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利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他在具现化他最强大的理论。
而施莱曼则彻底丧失了攻击的欲望,眼睁睁地看着泰利斯吟唱着他的理论。
脚下的大地在崩解,坚硬的石砖变得潮湿松软,不知不觉间,施莱曼的双脚陷入了泥潭。
施莱曼意识到,石砖居然在朝水的形态变化,一旦自己彻底陷入泥潭之中,泰利斯再将其转化为水,那么他就如同躺在断头台下的死刑犯,死亡只是时间问题。
他这才明白,原来这就是《生成的和谐奥秘》中所说的,本原化为万物,万物又化为本原,没想到将其化为现实,竟是如此可怕的存在。
脚下的泥潭愈发深邃,施莱曼估计自己是没有什么逃脱的可能了,他打算就这么放弃了。
施莱曼于是停下了挣扎,此时,他的下半身已经彻底没入了泥潭之中。
“老师!不要停下反抗啊!”这熟悉的声音,是高奈利亚。
她果然和施莱曼想的那样,挤到了人群的最前方,注视着自己战斗。
可惜这次,他注定要让她失望了。
“你不是经常和我这么说吗?反抗才能体现一个人的尊严,哪怕反抗毫无希望,因为反抗是人的幸福!”
反抗?就算是毫无意义的反抗吗?施莱曼反问自己。
他过去的人生,的确是在不断地反抗,反抗讨厌的学校,反抗讨厌的人,反抗忙碌的生活。
即使它们毫无意义,施莱曼还是这么颓废地活了下来,日复一日。
“施莱曼,你看看你那可爱的女学生,她很明显读过《西西弗斯神话》,要么是听你讲述过,可你却把这些东西全忘了。”
加缪所说的《西西弗斯神话》,施莱曼确实没有看过。
但他知道西西弗斯被神惩罚,要将一块巨石推上山,而石头到山顶后会翻滚回原处,他将永远重复着推石头的行为。
可是,这时候提到西西弗斯,又有什么用处呢?
“反抗啊,施莱曼!就像当年我在巴黎做的那样,那时我的祖国被邪恶的纳粹占领,几乎看不到任何希望。但我还是在坚持反抗,参加地下抗德组织,当报纸的主编,日复一日,因为这是我的尊严和自由。而最后,你也知道,我们胜利了。再看看你,施莱曼!你的尊严和自由呢,到哪里去了?”
“好吧,反抗。。。”施莱曼重新开始挣扎,他的样子就像一只溺水的老鼠。
然而现状没有任何改变,他反倒越陷越深。
眼看着四周的泥潭化为清澈的水流,施莱曼还是在重复无意义的挣扎,他快要脱力了。
人们常说,运动时如果能挺过那最累的时刻,你就能突破极限,进入一个充满力量的全新境界。
而这奇妙的体验,此时此刻正发生在施莱曼的身上。
泰利斯那愤怒的神情犹如天神,他试图用泥潭与漩涡杀死施莱曼。
施莱曼不断挣扎,他感到自己在失去力量,却又感到力量不断地回归到了体内,形成美妙的循环。
他下意识地将双手平举在胸前,作出推动物体的姿态。
双脚虽然没有站在山坡上,却也模仿着爬山的姿势不断摆动。
施莱曼能感觉得到自己正在移动,在向着高处移动!
同时他的手掌感受到了一个不断变大的物体,那是巨石,由泥土化为的巨石。
此刻的施莱曼就像西西弗斯,他正在创造着属于他的神话。
“看来你还留了一手,虽然我无法理解你在做些什么,但这只是无用功罢了,你很快就会被漩涡彻底摧毁!”
泰利斯加快了转化的速度,施莱曼手中的巨石也变得越来越大。
这就是西西弗斯神话,一种关于荒诞、幸福、反抗与尊严的理论。
西西弗斯深知推石头的无意义,但他坚持着,他以此作为对诸神和命运的反抗。
所以,西西弗斯那日复一日的反抗,是绝望而充实幸福的。
只需要不断地反抗,不断地重复,施莱曼和他的巨石,一定能走出泥潭与漩涡,
巨石几乎是无敌的,施莱曼以它为盾,将泥潭与水流碾为两半,而巨石也以不断变大的体积,带领着施莱曼爬出泥潭的束缚。
然而随着漩涡逐步逼近,死亡的危险也在逐步逼近。
水流的漩涡可不像泥潭一样,仅仅能束缚人的行动,它会像绞肉机一样将任何波及到的物体切为碎片。
“结束了!”随着泰利斯的一声怒吼,泥塘彻底化为了死亡的漩涡,施莱曼没能在这之前走上地面。
接下来的场景令在场的所有人瞠目结舌,包括泰利斯。
施莱曼继续推动着巨石,任凭水流的切割,他没有化为碎片,甚至没有一个伤口,这是只有施莱曼能够理解的技能效果。
西西弗斯神话给予他的是一种不断重复某些过程的光环,受伤与痊愈是其中之一。
由于漩涡的攻击不像水柱一样是将能力聚集到一点的爆发性伤害,相反,是由大量的切割组成的持续性伤害,施莱曼便利用其特性,不断地将细小的伤口转化为新生的皮肤,避免了伤害的累积。
“接好了,感受我的痛苦吧!”施莱曼走出了漩涡,引导巨石砸向泰利斯。
泰利斯停下了对漩涡的控制,将视线移到巨石上,试图将它转化为水。
然而巨石毫无反应,这又是一个并非实体的攻击!
长时间操控万物向水的转化让泰利斯十分疲劳,使他没能及时区分出攻击的性质,被巨石直接砸中。
击中泰利斯后,巨石消散为无形的能量,复归于自然。
明明也是精神类的攻击,巨石却不像子弹一样穿过泰利斯的身体。
这是因为西西弗斯神话的第二个效果,是将施莱曼受到的伤害转换为能量,并将这些能量聚集成一个球体,化为巨石的外形,对敌人形成肉体上的伤害。
所以这个巨石外形,能量球本质的招式,是一种介于物理攻击与魔法攻击间的存在。
这一次,泰利斯久久地倒在地上,施莱曼也用尽了西西弗斯神话的持续时间,瘫坐在地上。
学生们注视着泰利斯,不愿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水本原派的导师,竟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白吃白喝教授击倒。
“又一次仰望星空啊。”泰利斯强忍着疼痛,缓缓站了起来。
探讨还在继续,下一个回合,就将是分出胜负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