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牙堡西侧某处建筑的地下，潮湿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两名穿着白袍的人影蹲在铜盆旁，盆里盛着半盆暗红色液体，随着他们指尖的符文转动。就在他们操作的时候，又有两名白袍人影，手中拿着报告跑了过来。
“山崖上的‘傀儡’没浪费，商队至少损失了三辆马车，还炸伤了两个护卫。”矮个子白袍人声音沙哑，像被砂纸磨过，“如果不是我们的刻意控制，能够造成的损伤还会更大。”
“我们要不要将这份成果交上去，我相信那位大人会对这种可以随意自爆的士兵很感兴趣。”稍高一些的白袍人说道。
“再等等吧，等我们将那个东西拼好，到时候将两份大礼一同送给那位大人。”
“可那东西的霜气太烈，上次拼接时差点冻裂骨架。”矮个子白袍人搓了搓手，眼里满是忌惮，“要不要再找些活人来？用活人的血气中和霜气，效果肯定更好。”
“急什么。”高个子黑袍人站起身，走到地窖深处的铁笼旁。笼子里关着几只瑟瑟发抖的魔兽，此刻正被黑气缠绕，渐渐失去挣扎的力气。
铜盆里的虚影渐渐消散，暗红色液体重新变得浑浊。矮个子黑袍人盯着液体里漂浮的黑气，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好像有一伙罪人将来到这附近吧？”
“你是说那些黑猫亚人？”高个子黑袍人眼神一冷，“那些是那位大人的猎物，我们最好不要擅自动手。”
“别担心，我们主动帮助那位大人分忧，我想那位大人不会因此而不满的。”一个白袍人说着，显然是认可了矮个子的说法。“更何况我们确实需要一些更有灵性的东西来进行血祭不是吗？。”
众人沉默了
地下的深处传来重物拖动的声音，像是巨大的骨骼在地面滑动。两名黑袍人不再说话，转身走向黑暗。在那里，一具由无数碎骨拼接而成的巨型骨架正静静躺着，颅骨的位置空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的填入。
龙牙堡的旅馆房间很小，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桌子，油灯的光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白凡躺在床上全然没有睡意。白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从遇到来路不明的黑袍人袭击，到自己摔死在山下，再到被那个蓝色的光球救活并答应帮助她找自己的颅骨，最后则是终于验证了自己心中长久以来的猜测。
经历的事情太多了，即使白凡自认为脑子很好处理事物很快但也不由的感觉有些梦幻。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白凡起身开门，门外站着的是薛江明。
薛江明的手上正拎着一小袋钱袋，他开口道：“这是我们成功抵达龙牙堡后，商队给我们结算的工钱，我用不着都给你吧。”
白凡沉默了片刻，将他邀请了进来：“你是……哪位神？”
“你还在纠结这个问题吗？”薛江明坐在桌子前，很自然的拿起桌上的水杯，倒了杯温水递给她，语气很平静：“我是那个神明不重要，我说了把我当作普通的人就行了。就单纯的是一个实力强一些的普通人”
“对我而言很重要。”白凡一把拍向桌子，见薛江明仍然在悠然的喝水，她又开口道“神六部划分了神的职位和权能，能够来到了人间的神明一共也就两种，一种是长期滞留的察部天神，一种是负责与凡人交往的理部天神。”
“我主观是想认定你为查部天神，但查部天神很少与他人接触，而且查部天神肯定没有你这么悠闲。”
“都说了没必要关注这些。”
“所以是理部天神吗？有谁向你许了一个愿，这个愿望让你长久的留在了这个世界上。”白凡撑起身子，俯视着面前的男子：“神明是不能够撒谎的，我问你，我说的对吗。”
“你说的对，神明是不能够撒谎的，但是我可以拒绝回答。”薛江明笑了笑，指尖在桌面上轻轻划过，“猜到这里就已经足够了，是我输了。剩下的东西再怎么猜我也不会告诉你了。”
“不过请放心。”他看着白凡，眼神里没有神明的威严，只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正如我之前所说的，我教你剑术，不是因为我有什么特别的‘使命’，只是因为你需要帮助，我想帮你，仅此而已。”
“那……我会不会给你添麻烦？”白凡小声问，这其实也是她最担心的问题之一，她担心自己在未来的某一刻妨碍到了薛江明的存在。理部天神，因契约交易而存在，当有人向天神许愿时，理部天神可以在不伤害他人的情况下尽可能的帮助他人实现愿望。但如果契约在履行过程中失败，双方将都会受到极为严重的反噬。如果自己哪一天干扰到了薛江明履行契约……
她在害怕，会不会因为自己的再一次失误，伤害到身边的人。
“小孩子就别想那么多了”薛江明的手不知何时搭在了白凡的额头“‘尽管去放心的做你想做的事情，如果契约是那么好被破坏的，我也没必要做这个神明了。”
这一次白凡没有再拍开他的手，她憋了这么久的恐惧和疑问，在这一刻彻底的烟消云散了。身体轻飘飘的，有些脱力，下一刻白凡跌坐在床上。
“看起来你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现在，可以让我看看你的身体了吗？”
听到这话，白凡刚刚还有些放松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起来，她重新抬起头，有些警惕的看向薛江明。
“你那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让你脱衣服，手给我就行了。”薛江明站起身来到床前，白凡没有躲闪，出于对对方的信任，她伸出了自己的手臂，当然是自己的左手。
白凡能够看见，灵力顺着薛江明的手臂流入了自己的手臂之中，再从自己的左手流向四肢百骸“果然，白天在崖底，我就觉得你的动作不对劲，好像在强撑。”薛江明的脸色沉了下来，“你的身体被重新拼过一次，而且帮你拼合身体的那位……应该不是人类吧？发生什么事情了？”
“你不是神明吗？难道你会不知到山谷里发生的事情？”
“纠正你的两个错误，第一，在人间，我就是人类，非必要的时候我是不会动用神明的权柄的；第二，每个神都有属于自己的权柄，不属于自己权柄的东西，即使是神明也并不擅长。”薛江明摆着手指跟白凡解释道：“我既没有调取你记忆的权柄也没有能够回溯时间的权柄，过去发生的事情，你让我这个不在场的人如何知晓？”
“虽然你这么说，可是我也不太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白凡说道：“我为了救莉诺尔摔死了，死了之后我看到了死神和一个有些虚幻的人影，然后两人合理将我复活了。”
“这样啊。”薛江明点点头，想到了什么对白凡说道：“这件事以后不要和别人乱说，尤其是不要和跟神明有关的人说。”
“为什么？”白凡有些不解。
“死神是为了收割灵魂而存在的，她放过了你是渎职的行为，要是让别人知道是会被惩罚的。”薛江明接着解释道：“死神是不可能帮你拼合身体的，帮你的人是那个虚幻的人影。她不是人类，身体结构和人类不同，虽然依照着轮廓大致的将你的骨头和皮肉拼在了一起，但很多脏器的位置是错的，血管也没接对，你现在能活着动，全靠她留在你体内的灵力支撑，一旦灵力耗尽，你的身体会立刻崩解。”
白凡的心脏猛地一沉，她想起安娜斯塔萨对她说的话“难怪之前对方说要我快点找牧师，原来真的这么紧急啊。”
“我能活多久？”白凡有些颤巍巍的问道事关自己的身死存亡问题，她可不想刚复活又死掉。
“别慌，对方的灵力消散之前，你可以随意折腾自己的身体，就我目前看来，你身上的灵力至少能支撑20日。”薛江明按住她的肩膀，语气很稳，“不过等灵力消散之后，就难说了，据我所知，人类这边还没有可以随意更改身体构造的牧师。”
“那我该这么办。”白凡有些慌张，但随即她又意识到，以薛江明神明的身份，肯定拥有能治疗她的办法。“你是不是有能够治疗我的办法？”
“当然没有。”薛江明笑了笑：“但我知道有一个神明拥有这样的权柄，蝴蝶之神，希朵莉。”
“我们该如何去寻找她的帮助？”
“这个简单，希朵莉也是理部天神，是守护者教会所供养的守护十二神之一。只要你愿意走正规途径，去找守护者教会的人，让他们将你的愿望传达给希朵莉，希朵莉自然会帮忙？”
“那我们何时出发？”
“看你咯。你要是很着急我们现在把商会这边一辞，我们马上便可以动身前往教宗国麦卡尼。”
“你不是还要去新兹维尔吗？”白凡有些困惑的眨眨眼睛。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用在意了，尽管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我的问题，我会全力支撑你的。”
白凡思考了一番最后做出了决定，果然还是自己的小命重要一些：“我们明天就向商会辞行，前往麦卡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