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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痛。
倒在地上的薇薇安睁开了双眼，全身上下没有一丝力气，鼻腔之中尽是腐臭与血腥的味道，她柔顺的金色长发沾满了血污，身上的轻甲同样满是鲜血与碎肉，那些血来自恶魔、来自士兵、更多来自她自己。
刚睁开眼睛，便感觉到天旋地转，惨叫与怒吼的声音不绝于耳，那些嘈杂的声音似乎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伴随着嗡嗡的鸣响钻进耳朵里。
“薇薇安！你怎么样！”焦急的声音由远及近，薇薇安迷茫地看着奔跑过来的女孩，在混乱的大脑中搜寻她的名字。
“艾莉薇？不是...…秋……光……贝伦......”
“快别说话了，我来给你疗伤！”
侏儒吟游诗人跪坐在薇薇安身旁，奏起治疗的乐章。竖琴清脆的声音让薇薇安清醒了一下，她侧头看向手中的兵器，附魔长剑已然黯淡无光。
......我这是怎么了？
薇薇安吃力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勉强坐起身来，然后拼命地回忆刚刚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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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没有任何一个人放松警惕，但那些饥渴无比的恶魔仍然在一瞬之间给军队带来了严重的伤亡。
数十枚灰暗的法球被送上天空，一声苍劲的钟鸣仿佛从混沌海之底传来，法球在士兵们来得及做出反应之前破裂，倾泻出骇人的伟力。
就像是有天神用他的锤子，朝着地面猛地砸了一下，法师联手构筑的防护壁如泡沫般破碎，被波及的人们连一声惨嚎都没发出，瞬间被挤压成薄薄的一片，血浆喷出几百尺。
并非是铁石堡的防护法术太过脆弱，由数十只迷诱魔同时释放的强力破坏法术『混沌钟锤』是无法以凡人之力抵御的。在防御的阵型被冲散的同时，铺天盖地的恶魔再一次袭来，数量甚至比先前还要恐怖。
“这！恶魔怎么会整齐划一地使用法术？简直是闻所未闻！”
城墙上的指挥官大吃一惊。因为以混乱著称的恶魔字典里可没有“团结”这个词，他们只会在更强者的威能下屈服。而能释放出『混沌钟锤』的至少是一个中位恶魔，是什么样的存在能驱使数十只中位恶魔？指挥官不敢再想下去。
“让竖琴手们动身吧，猎人的剑刃正渴望斩下恶魔的头颅。告诉火枪手别再吝惜秘银子弹，只要此战告捷，铁石堡会给他们双倍的酬劳。”
向着传令兵吩咐完毕，指挥官蹙着眉头观望着战场。给予酬劳的前提是，铁石堡不会在今天陷落。
“深渊的钟鸣，黯蚀的回响……这样的阵仗很久没有见过了。刻尔加，你和你的铁石堡真是颇受重视啊。”
精灵法师若有所思地眺望远方，刻尔加闻言愣了一下，随即大笑起来。
“哈哈哈！希拉瑰女士，您可真会说笑。这样的‘重视’我可是完全担待不起啊。”
刻尔加摸了一把胡须，叫来一个在旁待命的士兵：“帮我给前线带个话，就说：‘如果堡主在五分钟内没有看到埃加德拉帝国的徽记，那么他的佣兵生计就别想再干下去了。’”
“请问……您要我给哪位带话呢？”
士兵有些迷惑，小心翼翼地询问。刻尔加拍拍他的后背：“不用着急，那个精明的家伙会自己来找你的。”
士兵行了一礼匆匆离去，希拉瑰轻笑一声：“呵，两边都在遮遮掩掩不露锋芒，真是软弱无力的对抗……那边的首领，应该是一名『恶魔领主』。它们今天誓要啃下铁石堡这块硬骨头。”
“恶魔倘若在物质世界被彻底消灭，虽然能再次从那无底深渊中复苏，但它们的力量将会降至最低，一切的努力付诸东流。”
“所以，每一个强大的恶魔都愈加贪生怕死，他们在探清所有风险前不会真正出手。也因此，在铁石堡的底牌展露前，恶魔的所有进攻都是试探。”
“非常正确，希拉瑰女士。我们正是要利用他们这种贪生怕死的丑态，来弥补我们实力上的不足。”
希拉瑰抬头看向那黑暗中赤红的身影，上位恶魔自现身后便未曾行动，它就如同一名观察者，亦或是斥候，冷漠地监视着战场上的一切风吹草动。
“但是——那种程度的灾厄为什么会躲躲藏藏......它在怕什么？”
“大概，是在怕这个吧。”
刻尔加并未转身，他右手一动，漆黑的战锤在空中划出半圆，希拉瑰眼前一亮：“难道这就是那柄战锤？”
磐石的王者垂目凝视战锤，就像虔诚的信徒在向神像祷告。
“没错，这就是传奇战锤，『大地回音』。”
……
如果在用餐之前，嗅到了鲜美的味道，看到了诱人的菜品，那么食欲就会变得更好，吞下的食物也会更多，人们常说的“被勾起了馋虫”便是如此。此时，上位恶魔洛弗萨的馋虫正不断地被战场上这炼狱般的景象勾动着。
战斗仍然继续着，一批又一批的恶魔从黑暗中涌出，然后倒在士兵们的刀剑之下。然而有胜就有败，在激烈的混战中，仍不免有士兵牺牲，只不过北地的硬汉从不畏惧死亡，牺牲者带着荣耀逝去，而愤怒将令生者的武器更加致命。
这样的场景洛弗萨已经见过太多次，以至于他可以波澜不惊地面对战场上那些被“浪费”的灵魂。“这是必要的餐前准备。”他如此安慰自己。
恶魔的进攻通常要持续一整天，从『黑暗之门』中涌出的近乎无尽的小恶魔会把守卫的体力消耗殆尽，而恶魔大军的领袖们只需在战后轻松地瓜分宝藏和灵魂。洛弗萨曾经在数个恶魔领主麾下做事，而他常自告奋勇地担任斥候的工作，这不只是因为他比同胞更加热爱死亡与鲜血，更是因为他坚信能克制欲望才是强者的表现。
一阵刺骨的寒意从背后传来，洛弗萨不禁打了个寒颤。这次的领袖和他以往效力过的大不相同，抛开行事风格不谈，就连他这具连血管中都流淌着熔岩的身体，仍然会在这位领袖面前颤抖不已。洛弗萨转身走入背后的黑暗，在那黑暗深处，有着一座由深蓝色的坚冰铸就的王座，而端坐在其上的，便是恶魔们本次行动的最高领袖。
“洛弗萨......进行的怎么样了？”
高大的赤红恶魔深深低下他的头颅，以极其谦卑的语气回答。
“形势对我们有利，我伟大的主人。那些人类孱弱的抵抗只是徒劳，他们的刀剑全无往日的锐利，只要再让那些低贱的小恶魔进攻上个把小时，铁石堡便会成为您的囊中之物。”
“......还需要那么长时间？”
出乎洛弗萨的意料的是，他的主人似乎仍然认为个把小时——这个相比通常的恶魔进攻已经很短的时间仍然不够效率。一些不存在的冷汗从他不存在的汗腺中分泌了出来，周遭的寒意更深了几分。
“那……您的意思是？”洛弗萨小心翼翼地询问，并做好了承受领主怒火的准备。
浓厚的黑暗之下，洛弗萨无法通过脸色揣测领主的心思，在目所能及的范围中，几根苍白纤细的手指不断敲击着座椅的扶手。
“余……已经开始厌烦了。”
领主手掌翻转，一团霜花似的物质迅速在掌心上方凝结，化为一枚极为精致的冰雪徽章，那巧夺天工的纹路与结构，即使是资深的精灵匠人看到也会啧啧称奇。领主随手一抛，洛弗萨连忙抓住。
“把这个放到下面的土地里……然后，发动『总攻』吧。只不过是挥舞着利器的“婴儿”罢了，不值得浪费余的时间。”
“恶魔有动作了，刻尔加。”
希拉瑰拍了拍刻尔加的肩膀，这位身着重甲的堡主始终保持同一个姿势伫立着，但从盔甲的每一个缝隙中冒出的热汽绝不会让人认为他只是站在那而已。
“我看到了，希拉瑰女士。如果它们这么渴望着碰壁的痛苦，那就让它们来吧。”
沉重的声音似乎不只是从刻尔加口中传出，一股奇异的振动从盔甲传导到城墙，希拉瑰厌恶地抬了抬脚，她不喜欢这种麻木的感觉。
“深渊的污秽终会随风湮灭，而拉克曼的荣辉将如铁石般永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