之一……”
越说越上头的弗蕾娜彻底放下了矜持，顾不上害羞的心情，话语间逐渐自暴自弃。
“如果让别人选择，大多数情况下人们也会更喜欢她的，我知道……我很清楚……即便你说实话我也不会感到失落或者嫉妒的。”
“不是的，弗蕾娜，你搞错了。”
齐格终于在弗蕾娜话语的间隙中找到了机会，打断了她的倾诉。
房檐外的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金色装饰灯透过花店的橱窗散发着点点光芒。
“不是的？”
“你是很可爱的女孩子……”
“够了！”
弗蕾娜已经听腻了“可爱”这个词。
“我没有要找借口安慰你的意思，这真的是我发自内心的想法。”
骗谁呢……
弗蕾娜在心中发出了绝对的否认。
“不管是对于你，还是对于千雪，我都没有……”
可是，你这不是不打自招了吗？
“你也知道我说的‘她’是谁啊。”
心灰意冷的弗蕾娜恢复了平静，蹲在地上，把脑袋埋入了臂膀之中。
“要说和我走得近的女孩子，也只能想到她了吧。”
“呼……”
弗蕾娜没有回应。
“和我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齐格落寞地平视着雨水滴落的轨迹，用平淡的语气缓缓道来。
“弗蕾娜应该知道我和‘基尔迪乌’的纠葛吧。”
“我知道。”
“凡是继承了剑圣之名的人，就注定要在最危险的时刻肩负起责任。即便是像老爸那样，因为在继承剑圣加护前并没有被选入近卫骑士团，所以被私底下议论为没有什么天赋的人……在面对战争或是危险时，也会毫不犹豫地前往第一线。”
“如果他没有被加护选中，本可以做个普通剑士，和家人平平常常地生活。”
“可是你……你是不一样的。”
你很强，即便是遇到了危险，也一定可以化险为夷——
弗蕾娜第一时间产生了这样的想法，但是一想到齐格在讨伐魔兽中死去的双亲，又不好再说什么漂亮话。
体验过与“死亡”擦肩而过的感受后，齐格的感情观念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双亲的经历更是对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事已至今，齐格虽然不能完全认同父亲当初的做法，但也理解了这个男人失去挚爱时的痛苦。
于是，在意识到自己大概率会踏上同样命运的齐格选择舍弃掉儿女私情。虽然这些个决定的背后逻辑和因噎废食有几分类似，但他还是欣然选择了这样的未来。
“没有什么不一样的，我更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开开心心地生活下去。”
对于这种暧昧不清的回答，弗蕾娜无法认同。
“很奇怪啊，你的想法是错的啊。”
不知不觉中，暴雨已经悄悄离去，只剩下蒙蒙细雨轻柔地从空中飘落。
弗蕾娜站起身，冲到齐格面前与他理论起来。
“因为不想让喜欢的人伤心难过，或者是失去生命，所以只要自己不和她在一起就行了？这是很奇怪的逻辑啊。”
“这完全是你一厢情愿的想法，在你做出这种决定的时候，有考虑过对方的感受吗？也许在对方眼里，哪怕是只能享受到短暂的快乐，也会比擦肩而过更加幸福呢？”
“这个……”
“按照你的说法，如果是因为喜欢才选择不在一起，那么……”
弗蕾娜在冲动之下提出了本不应该提出的问题：
“我和她……你更喜欢谁多一点？”
弗蕾娜轻轻“啊”了一声，她本来觉得这时不应该说这种话，但是脱口而出的问题已经无法再收回。
不行……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于是，弗蕾娜逃走了，头也不回地先一步跑回了宅邸。
……
“今天一整天几乎都没有见到人啊。”
罗妮趴在窗口感叹着今天的特别氛围，看着外面朦朦胧胧的细雨，发现一个娇小的身影出现在了宅邸大门口。
“那是弗蕾娜吧？唉……她不是和齐格大人一起出去的吗？”
刚离开房间的罗妮还没来得及下楼询问，便发现一道人影飞快地从身边擦肩而过——
一言不发的弗蕾娜径直回到自己房间，关上了门。
“感觉暂时还是不要去打扰她比较好……”
罗妮很是迷茫。
片刻后，大门再一次被推开，齐格在门厅处环视了一圈不见人影的屋子，最后看到了从楼梯上闻声走下来的罗妮。
“真奇怪，大家今天都是怎么回事啊……”
这下，罗妮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交流的对象。
“大家都？”
“是啊，齐格大人，你和弗蕾娜吵架了吗？怎么没有一起回来？”
“这个，估计也算不上吵架……弗蕾娜已经回来了吧？”
“是啊，就在前面不久，几分钟前回来的，感觉她不是很开心的样子。”
“回来就好。”
“是还有啊，千雪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直都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起初我还以为她有哪里不舒服，但是她一口咬定自己没有事……其他人也都不在，今天一整天，宅邸里都没有见到半个人。”
“千雪她怎么了？”
“不知道，突然就这样了，还是齐格大人你去问问吧。”
“我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