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371年12月13日 天气:大雪
我脚步迟缓,脑袋有些昏沉,身体连发抖的力气都没有。如今原本最为疲弱的小斑鸠都走的比我快。她时不时往后投来担心的目光,最后都因我的示意下继续往前走,而终焉则是继续在前面开路。
‘吾没猜错的话,变得如此迟钝,不单单只是将维持身体的魔素抽取部分去愈合伤口的原因吧。’
‘呵,想来你也猜到了吧?’
‘……,你与吾,因为本末置换,所以现在因吾不断蚕食你的灵魂,所以你才变成这样。’
‘哈哈,正解。你准备如何呢渝儿,是将我完全消除,还是……哼哼。’
另一个可能我并没有说出来,毕竟就连我都觉得这是不可能的。
雪太过大,我们不得不停下脚步,随便开辟出个树洞躲了进去。直到终焉升起火来,我才觉得身体好受了点。
我们三人就这么看着火堆,我不知道他们都在想些什么,反正我只是静静的看着,一点都不想去思考。呓渝不知在忙什么,也没有与我交流。整个世界在这一刻,只剩干柴被燃烧传来的“噼啪”声。哈,呓渝,难怪你那么喜爱一个人静静发呆,这感觉似乎不错。
眼皮似乎被下了铅,就在我快要闭上时,我听到他俩在小声讨论着什么,我强忍着,看向他们询问在聊些啥。
“啊,我们,并没有聊什么!对不对冬妮!”
“啊?啊!对对!独眼娃娃,我们什么都没说,更没准备要去做……”
说到一半,小斑鸠夸张的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终焉则有些紧张的看向我。虽想继续追究,但我已经强撑不了了,这种温暖的环境真让人放松。
我睡了过去,原本没有任何事物的梦开始一点点具象化且混乱,而这些都是我的经历,我最怀念,最想舍弃的记忆。
够了!不要再缠着我!
梦如同听懂我的话,主动散去,随后出现一个身影站在我身旁。等我看清时,那人的脸与我别无二致,唯一不一的怕不是她难以看出情绪,而我则一直以玩乐为目的。
“好玩吗?像我当初迷惑你一样迷惑我。”
“吾还不算熟练,不过这是让吾没想到的,这竟是吾等的计权之一,还能在这里都能使用。”
“呵呵,有什么可惊讶的在这里使用计权,我不是给你演示过吗?在某次打斗时?”
没错,这让人陷入幻境的也是我们的计权。而所谓的“计权”,通俗来说就是只有我们这个种族才能使用的魔术。可惜,因为这里的魔素太过低能,加之被岁的规则压制着,大部分计权无法使用,能使用的威力都大不如前。就比如“化繁简”。
“那,‘鱼线’这些也是?”
“有些是,有些不是。‘鱼线’,‘起卜势’那些可以是,但大致来说还是魔术。我创造的魔术,独属于我们的魔术。说它们是计权仅仅是因为它们由我使用‘初’创造出来,所以人类才无法使用。”
不知为何,我现在很乐意跟她说明,就像给自家妹妹辅导功课一样。呵,我怕是孤单太久疯了,将自己的半身当作妹妹。
“如此吗?吾大致了解了,你可以醒来了。”
“什……”
不等我说完,我便再次回到了现实。只见我面前摆着一顶花冠,一颗野果,火堆上架着一只白鼠。
看到我醒过来,小斑鸠和终焉开心的,一起向我说出“生日快乐”!我有些懵,今日是我生日吗?这明明是呓渝的。
‘既然你都说吾等互为半身,那么你与吾便是同一日出生。既然现在是你掌控身体,理应你享受。’
我还能说些什么呢?只能乖乖接受这些祝福。小斑鸠帮我戴上花冠,终焉跟我说这野果多么辛苦得来。看着这温馨的场景,似乎以前我也经历过,只不过被太多的其他事情给冲淡,最后只剩愤怒,怨恨等负面情绪。
“哈,生日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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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72年1月5日 天气:风
身体终于恢复正常,可好巧不巧,今天的风是那么的喧嚣。我不免担忧,害怕那药物传播的速度比自己逃离的速度要快。
小斑鸠咳嗽了几声,我回过头看向在我背上的她。几乎是从离开她的村庄开始,她的状况变得奇怪愈发。
我起初以为只是单单没吃饱,可慢慢的她开始咳嗽,精神恍惚,我才注意到她发烧了。伸手摸了摸那刻着魔法回路的暖身石,它只剩下一点余温。
“为什么不和我说!”我记得那时我是如此生气的怒斥她,可一看到她强装健康,迷糊的对着笑着说抱歉的傻脸时,气又不知撒向何处。
不再看在背上重重睡下的她,看向前方那高耸的建筑。那是我第一次在极朔,不,应该说是这片大地上看到如此完整的上世代的建筑。看来这里的人类偷偷发展的还算顺利。
‘这是,地球的建筑……’
我不懂呓渝口中地球是哪,目前也没有余裕给我去思考。与终焉对视一眼后便冲了进去。
这里安静的可怕,不,仔细听还是能听到些许用口腔发出的气声。地上,墙面上淡淡的血迹以及烧成黑铁的工具,都暗示着这里经历了一场可怕的灾难。
我边聆听着那群怪物的脚步声以及气声,一边跑向我所记得存放医疗物品的地方。只要我没记错,只要这群人类还是沿用上世代的标志!
小斑鸠再次咳嗽起来,我能感觉到她吐了些液体再我背上,我清楚是什么,也希望不是自己所想的。看着一个个怪物往我这里靠来,索性直接放开手脚奔跑,大喊一声“终焉”就往那建筑冲。
幸好,一切都往好处发展,他们真的还在用那标志。我疯了般四处搜寻着,终于找到支能缓解小斑鸠症状的药物。将其注射进入后,小斑鸠肉眼可见的恢复了一点,起码不再像刚刚那样令人担忧。
冷静下来后,我开始思索该怎么逃出去。现在没有魔素我根本无法使用魔术,体内魔素也不足以让我上去跟怪物厮杀。终焉就算再强,也撑不了多久,毕竟他还与我有联系,自身力量与我的状态息息相关。
抬头看向天空,只见那隐隐约约有着什么在风中摇曳。那是!
心中顿时有了逃离路线,跟终焉说明后,背起小斑鸠就往楼顶跑。就在快要到楼顶时,小斑鸠醒了过来,也好,不然到时候我可没信心背着她走在那里。
楼顶上,一条条只有一脚宽的钢丝链接着一栋栋建筑,那是他们的交通工具之一——滑车所用的轨道。
我们小心翼翼的走在这条钢丝上,大地如今距离我们有几百米,不想摔死就得慢慢走,因此我们的移动速度比那半截入土的老头还慢。
原本都有惊无险的走过一栋又一栋的建筑,在最后的冲刺阶段时,这该死的风突然猛的一发力,小斑鸠本就刚刚恢复些精气神,这一刮风她直接失去重心。再即将掉下去时我捉住她的手,而终焉则帮我稳住身型。
“独眼娃娃,放手吧。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开什么玩笑!我让你活那么久就是让你见证我逃出生天的吗!”
“独眼娃娃,我也不想死呀,可我早就活不长了不是吗?放手吧,虽然这段时光很可怕,很辛苦,很悲痛,但我也还是觉得蛮开心的。呵呵,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不,不!你清楚我的力量,只要,只要再逃远点,有了魔素,你这小病我治好绰绰有余,相信我!”
“你明明清楚我说的不是这个。”
说罢她自主松开手,随重力往下坠。这,我怎么能让你如此肆意妄为!你的命是我救下的,就算你要死也得经过我的同意!
我跳下将她抱住,风不断将我们吹偏,我也靠它将自己的后背转到了迎地面的方向。就在要接触到大地时,我的意识一黑,再次睁眼,只见自己回到了那个虚空中。眼中的自己不断吐出淤血,即便再最后终焉接住我们,我自身也还是受到了很强烈的冲击。
而我出现在这虚空,说明呓渝在关键时刻夺回了身体控制权。我想要问为什么,为什么要保下我,让我彻底被蚕食不好吗?可眼前不断涌出的怪物,让我又咽了下去。
终焉已经筋疲力尽,为了救我们暂时也站不起来,我和小斑鸠更不必说。可事实是,小斑鸠睁开眼后,一脸不理解,随后看向面前的怪物,恐惧立刻袭满她全身,可她还是站了起来。那时我看到她脸上比对死的恐惧还要容易看出来的,是一种释然。
“就让我保护你一次吧,独眼娃娃。”
她回过头,那脸上全是无谓,双眸渐渐变红。她是,血术者!
“伟大的神明呀,我想要筑起一道道可以阻隔空气的巨墙,将这极朔完全封闭!永远与世隔绝!”
随着她祷告完自己的愿望,大地真的回应她,颤抖着吐出一幅幅巨墙,我只能看着她的身影一点点消失。最后一眼,她的身体不断流血,一根根红晶刺穿她的肌肤。
原来她所说的活不长是这个意思吗?她什么时候被感染的,我为何不知道。为何……
在不知道被巨墙推离多久,反正巨墙停止时我仍未反应过来。直至我被那我厌恶的声音叫醒。
‘呓渝,我们,逃出来了吗?’
‘……嗯,吾等逃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