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系小姐，想吃些什么？我建议您试一下本店的招牌菜……”
“那就来一份！”小系很豪爽的一挥手，“再多加一杯饮料！帕尔木！结账！”
“不结。”
穿着侍者服的黑色骷髅有几分无奈的站在桌子边上，眼睁睁看着帕尔木拿到菜单，看也不看就反手盖在桌子上。“帕尔木先生，道理我都懂，可是您为什么要选择到一家亡灵餐厅来坐着呢？人类的餐厅里有亡灵坐着，想必也不会有人类认为是一道美丽的风景吧。”
帕尔木从大衣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两张金色的纸币，推过去。“虽然很不好意思打扰了你的生意，但是我有些问题想问。五科那帮人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打魔力通也不接，能来问的只有你了。”
叹了口气，伯劳瓦用手掌压住帕尔木推过来的钱，正了正领结，在帕尔木的对面坐下来。“实际上，我做生意也只是兴趣使然，生意倒是次要。有什么问题，请讲吧，能回答的我会尽量提供答案。”说着，他把手往桌子边缘的阴影里一伸，顺手掏出一碟小吃来。“您想要来一些么。”
“嗯，谢谢。”帕尔木谢过了伯劳瓦的好意，接过盘子。盘子里躺着三个拳头大小的棕色面点，表面有着不算复杂但美观的花纹，冒着腾腾热气。信手捡起一个塞入嘴中，面点在牙齿的碾磨下碎成小块，吸收着口腔里的唾液。和地球上吃过的馒头很像，但比馒头更淡，没什么味道和香气，有些干巴巴的。吃了一个，帕尔木就放下不吃了。“说正事吧。有关于物种分类，你知道多少？”
伯劳瓦安静的坐在对面，在帕尔木放下之后拿着剩下的两个馒头翻来覆去的看。听到帕尔木的问题，黑色的骷髅歪了歪颅骨，用指骨轻轻叩击桌板，稍微思考了几秒钟，“这个问题不好回答……您想要知道什么？”
“我听有人提起过，人类属于罕见物种。”帕尔木指指自己，又指指店铺外面购物中心里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想要知道，为什么。街上都是人类啊？”
伯劳瓦拿着茶杯的手一顿，动作慢慢的凝固了，空洞的眼窝有些僵硬的与帕尔木求知的眼睛对视着。“……你，不知道？”
帕尔木点点头，敏感的察觉到了气氛的变化。意识到自己可能是问错问题了的穿越者，有些尴尬的用手摸了摸长满碎胡茬的下巴，想要改变一下这个话题。“那个，我只是好奇，并无冒犯之意，如果你不愿意回答，也就算了。”
黑色的骷髅定定的用从虚空中射来的视线端详着帕尔木的脸，似乎是在细细分辨他是有意还是无心。小系被这视线盯得有些不满，从帕尔木背后探出头来，替他辩解。“那啥，伯劳瓦啊，帕尔木他刚到没几天，人又傻，是真不知道。无知者无罪嘛。”
“……抱歉，我相信帕尔木先生没有恶意。”听见小系也这么说，伯劳瓦点点头，那种锐利的视线也随之消散无踪。“但这个话题，最好不要轻易提起。三条红线，您知道吗？这个话题毫无疑问就站在其中一条的边缘上。”
不是，阐述一个事实怎么就扯到三条红线上去了？敏锐的嗅到其中重要信息味道的帕尔木右手化作一道残影，三下五除二摊开了旅行笔记和笔。“能请您讲讲具体的情况吗，伯劳瓦先生？当然，涉及隐秘以及越过三条红线的部分，您不愿讲可以略去。”
伯劳瓦看着帕尔木闪闪发光的眼睛，在看着空白的，亟待书写的笔记本子，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我们之间好像不算太熟……算了，古格高格？能带着这位灵体小姐去其他座位落座吗？我和帕尔木先生有些话要聊。如果小系小姐愿意，让她点菜。”
话音落下，本就因为装修而特意显得昏暗的餐厅，在帕尔木眼中蒙上了一层灰色。棕色的菜单，黑色的，反射出阴冷光泽的大理石地板，都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边际。在眼前景物疯狂朦胧的退去的时候，原本隐藏在黑暗中的细碎声音溢了出来。低哑的笑声、沉闷的碰撞与移动的声音，配上多重琐碎细密而微弱到模糊的细语声从一片安静中浮现。
帕尔木为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所震慑，有些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看向对面。原本在那里的黑色骷髅已经完全变形，骨头质感的表面与明确的棱角已经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与黑暗融为一体。要具体的形容，就是在上面打上了一个超级羽化滤镜。“真是奇妙……伯劳瓦，这是？”
“不要紧张，帕尔木先生，这只是沉入了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伯劳瓦依旧是彬彬有礼的做出回答，很悠闲的端起面前不知何时出现的咖啡杯，轻啜上一口。“对于人类来说，可能不是那么的适应。小系小姐，您呢？”
“……”趴在帕尔木背后的系统有些胆怯的缩了缩脑袋，“还，还好吧……”
棱角状的黑色的巨物从帕尔木与小系脚边渐渐浮上来，在周围浓稠的黑暗上带起一圈波纹。一个巨大的轮廓逐渐在房间中成型，微微弯着腰，悄无声息的伸出手来，搭住小系的肩膀。
“啊啊啊啊！！！！”
“啊！”帕尔木被在耳边突然炸响的尖叫吓得差点把桌子的角掰下来。“小系！干什么呢！”
一回头，憨厚笑着的熔核巨人背着手站在两人身后，身体上原始的纹路里红光闪烁，只在腰间系上一条隐隐泛着红光的短布裙。“这位灵……灵体小姐，我是古格高格！请，请跟我来！”
“……吓死我了……”小系和帕尔木步调一致地长吁一口气，前者右手穿过虚无的吊带睡裙和半透明的胸膛，摸了摸并不存在的心脏；后者呼的松了口气，整了整自己刚才大幅度动作所弄乱的领口。“小系，你不是灵体吗，怎么会被吓到？”
“我是系统啊喂！再说了jump scare不分种族的好吧！还有你不是也被吓了一跳吗，哪里有资格说我？”
“你的叫声才是真正吓到我的东西。”轻轻叹了口气，帕尔木挥挥手把身旁的惊魂萝莉赶开，“去去去，大人说话小孩子一边待着。古格……高格是吧？给她来一份儿童套餐就够了。”
小系很不满的‘啧’了一声，想要从帕尔木的胸口钻过去，面对面的发泄一下不满。“喂，帕尔木！我不是小孩了！不要试图用儿童套餐来蒙混……”
砰的一声，小系确实从帕尔木的胸口窜了过去，但却没有向往常一样刹住车，而是径直撞在了帕尔木面前虚化的那张桌子上，一下子倒翻在地。帕尔木赶忙去扶，不料他的手刚一接触到小系半透明的白皙肌肤，就从中穿了过去，并没有触摸到任何实体。帕尔木有些吃惊的再去抓小系的手臂，他的手指之间却只触摸到了空气。古格高格赶忙上前一步，将小系扶起来，一边安慰着一边离开了。
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帕尔木的视野中消失的极快，走不到一步，面貌就已经模糊；三步之外，衣着已经有些难以辨认；走出五步之后，帕尔木就再也难以看到两人了。“伯劳瓦？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呵呵，第一次进入影世界的外来者做出的反应，与您现在做出的反应如出一辙，帕尔木先生。”在桌子对面，一团蠕动的黑影轻笑着。在一片墨色的背景中，帕尔木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个黑影的独立性。“这里就是影世界，众多暗影生物存活的地带。”
“影世界？”帕尔木的耳朵立刻竖了起来。这可是重大的发现啊！这个世界并不是只有一层的，应该有两层甚至多层，这才对嘛！这个暗影界想必也是类似于翡翠梦境啦漫宿啊一类的存在……“所以，你的店是连通影世界的门？”
事情没有按帕尔木所预料的一样发展，桌对面的黑影表示了否认。“……看来您完全不了解呢。影世界只是相对于人类世界的一个说法而已，每一个物种，用以感受世界的方法都是不相同的：人类靠着光看见一切；深渊鱼人更乐于用细腻的皮肤感知水压的变化；元素之主们用魔力线勾勒世界的框架，而暗影生物，则用黑暗来观察世界。”
帕尔木眉头一皱，伸手想去摸纸和笔，却没有找到在哪里。“……真是奇妙……怎么用黑暗观察？”
“请宽恕我不能介绍太多，因为向着不同种族的人大谈自身种族是一种极为不礼貌的行为，而且我也没有类似的喜好。若您有心，之后自会知晓。”伯劳瓦端起了在一团黑暗之上的另一团黑暗，帕尔木本能的意识到那是桌子和咖啡杯，并且惊异于自己居然能在黑暗里看出黑暗。轻轻啜了一口咖啡，做在桌子对面的黑影话锋一转，切入了正题。
“这就是为什么，您看到满大街都是人类，或者类似人类的生物的原因了，帕尔木先生。或者具体来说，是这一情况催生出的崭新法律。”
“《同化法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