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轴被收拢，虹色长发垂落在画面边缘，遮住了一部分“雪山”的轮廓。白凡盯着那片被遮挡的白色，深吸一口气，终于问出了藏在心里的问题：“你说画面里的雪山是我的目标……”
“因为你想知道的未来是模糊的嘛，你并没有直接告诉我你所以追求的目标，我自然只能解读到这里。”星象的指尖在轻点，嘴角微勾：“不过我觉得这样也挺不错的不是吗，比起直接的告诉你结果，提前告诉你是什么导致的结果不也更适合你改正吗？”
白凡还想再问，薛江明却走了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时间不早了，到守护者教会还得有个两三天的路程，能麻烦你们去找一间客栈吗。”
白凡心神一动，也是知道薛江明这是在赶人了。
星象挑了挑眉，朝着白凡和莉薇安挥了挥手：“也是啊，接下来的事情就不是小孩子可以听的了。”
“你之后能找上来吗？”白凡拉着莉薇安，向着薛江明问道。“自然。”薛江明依旧用着平静的语气回复着。
白凡看了他一眼，又有些不放心的说道：“那你一定要跟上了哦。”薛江明点点头。得到了薛江明肯定的回复，白凡才拉着莉薇安走出了帐篷。再回头时，紫色的帐篷帷幕渐渐落下，正好看到星象将虹色长发扎成马尾，和薛江明站在桌旁，两人的表情都很严肃，不像刚才那样玩笑。
果然，这两个人以前就认识。
“我们去哪里找客栈？”莉薇安拉了拉白凡的袖子，声音里带着点好奇，也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试探。她能感觉到白凡刚才提问时的紧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白凡收起严肃的表情，笑了笑：“往前走看看呗，反正大体方向是往西走，之后离守护者教会不远，我们先去那里。”
“她们已经走远了。”虹发的女子拖着脑袋看着薛江明“说吧你找我干什么？”
“真的是我找你吗？”薛江明反问道：“明明是你主动跑出来的，想借用她的命格占卜，怎么样你得到你想要的未来了吗？”
虹发女子一摊手，宽大的女巫袍下划出了两张卡牌，一张是刚刚被染黑的失败了的卡，而另一张则是被隐藏在下方的，属于虹发女子自己的卡。这种卡片上看不出如何的东西，仿佛只是孩童的涂鸦作品一般，无数的色彩被随意的涂抹在卡片上。
“怎么样？能看懂吗？”似是挑衅一般，虹发女子问道。
“你不想让别人看懂，别人怎么能看懂呢？”薛江明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做个交易吧，我知道为了完成你的计划，你需要理之章……”
“你还真把自己当作理部天神了？”虹发女子的嘲笑声打断了薛江明的话语：“还想给我提供理之章？和小女孩的过家家游戏好玩吗？”
“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过节吧？说话的语气没必要这么带刺吧。”
“我还以为你已经习惯了呢。在我看来，知道你身份的人跟你说话差不多都是这个语气吧。”
“也不全是。”薛江明回道，神情漠然。
“你是在说你的小心上人吗，真希望等她恢复了记忆后你也能这么说。”
“看来我们是谈崩了。”薛江明起身打算离开，然而虹发的女子却一把拉住了他：“你和那些神不一样，你知道我要理之章是打算做什么的，但是很显然有一种一种更好的办法，比我的计划更好的办法。”
“如果你真的对这个世界还有一丝的眷恋，你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沿着田埂往前走，夕阳把影子拉得很长。路边的村庄里，炊烟渐渐升起，混着麦香和泥土的味道，比南城门的过渡区多了几分安稳。有几个穿浅灰布衣的孩子在田埂上跑，手里拿着画着星图的风筝，其中一个孩子的风筝线缠在了树枝上，旁边穿深绿短褂的妇人笑着帮他解开，嘴里说着：“慢点跑，别摔着。”
孩子接过风筝，脆生生道了谢，又跟着同伴跑远了。白凡看着那团晃动的星图风筝，脑中翻涌的思绪终于暂歇。
“你还在想星象小姐说的话吗？”莉薇安的声音轻轻传来。她一路都在悄悄观察白凡，见对方眉头终于舒展，才敢小心开口。
白凡愣了愣，没想到自己的心思这么明显。她停下脚步，在田埂上坐下，随手拔了根狗尾草捏在手里。远处的雪山被夕阳染成淡金，和卷轴画面里的景象几乎重合，只是此刻看来，少了几分遥远的压迫，多了些柔和。“是有点在意，”她坦诚道，指尖无意识地搓着草叶，“莉薇安，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是指哪方面呢？”莉薇安也挨着她坐下，双手轻轻放在膝盖上，黑色猫耳不像平时那样竖着，而是微微耷拉着。
“很多方面。”白凡的声音轻了些，目光落在手里的狗尾草上，“比如……原谅你，是不是对修道院的修女们不负责？想帮你平反，是不是其实在逃避自己的罪责？星象说我在躲，我好像……真的有点怕面对过去。”
莉薇安沉默了片刻，指尖轻轻抠着田埂上的泥土，忽然轻声笑了笑，只是那笑意里满是苦涩：“要说做错，我比你多得多。”
白凡猛地转头看她，眼里满是疑惑。
“我亲手把族人推进了深渊。”莉薇安的声音很轻，却像石子落在白凡心里，激起涟漪，“深海主教说，只要我帮他们偷修道院的圣遗物，就放过族里的孩子。我信了，每天假装和你一起看星星、采蒲公英，转身就把修道院的布防告诉他们。”她抬手抹了下眼角，指尖沾了点泥土，“后来族里被当成弃子，舅舅死在黑袍人手里，小孩子们……我连他们的尸体都没找到。我毁了你的家，也毁了自己的家，早就该偿命了。”
“莉薇安，不是这样的，你是被胁迫的——”白凡急忙想解释，却被莉薇安轻轻打断。
“是胁迫又怎么样呢，错了就是错了。”她抬眼看向白凡，眼底蒙着一层水光，却异常坚定，“我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在龙牙堡看到你举着磁砂冲过来的时候，我甚至想过，要是你能亲手杀了我，反而踏实。”
风轻轻吹过，田埂上的狗尾草晃了晃，带着细碎的声响。白凡看着莉薇安泛红的眼眶，忽然想起在修道院时，两人在图书馆里分糖糕，莉薇安总是把裹着糖霜的那半让给她。那时候的莉薇安，眼里还没有这么多沉重的东西。
“可你没有杀我。”莉薇安的声音哽咽起来，她忽然伸手，轻轻握住白凡的手——指尖还是凉的，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力量，“你把我从黑袍人手里救出来，带我一起赶路，还说要帮我平反。白凡，谢谢你……谢谢你没让我烂在黑暗里。”
眼泪顺着莉薇安的脸颊滑落，滴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带着点温热。白凡这才慌了神，连忙从怀里掏出帕子递到莉薇安手里，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别哭了，都过去了，我们会找到证据的，会平反的。”
莉薇安接过帕子，擦了擦眼泪，渐渐平复下来。她没有松开白凡的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眼神里的脆弱褪去，多了些释然：“不必为我烦恼了。平不平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过去的我早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我，是你给的第二条命。”
她顿了顿，声音轻却清晰：“这条命是你的，以后你去哪，我就去哪。要是遇到危险，我也能帮你挡着，所以，别再怀疑自己了，你没有错。”
白凡看着莉薇安的眼睛，这才发现，莉薇安从之前的紧绷不安，到现在能坦然说出自己的恐惧，还能反过来安慰她，她也在慢慢成长。
白凡突然觉得，反而是自己之前的自我怀疑太钻牛角尖，一直在原地踏步了。“星象说的果然没错。”她小声说道。
是她太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的形象了，才会拥有通过平反莉薇安而逃避修道院罪责的想法。
可事实上白凡会想救莉薇安的原因从来都不是因为真的有什么阴谋或是想逃避什么罪责。只是因为，莉薇安是她的家人。是和她一起在修道院长大、一起分享糖糕、一起看星星的家人。是她在失去所有修女之后，不想再弄丢的最后一点温暖。
“谢谢你，莉薇安。”白凡突然抱住了黑色的猫耳少女，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反而又让莉薇安有些发懵，愣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做。
不过面对着少女温暖的怀抱，不由自主的黑猫少女也紧紧地用双手环抱住对方。
夕阳渐渐沉下去，雪山的淡金色慢慢变成了浅灰。两人坐在田埂上，看着远处村庄的灯光一盏盏亮起来，像散在黑夜里的星星。风里的麦香更浓了些，混着莉薇安帕子上的皂角味，竟让人觉得格外安心。
“走吧，该去找客栈了。”白凡站起身，拉着莉薇安一起站起来，“薛江明老师还在等我们呢。”
“不用了，住处已经找好了。”薛江明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了两人一跳。白凡回过头，一袭黑衣的男子坐在她们的身后看起来已经坐了很久了。
“老师，你什么时候来的？”白凡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之前她答应了薛江明要找客栈结果她和莉薇安两人在这里坐了一下午。
“来了有一段时间了吧，你一直都没有察觉到，等身体恢复之后可是要加练了。”
“好。”白凡点点头，心里的沉重彻底消散了。她站起身，拉着莉薇安的手，继续往前走——田埂上的草很软，脚下的泥土带着湿气，远处的客栈已经能看到轮廓，风车上的叶片在夕阳的余晖中转着，像一个缓慢的时钟，记录着麦卡尼的烟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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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把这一章写出来了，因为确实有些忙写了好几次总觉得不在状态，于是拖了很久。不知道读者们会不会不喜欢这种风格的章节。因为事实上本书相比于一般的异世界爽文，更注重于角色的成长过程，如果读者们觉得这种内容过于的拖沓作者在这里先道个歉了。毕竟新人新书，对于节奏的把握还不好，还希望读者老爷们耐着性子看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