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层有一个小集装箱,外面还写着斑驳的“日租每日6元”。集装箱是通过旁边的起重机吊起来过来的,后者如今已无法使用,但我们依旧可以通过那里离开。
三个集装箱里有明显来源不同的杂物,小孩的玩具,年龄段不同的衣物,甚至还有厕所和垃圾袋。角落里还有一个婴儿车。
刘雪看着它,沉默了很久,直到徐巧似乎找到了什么。我们都很好奇女人是怎么忍受住不去感染她的孩子。对于蔓舍陀茵来说,它们很简单地就可以明白什么最刺激人类——感染其他同类会被给予比性.快.感还强烈数倍的感知,照理来说大脑没有办法抵抗。
人类与丧尸的转变期间会变得极其冲动,蔓舍陀茵到底强化了什么……我走进了屋内,外面和里面一样冷。
屋内没有线索,一点都没有,除了很多抓痕。屋内有几根钢筋,上面累计着斑驳的血肉。
我突然明白了她是怎么困住自己的,作茧自缚罢了。零号的淡淡咸味弥漫在整个室内,我转身想要离开,突然世界都停顿了下来。
“苏雨雨。”我毫不犹豫地开口。
“嗯。”女孩轻声开口。她慢慢走进来,抓住我的肩膀,温柔地改变了我的方向。
我无法动弹。一如上次。转身前我看见其他人,他们一动不动。
失去梦的朦胧后我所感知到的只有诡异,我想抬起枪,给予我唯一安全感的东西。瞬间我就可以动了,我慢慢缩紧肌肉,考虑要不要把武器对准苏雨雨。
我害怕这是真正的苏雨雨。又害怕这其实是我的幻觉。苏雨雨打扮正式,她的帽沿上有水滴,抵达落在地上变成暗色。
“你参加过葬礼吗?”苏雨雨轻声问我。
我点了点头。我只参加过一次葬礼,战争里连哀悼他人的时间都是一种奢华。我们匆匆把那位连长按他的要求埋进炮弹坑里,牧师祷告的时候五十公里外一个营的BM27开火,火箭弹从头顶飞过掩盖了牧师的话。
我上前和苏雨雨并排。她看了墙面,又看了我:“这里应该有葬礼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的。”苏雨雨垂下眼睑,“你只是不认可他们而已。你和以前比变了好多。”
“我也感觉我变了好多。”我看了看地面,水滴原先所在的位置已然全无痕迹,如同我的错觉,“人都会变了很多——我和以前的我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你以前是个好人。”苏雨雨看着我,流露出疑惑:“那你现在是坏人吗?”
“我想我应该是吧。”我突然想起了杨未,眼中的伤心从回忆里一闪而过。杨未最后似乎想要有很多话和我讲,但我一句都没听到。
“我和以前相比变了很多很多。”我思考着,过去的片段不可避免地入侵思维,“人都是会变的。”
“嗯。”苏雨雨轻轻点了点头,“人都是会变的。”
她沉默地看着那些严重锈化的钢筋。就像那是一个十字。
“我只知道你是个很残忍的人。”她说道,“我甚至觉得你在欺骗你自己。但我觉得这又是我的错觉。温柔没有好处,或许说是弱点。只会自取灭亡。”
“嗯?”
“怎么了?”
“没事。”
说到自取灭亡的时候苏雨雨身上多了一丝杀气,抑制针对自己的不安让我很不舒服。我想向苏雨雨开枪,这是前所未有的。
“她很伟大。”苏雨雨把她的目光转向我,“爱是很神奇的东西。”
我回避着她的目光。她眼中似有炙热在燃烧。
“你——爱我吗?”我从未忘记的女孩轻声说道。
我又一次在苏雨雨的面前哑口无言,她总是能找到我最脆弱的地方,轻描淡写拨开,露出数年前那个羞涩且胆怯的苏然理。那个所有人都知道是胆小鬼的苏然理。
现在我仍旧胆怯。即使在幻觉里我依旧蜷缩了起来,用沉默应对了苏雨雨的问题。
“你为什么总是心口不一呢。”
留下一句话的苏雨雨像风一样消失了。空气间似乎有她留下的气息。我迷茫地看着若有所思的潮湿,一无所得。
“苏然理。”
夕瑶出现在门口,“找到下去的路了,在起重机那里,我们该走了——什么东西?”
她疑惑地问道:“你是有什么发现吗?”
“怎么了?”
“没事。”夕瑶疑惑地摇头,“我刚刚似乎听到你在叫谁。”
有那么一瞬间,我有向夕瑶开火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