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工作还挺无趣的,不是吗?”
“但是能赚不少钱,别告诉我你参加骑警队是为了公理与正义,只有贵族才这么相信,我们很现实的。”
“呵呵,也是”
中年男性社畜骑警向守在门口的同僚扔过去一支锡罐,里面灌装着集中生产的复合水果汁,这本是铁石堡军队的给养,但因为味道意外的不错,被推广到所有治安部队中,
“嚯,你还有存货……家里孩子不多?”
同僚有些欣喜,然后是诧异——因为它的好味,基本都被这些基层公务员用作补贴家用了,这是不争的事实。
“孩子早就走了,14年的奥利亚诺地震,他当时在那边实习。”
“……抱歉,老兄怎么称呼?”
“我姓奥朗则布,叫我乔就行。”中年骑警爽朗地笑着,脸上地疤痕和皱纹挤在一起。
“这有什么呢……干我们这行的,谁都是用脑袋挣饭吃,至少眼下咱们还算幸运。”
“嘿。”
同僚放收起手中的驳壳枪,从军用皮带中抽出小刀,均匀地将罐头切割开,没有浪费一点汁水。
他扬起脖颈,将罐口倾斜,过了两三秒。他露出满足的微笑,将还剩下一半的果汁还给中年骑警。
“看着这些做生意的在里面大吃大喝,我突然也有点儿馋了——还剩半罐,谢了。”
“没事儿,这次从毕罗娜长官那里讨来了这个差事,应该也能赚不少,哈哈。”
“说的也是。”
他俩蹲在门口台阶最末端,百无聊赖地看着面前哗哗作响的喷泉,各色装饰灯光透过扬起的水雾,散射出迷幻的光彩。他们的眼睛中反射着这美景,一直以来被高强度压榨的灵魂似乎也泛起几分鲜活的气息。
为家里添置一件长椅,续上公共马车的月租,给孩子买一个新玩具——机器人或者木雕玩偶 ……这次的奖金不少不多,但是足够中队的平凡人好好的幻想。
中古时代的结束并不是靠人类社会中的个体强者——面对未知,人类终究苦弱。但有了无数拿命来填的普通人,就算是邪神也难以直视:拥有坚定信念的人类是可怕的,因为无法可想,也就无所谓恐惧,每个人都在自我意义上加冕为王。
所以相应的来说,其实这颗星球最为纯净的时候,大概就是人类还没发展出智慧的时候。对于希维尔大陆上的人类来说,改变世界的能力就是慢性毒药。
“——?”
“你听到没有?里面好像发生了什么事?”
两人休憩的地方距离克劳塞维茨宅并不算进,任职多年,这些骑警熟练掌握摸鱼技巧。他们回头向房屋看去,里面隐约闪烁火光。
“快!里面有情况——”
“明白!你去通知毕罗娜长官,请求下一步指示。”中年骑警大喊,他拔路狂奔,把骑警队配备的手枪抽出皮套握在手中。
在一次影响极其恶劣的案件之前,骑警队的普通成员只能佩戴警棍,现在所有警察必须佩戴的枪支,是由数百位同仁的性命换来的。
“我必须解决这个突**况。”
中年骑警,乔·奥朗则布是这么想的。
如果被毕罗娜长官接手,无论如何,她的中队不会容下犯有巨大失误的骑警,所以为了工作,为了薪水,他将冲锋。
门口的仆从早已逃走,原本端丽华美的装饰被扯的杂乱无章,红毯皱起,上面是跑掉的高跟鞋和宝石,戒指,项链,领带夹之类的小饰品。
奥朗则布有些慌乱,但是毕竟是拥有数十年工作经验的成熟社畜。他还是第一时间稳住了心神。
双手持枪平举,一共两发训练弹,两发实弹和两发银制退魔子弹。奥朗则布的火力足够,如果问题不大的话。
他缓缓踱入大厅,从那声奇怪的响声之后,这里又回归了寂静——但他不敢轻易放松。
之前或多或少会传出笑声,音乐声,现在,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片寂静。
咚,咚,咚。
林赛伯爵夫人热爱文学,也以同样的热情去对待音乐。这处宅邸的大厅特意修改了穹顶,用以私人乐队和歌剧团的收音。
奥朗则布的精神高度紧张,每一脚步的声音都让他的心脏为之一颤。
“该死的……”
吐出一句粗口,他大步跨进位于中心的小宴会厅,这里是来自东方的使节团和铁石堡本地商人会晤的地方。
“请问,这里——”
——
这间房,到处遍布尸首。
根据奥朗则布的经验,他们死于互相残杀。仔细看,每具尸体的嘴中,手上,似乎都残留着撕扯下来的,来自其他人体的生物组织。
这样可怖的场景,他只在一次邪神的私人献祭案件上见识过。那时,他还是个被前辈带着处理案件的见习。
——参加邪神献祭的成员,平均每人都吸食过超过五千克的南柯叶。出于这个阶段的吸食者,已经无法再被称之为“人”了,就像是被死亡之骑士操纵的丧尸。
但是这里又是怎么回事?参加会晤的都是行事正派的商人,平时声誉良好,否则也不会参与到这两国相互交流的重要活动中。
这……究竟是怎样的地狱啊……
奥朗则布在颤抖。
“诶?外面的骑警进来了吗?”
听到有声音,中年骑警情绪崩溃,手中的枪支向声音的来源处疯狂倾泻子弹。
糟了,万一是幸存者——
这是奥朗则布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想法。
三秒钟后,他的后颅骨与大脑剥离,脑组织被迅速切过的刀锋迅速腐蚀,灰白色的体液像是滴入了黄绿色的墨汁,腐败流脓。
“嗝嗬嗬嗬嗬——”
尸体在说话,嘴中嘶哑喊出不成逻辑的字符串。眼白上翻,四肢挥舞,像是想要攻击些什么。
黎雅收起手中名刀,没有管还伫立在门口,保持持枪姿势的骑警,回头望。
身后的徐此月像是被吓傻了一样,裙下漏出不知名的透明液体,两条修长笔直的大腿一颤一颤,估计在短时间内很难站起来。
“嘿呀,乖,我又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啊啊——”
黎雅戳了下徐此月有些婴儿肥的脸蛋,她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灰白色体液干涸的痕迹,还有尚未干涸的血块。
黎雅的脸上带着不知有几分真实的愧疚。
“哎呀呀,有些对不起呢。”
“那你接下来的任务,道台大人真正的命令,我就陪你一起做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