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梦境里。我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
自从一开始那个梦开始我的梦境就开始频繁起来,像是接近故乡前的层层面纱。
我依旧记得这里……在我学校的对街。我家门口。故乡特有的阴天,阳光在云层遮盖后依旧明亮,空荡荡的街道上没有车辆,只有到处飞翔的柳絮。
天上散发着虚幻的光。波纹在光中荡漾,暧昧,充满暖色。这里似乎是老路——在我毕业的假期里它经历了最后的装修,当我因为长假重返家乡时老的路已经死去了。全新的柏油路上有死亡的气息。
我常常会思考这是否是蝴蝶效应,从我收到意外考试成绩的开始,到陨石落下的结束,冥冥之中似乎是有诡异的变动。这真的是很愚蠢的思考,我却总是向想着这些。
梦里我还是带着把枪。一把AKMS,我的第一把枪,子弹威力巨大,一发就算没有打死丧尸也几乎能让他失去行动能力。夜行里喜欢762都多于545,前者的近距离威力更强,而且也更适合消音器,子弹也更容易找到,比较适合经常要巷战的夜行。缺点就是太重了,不管是子弹还是弹匣。
这把枪后来在我和老头研究下挂榴弹发射器的时候坏了。作为补偿,老头把他儿子的AK74M给了我。
“你有东西要买吗?”
“我没有。”我摇了摇头,恍然间注意到面前人的不对——是苏雨雨。和我记忆里一模一样的苏雨雨。娇小,白皙,脑后有浅浅的马尾。稚嫩的苏雨雨脸上没有数年以后浅浅的冷气,只是自然而然地微笑。
周边有学生熙熙攘攘,淡白的人影逐步清晰,梦境正在不断汲取记忆架构。苏雨雨再度提出了问题:“真的没有东西要买?”
“嗯……巧克力豆。”
“这里没有巧克力豆。”苏雨雨笑眯眯地说,她眼神婉转,“我也没有带钱。”
“我……我只有十块。”我听到我自己说,这似乎是某段回忆,“你要买什么吗?”
“不用了。”女孩轻轻笑着说,“我们换一家点吧……那你呢?你要买什么?”
杂货店里还有第三个人?我猛然转身,发现自己从过去的躯体中脱离。苏雨雨以外的人身上都泛着白光,使得我看不清任何人的脸。
“不了。”耳中出现第三个人的声音,熟悉又无法想起,林立的白光延伸着成为细小的彩虹,就像破碎棱镜折射的波纹,一踏就碎。
谁?我眯起眼睛试图看清楚店内的一切,白光愈发灿烂,嘲笑着我的自作聪明。
看样子我并不是梦境的主人。我迷茫地拿着步枪,又一次感到了武器的无力。
但又和战争时感到的有所不同——那时通常是因为疲惫和种种原因的无能为力和现在的迷茫无力不同,后者常常存在于我的童年时期。
“那我们换家店吧。”我听到苏雨雨再一次说道。白色轮廓的人走出狭小的店铺。我试图跟上去,他们却在走出门的刹那就消散了,以至于我一无所获。
苏雨雨就这样突兀地消失在我眼前。我一瞬间还没有反应过来,小女孩已然消失,透过阴云的光在地面上氤氲。
意识告诉我梦境正在崩溃。某些不被我期望正在发生,如同连接脱离般的感觉使得头脑中的神经结点正在发生荡漾的疼痛。
不对劲的情况变相告诉我周围有被忽视的细节。头痛愈演愈烈,严重阻碍思维运行。一眼看下去的视野里我看不到什么,学校对面的小店里本就不会有什么——
学校。
我猛地看向学校,就像我青涩时在另一头眺望它一样,梦境完美地复刻了记忆当中的回路,将往日中一次又一次见证的景色模糊有清晰地重现。
我找到了苏雨雨。她站在楼顶看着我,眼神冷漠得吓人。苏雨雨的藐视掀去了温馨的伪装,阳光终于被积云掩盖,积蓄已久的落雨终于到来,淅淅沥沥,随风驱散了小屋内本就不多的温暖。
“苏雨雨……”
我轻声喃喃。苏雨雨明显听到了我的话,她面色不动,只是微微垂下了眼睑。雨滴打湿她亮白色的长发,它萎靡下来,和它的主人一样令人心疼。
苏雨雨看着我。
我意识到,或许她自始至终都在看着我。
……
我第二次从梦中惊醒来。重复的熟悉让我感觉到了严重的不安,喉咙干渴,胸口郁闷。我不由自主地握住了枪,这种畸形的习惯曾经救了我很多次。
深夜里一切都静悄悄的。除了我自己。天上的月亮惨白惨白。我慢慢起身,向着高点而去。
因为蔓舍陀茵的影响晚上其实比白天安全很多,我不用担心会遇到什么。住宿点旁边有一块不规则的平原,先前在车上我并没有看清楚旁边,BMP1的载员视野很差,但它是我们找到的唯一能动的车。
土壤上覆盖着另一层灰黑。我摸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是什么造成的。
T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