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中考还有不到一周的时间，源司的每一笔资金都精准的转运到了语文老师手中。
而父亲的病也愈发严重，这样熬死他也只是时间问题。
源司的座位被调换到了一个相对来说比较好的位置。
此处能清楚的看见黑板，而且不容易被老师注意到，附近也全是好学生。
毫无疑问，这是语文老师的安排，对方应该也是铁了心的想把自己送入九十九中。
出乎源司意料的是，这个班级还是有几个同学能耍点小聪明，然而这种程度根本不能提起他的兴趣。
一个坐在墙边的同学最近找上了源司，提出了要换座位的请求。
和源司换位在考试之前的确是个好选择。
附近都是努力学习的尖子生，唯独源司经常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睡觉，被盯上也是理所当然。
源司倒是打算开口就漫天要价，但这样倒是有得罪教师方的可能。临近中考，这显然不是好事。
所以，源司只能稍微测试一下对方的能力，如果此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蛋，源司也不会冒险与其更换座位。
首先是应对对话的能力，源司打算通过引诱对方来劝说自己换座以测试此能力。
如果这方面欠缺，之后语文老师那边也是不好解释的。
“我到不是很想换，毕竟周围没有女人我能看得上。”
源司用开玩笑的口吻进行试探，对方必须要找到一个能同时涵盖多重情况的答案。
一方面要成功劝诫自己换座，另一方面则是要从周围人的角度下手，这就是源司想要得到的答复。
“可是我周围没有很讨厌的人，大家都很友善。那你想和谁坐一起？”
这个答案在源司这里不太合格，或许是他最近总在和白勾心斗角，现在他看除白之外的所有人都不会给出较高的评价。
不过，他还要继续接过问题测试下去。
“我倒是没有喜欢的人，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这里的氛围，旁边的人可是都很舍不得我呢。”
“这样啊...”
对方沉默，没有提出其它建议。源司见没戏，就准备打发走对方。
此时，一旁的于雯却突然进来插话。
“你还是赶紧走吧，人家可比你强多了。”
源司开始揣摩起这句话的意思，越是简短的话语透露出的有效信息就越多。
显然，正常人都不会在此情形下选择挑拨，图一时之快可能会换来无止境的报复。
现在在源司看来，对方要么就是不畏惧自己，或者说拥有强劲的实力。要么就是在打什么暗号。
至于单纯的嘴贱，这个选项基本被源司排除了。
此时还是那位要换座的同学打了个圆场，同时贬低了自己并恭维了一下源司。
“这样吧，我不要女人，我只要钱。一口价，四百。”
源司突然开口要钱，但对方居然瞬间做出了回应。
“四百是不是稍微有点高了？”
“你怎么不去抢啊？”这一句是于雯说的。
虽然没有弄清于雯插话的原因，但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影响源司行动，如果不是为了之后的布局，于雯早就被打上必死的名单了。
“单看看周围的这些人，中考前一周就能给人巨大的帮助。”
之后源司又分别列举了周围各个人的好处，那同学这才接受下来这个价位。
“既然这样，我只收二百，但你要保证说服周围的同学以及语文老师。”
源司全程都把表情控制的很好，从一开始的不悦到中间的动摇，一直到现在的讨价还价，源司成功将其从头骗到尾。
对方也进入了思维定式，她认为如果自己不能开出满意的价位，源司就会立刻翻脸。
就这样，双方谈好，一切准备就绪。
“你怎么收那么多，五十块钱意思一下不就行了吗？”
于雯再次来插话，源司再度怀疑她的动机。
源司心中产生了一个荒谬的想法——在那位同学过来找源司的瞬间，于雯就察觉到对方的用意并提前算好了对方会和自己谈判成功，所以卖了人情，并打算将其作为工具占为己有。
或者，于雯为了从源司这里捞到好处，提前找到了那位可能有换座想法的同学跑来演戏，并一唱一和的算计了源司。
但若是第二种情况，源司想不出来任何可能性。
对方最多也就是少花点钱换位，这样于雯也没有得到什么，反而会有亏损。
但如果是第一种结果虽然性质上成立，但于雯不像是会和别人结仇并加以报复的人，而且收这样一个工具对她来说没有用处。
如果于雯真的先源司一步算计到了这一层，那么刚才源司试探出来那位同学的能力不足，于雯早该停手并寻觅新的工具，没有必要冒险抢人。
如果于雯是胃口太大，那么她也不可能安稳度日到现在并不露出马脚，前面推断出的一切也都不成立。
正当源司飞速思考的时候，那位同学似乎是害怕源司转变想法，立马提出要加钱。
“不，我就给你减掉五十，收一百五，现在你只需要去说服其他人即可。”
源司瞥了一眼于雯，对方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但这波澜不惊的态度才是令源司恐惧。
一切恐惧源于未知。作为学习微表情很久的源司，他至今为止只有两种人看不破，一种是单纯的疯子，另一种则是能够隐藏所有痕迹的表情管理大师。
就目前的表现来看，于雯不是前者。
“等一下，我还要提条件。”
“嗯，你说。”
那位同学被成功叫住，而于雯仍是无所谓的态度，这样源司只好病急乱投医，通过大量提出条件来迷惑一下于雯。
“收款方式是WeChat红包，分三次转，一次五十，对外宣称只转了一个五十，然后截图发到朋友圈。并且你的家长必须点赞。
然后添加我的扣扣，转账两次，一次一元，等待时间到了之后自动回收，然后删除聊天记录并屏蔽我。
最后，给我打一个WeChat视频通话，接通后立刻挂断。”
对方表示都记下来了，然后随口抱怨了一句:“劝说周围的人也不是轻松的事啊。”
听到这话后，源司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再次叫住了那位同学。
“周围的人如果不听，那就用拳头告诉他。如果还是不同意，那就继续打，揍到说不出话为止。”
源司故意把声音放大，墙边同学听罢全都皱着眉看源司，但源司没有在意这些目光，就把那同学打发走了。
虽然是开玩笑的语言，源司根本没有把语气放的客气一点，这一方面是在增加对方换座的难度，另一方面则是让其他人对自己产生反感。
至于这份讨厌源司的情绪，如果源司主动过去引爆，相信在今晚还是会有很大的破坏力。
当然这都是后话。
在那同学费劲千辛万苦劝完周围同学后，源司把号码给了对方。
接下来源司要做的就是收下三笔五十元红包，然后在转账记录和聊天记录中都删掉一个。
接着源司会利用WeChat的置顶提示，在继父处于身旁时引起对方疑心，引诱对方试出自己密码并查看记录，这样他就会认为自己干了不好的事情。
接着，他会象征性的询问一下白，然后去找其他同学家长对口供。
源司安排白说的收款了五十加五十，而不是一百，这样继父一定会起疑，因为白说的和真实情况完全符合。
目前源司控制继父的情报量在知道已经和白统一战线，但关系并不很好的范围内，这样继父一定会调查自己。
如果源司让同学放出收了一百元的情报的话，那么继父在调查到这里的时候，口供一致，源司的计划就已圆满，继父收走自己一百元后自己还能净赚五十。
但于雯的存在是最大的变数，源司坚信她能预测到这个结果，所以打乱了口供，散播到班级的情报是只收了五十元。
前后不一致的话，继父会自行进行推算。
此时他计算出的结果是这样的:源司在交易完成后，算到了“我”会来调查，所以把班级口供控成了五十，打算净赚“第二个五十”。
然而，“我”找到了聊天记录，而白又是双面间谍，源司偷藏了“两个五十”的消息被“我”发现。
而此时源司的视角是“我”只知道了第一个五十，他能获得第二个五十。
而实际情况则与之大相径庭。
源司的视角是:继父认为“我”认为他只找到了一个五十，而“我”拥有两个五十已经被发现。
实际上是“我”引诱对方调查出了一个“满意”的结果，然后继父就不再深入调查。
就这样，“我”拥有的三个五十只暴露了两个，目前吃上了保底还是不错的。
而源司引导继父的过程是循序渐进的，从一开始假意不换做到之后的鬼迷心窍偷钱，以及耍小聪明被假意发现。
源司在交涉的中途还没有忘记故意搞差和同学们的关系，这样他们在举报自己的时候才不会因为负罪感而止步。
虽然源司在会长那里获取了大额存款，但那些财产全部转移到了语文老师手下。
相比于那些固定资产，他现在还需要更便利的移动资金，或者说来源妥当不用担忧隐藏的。
这样继父在发现自己使用闲钱时不会加以过问，因为他自认为已经了解了源司的全部手段，这样只是打骂一顿之后就会结束。
至于扣扣电话的事，源司只是为了让于雯来调查自己浪费时间而已，或许是因为总和白待在一起就被同化的腹黑了吧......
晚上放学回家，源司和白搭车到家门口，共同行走在小区崎岖不平的砖路上。
源司一直都很享受晚上独自漫步于此，没有世俗的干扰，是唯一能够独自一人享受的时光。
小时候的他亦是如此，尽管路途是黑暗的，但不会被谩骂，也不会被继父无缘无故的拽起来打，这就足够了。
相比于这有止境的黑暗，他更惧怕的是恶魔般的人类。
如今走在这条路上，那份安逸和舒适仍然存在。尽管白在一旁同行，但源司并不讨厌这样一个安静的人，她比班级里的废物们强多了。
可是尽管源司极力想沉浸于这份安逸中，现实也一定会给他当头一棒，将他敲醒。
这是源司与生俱来的使命。
作为一个身份卑微的孤儿出生，他就注定要独自承受生活带来的苦难，哪怕是想独自享有短暂安静时光这样的愿望也不会实现。
“今天您太冲动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
“从你的行为上来看，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而且也算出了接下来你会以何种手段应对父亲。”
“那有关于雯呢？”
“虽然这么说很不礼貌，但您确实高估她了。
我和她有过接触，她只是单纯的脑子有点问题而已，您似乎因此产生了什么误解。”
“原来是这样啊......”
“您已经很强了，会在一个傻子手里吃瘪终归只是偶然，我也很希望和全盛时期的您斗一局的。”
源司并没有对白的安慰进行回应，但白恢复了淡淡的笑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
所谓心意相通，并非是靠什么感情和羁绊维系的。而是实力的对等。
源司和白虽然并不是绝顶的聪明，但二人身边只是些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源司和白这两位站在同一高度上的角色固然会相互吸引。
二人经历过这段时间的迷惑，已经有了相当强大的默契，以至于用眼神就能传达想法的程度。
难得的是，二人并没有因为对方的强大而驻足不前，相互依存，反而在以各自的方式进化。
“也许，他真的能在三年后击败那家伙呢......”白在心中默默想道。
