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需要,那就呼叫我们。”
“谢谢。”
“‘一个士兵不应该为尽忠职守而骄傲自满。’这可是你说的。桑德曼先生。”
乔尔尼伸手握住门把手,他的体温就像是一个讯号,从门的这侧经由把手传导至房间,令其中沉默木讷的二人转过身来,与推门而入的乔尔尼目光相对——尽管他仍没有在那把手上留下半点掌纹。
“古斯......”靠窗的老人歪着头打量了他一会儿,“你来了?”
“你把我和别的什么人弄混了吗?”乔尔尼走上去去,伸出左手,等待着老人的反应。
“我总是很健忘。”卡泰医生笑了笑,随后便牵住了乔尔尼的手掌,待乔尔尼收回手指,将他的手掌握在手中后,才伸出右臂,拍了拍乔尔尼的肩膀,“而你也总是喜欢迟到。”
他们携手离开了疗养院,没有一个护工跟着,也没有任何文书、问询拦道败兴。
雨水大都顺着一条条沟槽流入了地下,一路向着河流奔波,直到重新汇入大海。没人说得清是这些管道引导了这个过程,还是人类的一厢情愿,但这也并不值得在意。乔尔尼走在前方,可每一次的转向都不由他决定,卡泰医生只需手臂稍稍用力便能将自己的意图传达给他,将他们一路畅通地带到了一家理发店门前。
“老乔尔!”卡泰医生松开手掌,上前一步推门进入店铺里,“还活着吗?”
“还没死呢!”对方应道,“不过我看也该死了!”
卡泰医生挑了副高一点的椅子坐下,将两手摊在扶手上,漫不经心地对着店主人的方向说道:“这次给我剃得好一点。”
“怎么?你要拿着打火机去和黑帮对峙吗?”老乔尔边披上围裙边问。
“哈哈哈,你难道不觉得我才是那个‘根本不懂生死为何物,受教育过度’的书呆子牧师吗?”卡泰医生反击道,可却将目光瞥向了乔尔尼,“你要不趁这个机会向我忏悔得了?”
“他们在说什么啊?”一旁的小伙计也慢慢走到乔尔尼身边轻声问道。
“《老爷车》”乔尔尼回道,“克林特.伊斯特伍德。”
听见乔尔尼的回复,小伙计有点惊讶,用看古董般的眼神看了乔尔尼一眼,便不再言语,继续他手头的工作。
“如果你打算靠你自己去捅旁边的马蜂窝的话还是省省吧。”可卡泰医生却出言拦住了他,“古斯可以帮你处理这些。”
小伙计有点不太高兴,但是乔尔尼已经提上了其他工具,招手示意他跟上。他们一起搭好梯子,乔尔尼爬了上去,可却并没有管那个马蜂窝,反而清理起了一旁的排水渠。
“老实说,”小伙计扶着梯子,对着乔尔尼抱怨起来,“我是想不明白那俩老头为什么嘴可以这么损,你又是怎么跟得上他们的对话的。”
“其实那部电影是我陪他们去看的,然后我是被卡泰医生的孙子推荐去看的。”
“啊?你?”小伙计似乎意识到自己险些脱口而出的话有多无礼,又赶紧给它们吞了回去。
“别太在意,”乔尔尼清理完排水渠后将马蜂窝轻轻顶住,让水流哗啦啦地淋到它上面,里面的马蜂便四散飞走,无暇再去叮咬他人,“先学学怎么用丹田去说话吧。”
“啥?丹田?”
“意思是让你说话硬气点儿。”将蜂巢从房屋上切下来后,乔尔尼一跃跳下楼梯。
“让他自己把东西搬回去,嗯......‘古斯’,别让万年老不死等太久。”老乔尔出来招呼乔尔尼,去接卡泰医生,乔尔尼点点头,便又进入理发店里将那老人牵着离开了。
他们又去往了一处咖啡馆,老人家苦笑着说:“古斯啊,你还记得吗?我们以前都在这家店铺里和人打过架。”
“我可没动手。”
“是没有直接挥拳,但是抬着一个人去砸另一个也不算多文明吧?”可刚说完,卡泰医生便垂下了头,又说道,“我在这方面确实不是一个好的榜样。”
他们要了一些甜点——其他的东西都会叫卡泰医生的胃发出无声的抗议——二人安静地将甜点吃完,然后便陷入了更彻底的沉默。
“也不知道这种地方还开着干嘛?这些人还活着干嘛?简直是浪费公共资产的畸形秀。”不和谐的声音从一旁传来。循声望去,那声音的来源脸上却没有一丝嚣张,反倒像是个饱受胃穿孔折磨的憔悴病人。
“古斯......”乔尔尼起身向他走去,却被卡泰医生叫住,可乔尔尼也只是微微点头以示回应,又继续走近那人。忽然,那家伙噌得一下站了起来,张大嘴巴正欲吼叫,便被乔尔尼一手掐住后颈,一手搭着肩膀,边向门口走去边嚷嚷着:“都告诉你出了这事儿别一个人瞎抗,不然闹出笑话都没人替你收得了场......”
乔尔尼拽着那人到了一旁的巷子里,将他放开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握在其中的是刚从这家伙身上扒拉下来的蛊虫——然后将其捏碎,任由它升华消失在空气中。
“我......”那个男人揉了揉自己的头,“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不会说这种话的!”
“可是你确实这样想了,不是吗?”乔尔尼的反问让他涨红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卡泰医生从后面将乔尔尼叫走,才暗自哭了出来。
“那是什么病症?”他们走到公园,找了张长椅坐下后,卡泰医生问道,“是某种新的研究吗?”
“不......不如说很传统,以至于正人君子们完全遗忘了它。”
“哈哈。”卡泰医生向后躺在靠背上,“古斯......你还记得我们唯一一次吵架吗?”
“那种东西忘了更好。”
“可我忘不了。我那时太自大了......如果不是我那么决绝地否认了你的理想,你也不会非要和其他人一起去那片战场上了。
“可是你回来了,满面疮痍。我还记得你是怎么说的:‘我以前以为我对残忍驾轻就熟,后来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对人性一无所知......’”
“那是你说的。”
“啊?”卡泰医生稍一吃惊,然后又笑了笑,继续说道,“哈哈哈,那你应该说的是另一句话,可我想不起来了......”
随后,卡泰医生讲头彻底仰头靠在椅子上,看着天空,不知对着谁轻声说:“可我想不起来了啊......”
乔尔尼也没有回应他,也不再有必要回应什么了。卡泰医生长眠在他的身旁,双眼轻合,微笑满面。
“所以,”哈里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可却自然地仿佛他从一开始就在,“这就是结束了吗?”
“也许吧。”乔尔尼站起身来,而哈里则将装有库丘林红枪的钓鱼背包递给了他,“有些债总得还清。”
“影之国?”哈里苦笑一下,“听起来和你很相称啊。”
“再会了,哈里,”乔尔尼看向哈里,不停向后退去,直到哈里眼皮一眨,便消失不见。
无边寂静的又一天
“阿尔托利亚.马斯顿?”Saber看向哈里,对他为自己准备的假名不置可否。
“这是我第一次为你不是男儿身感到可惜,骑士王。”哈里反而笑道,“不然你就可以叫‘亚瑟.马斯顿’了。”
“这个名字......对你来说意义重大是吗?”
“准确来说是两个......”哈里还没说完,一个女孩从房屋里风风火火地跑了出来打断了他。
“我还是不明白!”远坂凛对着哈里大喊道,“也就是说我们凭白获得了二十多年的时间,而桑德曼他们却......”她停了一下,“还有你......”
“给那些人渣做人质?那你可把我看得太矮了,远板小姐。”哈里向着女孩,和随着她一起出来的士郎、伊莉雅、间桐樱,还有一开始便在这里的骑士王鞠了一躬,便转身离开。
“况且,”他忽然停住,“我也不再需要仅仅依靠一根拐杖了!”说罢,迪卢木多从一旁搀扶住了哈里。
“那我便不说再见了......”士郎看着两人的背影,轻轻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