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很少啊。”
推开饭馆的门，看着基本是空着的座位，帕尔木终于发现了自乘坐滑槽电梯到进入饭馆，一直以来的违和感所在。
太冷清了。
滑槽电梯装在螺旋上升的楼层的侧面，类似嵌在滑槽里的过山车，在上升的时候还能看到其他楼层和上下的魔导车。
然而，绕了五六圈，经过了六层楼，跟着琴走了一段，一直到饭店里，帕尔木甚至都没有看到几个顾客。店铺的规模也是不像话的大，但只有一两个服务员，似乎店主完全不在乎房屋租金问题。
“这很正常。潘塔多克人口本就不多，A区更少。只有最顶尖的法师、最天才的科学家和最有钱的公民才能进入。”琴带着小小的骄傲，给帕尔木灌输着常识。“到时候我们要去的E区，人才叫多呢。”
人少？不应该吧，这样发达的社会，人怎么会少呢？在地球上，这样发达的大城市哪个不是人口密度高破天际？帕尔木不禁皱起眉头“……为什么人这么少呢？”
“那我也不知道了。服务员！过来，这一桌要点单哦~”琴向着一个黑咕隆咚的窗口挥了挥手。帕尔木模糊的看见，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动了动，随后消失不见。“其实，我也是外国来的啦，到克劳伯格也不过半年而已。”
外国！帕尔木内心一动。这不正是收集信息的好机会吗？略一思索，帕尔木开口询问。“嗯…你是哪国人？”
坐在对面的琴目光闪烁，犹豫了一瞬。“摩格克罗斯。”
“喂喂，帕尔木，别问了。”小系看见琴表情急剧变化，赶紧拉住宿主。
帕尔木还想要再追问些什么，但看见对面金发少女罕见的失去了灿烂笑容，他还是犹豫了一下，本能的感觉到有什么秘密深藏于下。
就在这一刻，帕尔木脚下的影子突然动了起来。黑色的影子实体一般泛起波浪，如同粘稠的黑色焦油地里有什么在活动。黏腻的咕嘟声里，一双干枯的手突然从帕尔木自己的影子里伸出来，牢牢抓住帕尔木的脚踝！
帕尔木的右手毫无犹豫，一把摸过文明棍，扣动按钮。闪着寒光的剑刃飞射而出，一下就戳穿了扣住脚踝的那双漆黑的手。小系惊叫一声，咻地飞回了帕尔木胸口。
这个时候，大脑才刚刚反应过来，帕尔木心下大骇，猛的一抽脚。“什么东西！”
干枯的手被戳穿后并没有缩回影子里，反而从影子里伸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从影子里缓缓的漂浮上来，踏在地面上。
“你……你是……”帕尔木看着眼前的‘人’，心中泛起丝丝恐惧。从影子里飘出来的怪物，是一具墨黑的人类骨骼，黑骷髅空洞的眼窝里，一笑束红光一闪而过。单薄的身体上套着优雅的西装式侍者服，更显出怪异和恐怖。
随后，黑色骷髅左手一伸，掏出一张小小的羊皮卷放在桌上，又从西装内侧掏出一本小本子和一支笔。“很高兴为您服务，琴。请问今天想来点什么？”
帕尔木小心翼翼的扒拉过羊皮卷一看，是菜单。
感情对面是服务员啊。为什么从影子里爬出来的东西会是服务员啊？
帕尔木尴尬地把文明棍收起来，咳嗽了一声，两只手局促的比划着些什么，“我…额，先生，非常抱歉，我只是…”
“没关系，这位先生。”与帕尔木相反，黑骷髅只是诧异的看了他一眼，随后很优雅的挥挥手。“请问您需要点单吗？”
“伯劳瓦，来两份肉排！”琴笑着把菜单推还回去，“帕尔木我和你讲啊，伯劳瓦做的肉排超好吃的！哦对，你们还不认识。帕尔木，这是我朋友伯劳瓦，是个影魔！伯劳瓦，这是我们五科新收的人，叫帕尔木！”
“帕尔木先生。”黑骷髅轻轻点点头，又耐心的催了一遍。“请二位尽快点单。”
琴拿过菜单，快速的选了几个菜。黑骷髅一一记下，随后把头转了一周，重新沉回了帕尔木的影子里。
帕尔木看着自己恢复原样的影子，长长的吐出一口气。“真是奇妙……”
“奇妙你个大头鬼啦！”突然，右肩膀挨了一下重击，痛的帕尔木龇牙咧嘴。转头看时，金发的少女正挥着小粉拳。“你知不知道你踩了三条红线！”
见鬼了，什么三条红线啊，我怎么没听过，白面具系统培训阿奇尔都没讲过啊，你打我做什么啊好痛的啊！
感受到旁边帕尔木有些幽怨的眼神，琴愣了愣，一拍脑袋。“哦，对，你确实没听过，不知道。那我和你讲吧。”
“理事局、炼金工坊、法师议会，共同执掌大权，你应该知道。而在潘塔多克宪法里，这三大派各定下了一条绝不可逾越的红线。
不可歧视异种族人；三党成员不得贪腐；宗教不与政治混合。而你刚才出剑，就有歧视异种族之嫌了。要被枪决的！”
这么危险？种族歧视的打击这么严格？帕尔木心中一惊，随后感到一阵后怕。“那，那怎么办？”
“哎呀，你琴姐在你还能有事吗？进入潘塔多克的其他国家公民都能有为期一个月的缓冲期，来适应潘塔多克的特殊律法，不打紧。再说，伯劳瓦也不是那样的人。”金发少女挥挥手。
一颗小小的蓝色脑袋从帕尔木胸口探出来。“对啊对啊，没有必要怕的。”
“你给我少来！”
咔啷！
清脆的杯碗碰撞声响起，帕尔木、琴和小系都不约而同的转过头去。黑骷髅侍者轻轻放下白色的托盘，微微鞠躬致意。“三位，请慢用。”
揭开白盘上的半球形金属盖子，香气与热气扑面而来。两块漆黑的铁盘上，两份肉排正在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浓稠黑色酱汁和一小块叫不出名字的紫色蔬菜之间散发着勾人的肉香。
两套餐具放在旁边，帕尔木惊喜的发现，在刀叉之外，还有一双黑色的筷子。
好家伙，感情这里的西方人用筷子啊！看着两根熟悉的短棒，帕尔木感慨万千。
自己到这里，已经有两天了。刚开始的新鲜劲已经过去，但回去显然没什么指望。帕尔木第一次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举目无亲，一切都从零开始。
之后，就要为将来做打算了。是混到公民证后一直留在战斗五科，还是去做别的工作呢？
“喂喂，帕尔木，给我吃一小块！”小系突然挤了过来，眼巴巴的看着肉排，虚幻的口水都要滴下来了。
帕尔木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小系，她精致的脸颊和柔顺的长发。“喂，小系。你说……你是我的唯一指定金手指是吧？”
“昂，怎么？”
“那就是永远不会离开我的意思咯。”
“废话，我的运行年龄够你死一百次。还有突然说这个干嘛，好恶心。”小系不以为然的撇撇嘴，目光再次聚焦到肉排上。“我现在生气了！给一小块肉排吃安慰就能好！”
“噗。”帕尔木突然轻轻笑了起来。然后拖过肉排，快速的切割起来。
“嗯？喂！你倒是给我吃一块呀！我是系统，不是幽灵，我能吃的！”
“不给。反正你的运行年龄够我死一百次，我们有的是机会。”
刚才端着肉排自觉坐到对面的琴，看着帕尔木和小系的互动，脸上的表情不自觉的变得柔软。而在那对似乎一直带着笑的眼睛里，突然的多了一份哀伤。
要是他也能像这样，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