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是床是哲学家的坟墓,那施莱曼早就是墓王了。
记不清是第几次从昏迷中苏醒,他已经习惯了清醒后那一阵阵袭来的恶心与痛苦。
人活在世上,总要遭受些苦难,但施莱曼觉得自己未免也太悲惨了,这大概不是哲学世界,而是什么悲惨世界吧。
绷带依旧缠遍全身,可随着时间的流逝,紧缚感却不减反增。
正当施莱曼打算活动下手脚时,才发现自己被几根麻绳随意地绑在了新家的沙发上,整个人动弹不得。
一阵强烈的呕吐感袭上施莱曼的胸口。
拯救米利都,答应泰利斯和三贤战斗,参加签署条约的诡异会议,它们本不该是施莱曼的使命。
但既然身处其中,又有存在主义者们的帮助,施莱曼总是会尽自己所能去化解这些糟糕的事情,这是他认为作为一个人的意义所在。
虽然做的时候总是百般不情愿,但只要结果对自己有利,他还是能保持乐观、
可这三位他到现在都没记清叫什么名字的人,只会让他感到恶心,他们固执己见,误解他人,保守迂腐。
说曹操曹操就到,阿那克西美尼、阿那克西曼德和阿那克西曼德之子不知从何处走了出来,围站在沙发前,欣赏着他们的猎物。
“施莱曼,明天就是你的死期,我们会把你枭首示众!”整天想着施莱曼死的那位就是阿那克西曼德之子。
施莱曼一言不发,只是狠狠地瞪着他。
“或许我们可以留他一命,把他当作人质,要挟泰利斯交出米利都学院?”
“哎呀,我尊敬的老师,既然做了坏事,那就一定要把它做绝!泰利斯什么的,和施莱曼是一路货色,干脆也杀了吧。”
“这是否有点。。。”
施莱曼实在忍受不了他们恶劣的言行,就算自己处于绝对的劣势,他也要痛骂这三个不配做导师的米利都人。
可这又有什么意义呢?恶人就算再怎么辱骂,也不会改过自新,这是哲学世界,以理论说话的哲学世界。
“谢谢你们,你们拯救了米利都。”
三个人都被这莫名其妙的发言逗得捧腹大笑。
倒也没有说错,他们是主张臣服于希腊三贤的投降派,因为他们认为这样能够拯救米利都。
自从哲学世界和平发展以来,许多近现代流派不断进步,古希腊哲学由于自身的局限性,虽然贵为哲学的基础,但始终没能做出什么突破。
和新生代们的差距越拉越大,导致古希腊哲学在哲学世界的地位日益式微。而古希腊哲学的基础,最原始的早期自然哲学,其地位不必多说,是下降最快的那一位。
早期自然哲学的导师们都在努力寻求改变的方法,然而有那么一批人却主张自我毁灭,加入到其他古希腊哲学流派中,以换取生存的机会。
施莱曼一定会无比鄙视这种行为,这是放弃了作为人的尊严。
但他没必要知道这些,存在主义会让他为自己而战,为人的尊严而战。
“终于修好了!真的很对不起你,施莱曼教授。精神线路上次让那个人搞坏了,我一定要让他赔钱。”
加缪的声音让施莱曼稍微振作起了精神。
“加缪老师。。。”
“几天不见,怎么开始搞这么过激的玩法了?我也不是禁止你搞这些,但高奈利亚同意吗?”
“加缪老师,不是这样的。。。”
“加缪这人就是这样,老书呆子了,这一看就知道是被绑架了。”
是怪人的声音,不过施莱曼的头不像上次他出现的时候那么痛了。
“该死,我明明修好了防火墙啊!你是怎么加进这条精神线路的?”
“我就住在你隔壁啊,把两根线连在一起,不就进来了吗?”
“你等着!咳咳咳!我现在就来找你,你快给我把线拆了!咳咳咳咳!”
加缪又被他气得犯起了肺病。
“所以,你到底是谁?”
“爷是萨特,在感觉到你觉得恶心后,悄悄地帮加缪修好了他家的精神线路,不然靠他的维修水平,你可能就再也听不见他的声音了。”
“感觉你比上次正常很多。”
“爷这次为了能好好帮你,当然也为了向你传授我的理论,特意没有嗑药,但清醒可真是痛苦!”
让-保罗·萨特是法国20世纪最重要的哲学家之一,法国无神论存在主义的主要代表人物,西方社会主义最积极的倡导者之一。
施莱曼当然认识他,他在哲学系学生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他没想到这个住在意识界的萨特,竟然是个如此有个性的怪人。
萨特和加缪在现实世界是对很好的朋友,他们互为知己,但却因为政治立场的不同而时常争吵,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了分裂。
在意识界,他们之间的关系,该怎么说呢,变得更加极端和微妙了吧。
不过似乎两个人都很享受这样的关系,这样就好,虽然加缪看起来是这关系中唯一的受害者。
“你要教我些什么呢?”
“这施莱曼是不是疯了,从刚开始就在自言自语。”
他们三个人本来只是打算吓吓施莱曼,结果没想到施莱曼不但不害怕,反而净说些怪话。这让他们谁都不太高兴,这可不是什么造反的好兆头。
“那就再把他打晕好了,省得夜长梦多。”
最聪明的阿那克西美尼是最不高兴的那一个。
“让我来,我最喜欢打人了!”阿那克西曼德之子自告奋勇。
“那你来吧。”
阿那克西曼德之子在施莱曼的头顶召唤出了一颗不大不小的岩石。
“别把他砸死了。”
“我会控制好力度的!”
施莱曼呆滞地看着那随时会坠落的岩石,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了。
“萨特先生,你似乎要没有时间了。”
“那我就先亲自示范一下,从你的恶心中。。。”萨特故意停顿了一下,“和我的《恶心》中,诞生的地狱!”
如今施莱曼说什么都来不及了,在自己家里召唤地狱听起来就像个疯子的行为,更别说是用恶心和《恶心》来召唤了。
这比加缪还要荒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